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與澳門著名的葡京酒店娛樂場、永利娛樂場近在咫尺的銀河星際酒店娛樂場如期開業,這個造型奇特的建築以近300張賭桌、371臺老虎機的規模,在澳門博彩業鏖戰正酣時加入進來,令紛至踏來的賭客在已有的22間大大小小的賭場之外又多了一個新選擇。當然,出入其間的大部分人仍是內地的各色賭客。
「93%客源來自內地」
澳門博彩業的規模自2002年賭權開放後得到迅速增長,其行業收益的增長更可以「驚人」來形容。如果不出意外,今年澳門的博彩收益將達520億澳門元(相當於等額人民幣),是2002年的2.4倍,超過美國拉斯韋加斯成為全球賭業的龍頭老大。這一增速著實令國外同業垂涎三尺。就連禁賭40年的新加坡也不再臨淵羨魚,而是不顧國內強烈的反對聲音決定開賭。然而,無論是大洋彼岸正被澳門趕超的拉斯韋加斯,還是澳門周邊地區已建和正在新建的賭場,誰能擁有如澳門般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吸引到多如過江之鯽的中國內地賭客?
活躍在澳門賭場的都是什麼人?澳門博彩經營者、從業人員、駐場刑偵人員以及普通的澳門居民,對此的答案驚人地一致:大部分來自中國內地。《國際先驅導報》記者近來暗訪了澳門的多間賭場,充耳所聞,儘是廣東話、江浙滬方言、東北話以及標準的普通話等。而賭場的指示牌、廣告語,也充斥著澳門並不通用的簡體字。賭場在賭檯設置、提示語言、營銷方式等環節,也無不著力迎合內地賭客的口味。博彩業中人、澳門賭王何鴻燊之子何猶龍在展望博彩業發展前景時說,目前澳門賭場客源的93%來自內地。
美國拉斯韋加斯賭業巨子艾德森在權威財經雜誌《福布斯》全球富豪排名中過關斬將,從去年的第十五名躍升至第三名,締造了新的財富神話。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在澳門開設的金沙賭場於2004年開業之時,適逢內地開放赴港澳「個人遊」的政策及時雨,令金沙每天顧客盈門,當年便收回了2.65億美元的投資成本。如果他也想將需要感謝的人排序的話,第一個肯定會是慷慨的中國人。
令人蠢蠢欲動的誘惑
「想要改變您的生活方式嗎?快成為××會的會員吧。」標準的普通話以極具誘惑的獎金額激發出賭客一夜暴富的憧憬。在一家美式娛樂場,一跨上通往賭場的滾動電梯,總能聽到這句令人蠢蠢欲動的話。於是,連抱定參觀念頭的人都禁不住誘惑,把錢換成籌碼一試身手,那些懷揣巨款志在必得的人,更是躊躇滿志,甚至已規劃好了贏錢後的消費方案。
其結果是,一部分有自制力的人無論輸贏都能適可而止;另有一部分人卻沉迷於賭博的刺激而染上賭癮,「贏了顆糖,輸了間房」,不僅未能以賭來「改變生活方式」,反而被這種生活方式所改變。
記者在採訪中見到了一位來自江蘇的中年男子,他稱自己的名字是「墮落的人」。據他介紹,自己是一個私營企業主,當初只是因為好奇而接觸賭博的,剛開始運氣好贏了些錢,便以為得到了命運之神的眷顧,從此一發而不可收,把生意完全拋到了一邊。然而常賭必輸,越輸就越想翻本,於是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如今他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就是流連賭場。即使沒錢賭,看別人賭也能過過癮,他甚至像鑽研股經一樣研究了所有的賭博方法及其概率,但終究沒能鹹魚翻身。記者為採訪方便假扮賭客,請他教授賭博方法。他幾乎是語重心長地對記者說:「人因賭博墮落很容易,一旦墮落就不可救藥了,勸你以後千萬別再到賭場來了,趁著還沒上癮,趁著還沒墮落。」據他介紹,在澳門的賭場中,有不少像他這樣以賭為生的人。原來的事業已經荒廢,而且完全無意重新創業。
輸300萬給不了一個教訓
