秦可卿的葬禮令人嘆為觀止,不但規模宏大,還引發了諸多爭議。作為賈家輩分最小的媳婦,秦可卿享有這樣的葬禮規模,是不尋常。但秦可卿的葬禮並不是《紅樓夢》中規模最大,而最應該盛大的葬禮偏偏最寒酸。讓我們看看是怎麼回事。
【一】
從十三回到十六回,秦可卿葬禮佔據了將近四回的篇幅,這種規模,也只有賈元春省親能夠比擬。事實上,秦可卿葬禮確實異常,很容易讓人疑惑為什麼賈家輩分最小的一個媳婦會有如此規模葬禮。據此推斷出現了賈珍與秦可卿感情說和秦可卿皇室公主說。但我想說這兩種說法都不符合人性常識。
第一,賈珍「爬灰」被傳的有鼻子有眼。但賈珍其人絕不是不要臉的人。他並不像薛蟠、邢大舅一般別人嘲弄毫不在意。相反,他做了錯事被發現,也會臊的恨不得有地縫鑽進去。
賈璉便推門進去,笑說:「大爺在這裡,兄弟來請安。」賈珍羞的無話,只得起身讓坐。
賈珍和賈璉一丘之貉,被賈璉堵到家裡還羞得不行。試問他和兒媳婦真有啥,怎麼可能恨不得讓賈家長輩,外人都知道這種醜事。真愛秦可卿不應該保護她的名譽麼?而秦可卿死了不在乎,丟臉的難道不是他自己?他寧可在長輩,晚輩,以及整個京城面前表現出自己「爬灰」,若說因為愛情,這不符合人性。人都有避醜行為,沒有人會在臉上寫著「我爬灰」招搖過市。所以,賈珍感情說靠不住。
第二,秦可卿是公主是劉老師說的。這個說法很扯淡,同樣不符合人性和常識。窩藏罪犯的時候小心翼翼深怕別人知道,罪犯死了反倒大張旗鼓替她辦葬禮,這是傻子吧?罪犯死了就沒事了?窩藏罪犯同樣有罪好吧。小說也是有人性的,人都應該在人性的心理範疇作為,不是想幹什麼都能幹的。
所以秦可卿的葬禮規模大,賈珍深怕別人不知道,就是因為他想掩蓋自己強姦兒媳婦致死的罪行,避免因秦可卿之死被有心人利用後治他的罪。
【二】
秦可卿葬禮規模看似大,實則不是最大。因為她畢竟身份不夠,雖然賈珍極盡鋪張,到底不合禮不合法。而比秦可卿葬禮規模更大的,是八十回前略過的一次葬禮,也就是賈敬之死。
擇於初四日卯時請靈柩進城,一面使人知會諸位親友。是日,喪儀昆耀,賓客如雲,自鐵檻寺至寧府,夾路看的何止數萬人。內中有嗟嘆的,也有羨慕的,又有一等並瓶醋的讀書人,說是「喪禮與其奢易莫若儉戚」的,一路紛紛議論不一。
賈敬作為寧國府輩分最高之人,又是賈珍父親,死後又有皇帝親自下旨加勉,他的葬禮規模和規格,除了那一口無法複製的棺材,檔次和參加葬禮人的身份都要高於秦可卿。只看他請靈入城的規模就知道一旦出殯將是何等規模。單單只抬棺材的夥計以及相關棚障就花費了一千多兩銀子,可見其合禮合法的葬禮規模是要超過秦可卿不合法不合禮的葬禮。
【三】
八十回前的葬禮就這一繁一簡兩場,繁的極盡奢華,簡的只有更盛大。但八十回後一定還會有一場葬禮,這個葬禮規模按說應該是賈家最盛大的一次,奈何天不遂人願,最盛大的成了最寒酸,就是賈母的葬禮。
(王熙鳳說)老太太事出來,一應都是全了的,不過零星雜項,便費也滿破三五千兩。如今再儉省些,陸續也就夠了。
賈母葬禮的東西因為早都準備好,一定是最好的,符合她的身份。可賈母死的時間賈家已經處在崩潰邊緣,操辦葬禮的三五千兩費用都未必湊出來,真可謂連賈敬葬禮抬棺材的夥計以及相關棚障這種雜項零頭都不如。而且賈家敗落,窮在鬧市無人問。賈母一死,賈家抄家緊隨而至,那時候的葬禮之悽涼,不用想都知道。
雖然通行本八十回後已經將賈母的葬禮辦的很寒酸,但根據八十回前秦可卿葬禮、賈敬葬禮推斷,賈母的葬禮是實實在在的無以為繼,而賈家末日也接踵而至。而這三場遞進的葬禮,也成了賈家末日的狂歡,葬禮落幕,賈家也覆亡。
【文/君箋雅侃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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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資料重點引自: 【脂硯齋重評石頭記】80回本 ;【石頭記】周汝昌校訂批點本80回本 ;【紅樓夢】通行本120回本 ;【清·孫溫繪全本《紅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