一位陝西賭客的親身經歷看似笑話,卻發人深省。此人也是私營企業老闆,在賭場內一番搏殺後輸掉了30萬,便心情抑鬱地出去吃飯,準備飯後再博,一舉翻本。在賭場外,見一衣著光鮮的男子生嚼方便麵,好奇之際,上前攀談,得知已被賭場掏空口袋,同情之心頓生,便請他入酒店飽餐一頓。酒足飯飽後,被請之人說:「兄弟,你我素昧平生,你如此待我,必是俠義之人。我無以為報,只能送你一件禮物,是我花300萬買來的。」陝西賭客連說受之有愧。被請之人面色凝重地說:「兄弟,到此為止,別賭了,回家吧。我要是輸掉30萬就走,也就不會輸掉300萬了。這300萬買來的教訓,對別人我是不會說的。」陝西賭客愕然良久。
儘管如此,陝西賭客仍相信自己運氣會好過那個倒楣蛋,便繼續去賭場博殺,最後鎩羽而歸。但他仍不服輸,決定回陝西取錢回來再賭。陪同他的朋友見勸說無效,只好騙出他的入澳證件代為保管,讓他沒法入境。此人倒是理解朋友的良苦用心,心雖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做一個「負責任的賭徒」
一對來自天津的朋友卻因同樣的境遇反目成仇,兩敗俱傷。今年9月29日,來自天津的兩男一女來澳賭博,將本錢輸光後,先後向活躍在賭場的高利貸集團及疊碼仔(為賭場拉客的博彩中介人)借下30多萬元,但再度輸光。當日深夜,40多歲的莫某再次將兩個放高利貸的「大耳窿」帶回酒店商討借錢事宜。其王姓好友勸其不要再借,就此收手,借多少都是輸。莫某不聽,與王發生爭執,結果同苦勸自己的王打了起來。混戰中,王某順手拿起一個紅酒瓶作武器。兩人從10樓一路纏打到酒店大堂,莫某頭破血流,王某也受輕傷。最後兩人均被警察帶走。
儘管博彩業是澳門的經濟命脈,政府的稅收大部分來自博彩特別稅,但是,接受《國際先驅導報》記者採訪的澳門人仍請記者捎話給內地朋友:小注怡情,大賭亂性。不管賭博的誘惑有多大,都不應忘記自己對社會和家庭的責任,努力做一個「負責任的賭徒」。
記者手記:就怕你不來
澳門賭王何鴻燊有一句話不離嘴邊:「不怕你精,不怕你呆,就怕你不來」
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董事蘇樹輝先生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讓記者至今記憶猶新:「博彩業並不能創造財富,只是在進行財富轉移。」如果說博彩業是一隻會下金蛋的雞,那麼這隻雞絕不像富有奉獻精神的母牛一樣,吃進去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
博彩業這隻雞,吃的是金子,下的是金蛋。而餵金子給雞吃的卻並非母雞的擁有者,而是想憑運氣獲得金蛋的人。
合法經營的賭場是一個提供博彩服務的場所,經營者以風格各異的裝璜、檔次不等的最低投注額、花樣翻新的老虎機、免費飲食等賭場服務,競相吸引賭客到自己的賭場去消費。
與一般的商品性消費和服務性消費不同,顧客到賭場裡買的不是某種產品和服務,而是一種可能性——以較少的錢換取更多的錢,甚至一夜暴富的機會。顧客們固執地相信,只要知悉輸贏概率,再加上足夠的運氣,自己完全可以成為命運的寵兒,按廣東的流行語,叫做「三更貧,五更富」。於是,在這種可能性的誘惑下,人們紛紛以自已的真金白銀換成代表金錢的賭場籌碼,奮不顧身地與賭場博弈。
然而,在賭客與賭場的兩大對壘陣營中,賭場是遊戲規則的制訂者,精確計算的賠率已先天決定它是必贏的。至於部分賭客某一局某一天所贏來的錢,無非是另外一些倒楣蛋輸掉的而已。但賭客們偏偏都有一種特殊的心理:「倒楣的是別人,好運氣在等著我;倒楣的只是此刻,下一分鐘會有好運;倒楣的只是此局,下一局一定有機會。」於是,雖然因賭輸而傾家蕩產的人大量存在,但賭客們仍前赴後繼、前僕後繼。無怪乎澳門的賭王何鴻燊一句話不離嘴邊:「不怕你精,不怕你呆,就怕你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