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沈思在今年1月已提交論文開題報告，2月會進行開題答辯。但如今兩個多月過去了，瘋狂趕工的她，好不容易才寫完開題報告。
沈思是今年湖北44萬應屆畢業生中的一個。3月6日，在隔離點度過14天的她，終於回到自己的家中。1個多月前，母親被確診新冠肺炎，她只能在排隊、掛號、探病、送飯中抽空趕製論文。
如今沈思的母親雖檢測結果轉陰得以出院，但仍在隔離點。而原本打算考湖北選調生的她，因為考試時間推遲，開始另做打算。
圖文無關 圖據視覺中國
據新華社報導，2020年高校畢業生預計比上年增加40多萬人，達到874萬人。2020年碩士研究生報考人數達到341萬人，比上年增加了51萬人，報考人數達到歷史最高。
對於身處疫情中的武漢畢業生們，倘若按照以往，此時或許正在忙著準備畢業答辯、奔波於各大招聘會現場，但現在他們有的還在查資料趕論文，有的在家上網課充電，有的則狂刷招聘信息，奔波於一場場空中招聘會……為自己畢業、就業不斷籌謀著。
母親確診新冠肺炎 大四學生被隔離
今年大四的沈思，就讀於湖北工業大學，1月12日，沈思的媽媽從漢口火車站去襄陽出差。在那天之後，媽媽就出現「發燒、咳嗽、渾身乏力」的症狀。
1月16日晚，媽媽去醫院檢查，發現雙肺已感染。從那天開始，沈思便一直忙於照顧患病的媽媽：毛巾擰好遞到手裡，飯菜添好送至床邊，家裡做飯幹家務、與爸爸輪班在醫院排隊就診。
原本12月底放假後，沈思計劃在1月份完成開題報告，接著寫論文。如果時間充裕，她還打算抽兩周時間，到之前的一家實習公司再「積累點經驗」，順利的話，她會在3月參加湖北選調生考試，並參加校園招聘。
但已經來不及考慮這些。沈思說，那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把媽媽的病治好。
此後，沈思的手機被各種疫情信息填滿。此前加入的武漢本地就業群，時不時地會彈出一些招聘信息，但她早已無暇顧及。實際上，此時的她連畢業論文的開題報告都未開頭。
離漢返村自覺宅家「閉關」趕論文
1月17日，沈思媽媽去醫院檢查的第二天，湖北大學研三學生左思傑剛從武漢回到湖南老家。
按照左思傑的計劃，過年走親戚，初七返校後將實驗完成，接著論文答辯，參加校招。但短短三天後，鍾南山肯定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人傳人」。
作為全村為數不多的武漢返鄉人員，此後，在家隔離的14天裡左思傑沒有閒著，一個人「閉關」寫論文，但受疫情影響，武漢學校的開學時間仍在等通知。
左思傑收到不得提前返校通知
這讓左思傑犯難：2月中旬，輔導員通知「所有同學在未得到學校通知前，不得提前返校」，但3月份就要交論文，自己的實驗還沒有完成。
「理科的大部分數據在資料庫裡無法找到，因此實驗數據是論文的重要支撐部分。」左思傑就讀的是自然地理專業，畢業論文探討化肥對土壤的影響，雖然她在學校做完了大部分實驗，但還剩下幾個指標測量沒有做完。
左思傑的同學歐陽稱，自己倒是寫完初稿，但還需要反覆修改，很多問題沒法與導師當面溝通，在家裡遠程訪問圖書館的文獻資料庫又受限，不能用學校的帳號登知網。最後，學院將3月20日的論文提交時間延長一個月。
但讓歐陽更擔心的還是工作。「一整天都在刷智聯、獵聘等各大網站的招聘信息，但需要記下來的與專業相關崗位掰手指頭都能數過來。」
12名同學，1人考博，1人籤約
2月21日，沈思媽媽的檢查呈陽性後，便開始住院。而沈思作為密切接觸者，也被社區安排至武漢商學院隔離。沈思住的單間10平米左右，房間裡只有一張床，陽臺是封閉的，窗戶也不能隨意打開，留了一道不足10公分的空隙。
隔離點沒有無線網，還好沈思在學校下載了一部分論文，但是還需通過手機熱點遠程連接各大文獻網站查找資料，「網絡不穩定，時不時掉線」。
隔離的那14天裡，心理上的困擾讓沈思無法安心學習。深夜裡，偶爾會傳來一聲「這裡有人發燒了。」每每聽到，沈思心裡就會咯噔一下，然後下床拿起體溫計測量，這樣的恐慌讓她憂心忡忡，「有時摸下額頭會自我感覺發燙，或者多咳嗽了幾聲，就會條件反射地懷疑自己被感染，一天會測量好幾次。」
3月6日，在武漢商學院隔離14天的沈思，終於回到自己的家中。「論文現在還在修改，之前照顧媽媽，開題報告本就延遲提交，現在論文進度上也慢了些。」
沈思學的是國際經濟與貿易和商務英語雙專業，她最理想的工作是去外貿企業上班。但即便添加多個武漢的就業群，同時還在招聘網站留意外企公司的招聘信息，但能數出來的崗位很少。原本打算考湖北選調生的她，因為考試時間推遲，也開始另做打算。
據證券日報報導，為緩解畢業生就業壓力，中國政府網公布擴大今年碩士研究生招生規模，主要向國家戰略和民生領域急需的相關學科和專業學位類別傾斜，向中西部和東北地區高校傾斜。
2月28日，教育部正式宣布2020年擴大研究生招生規模，比2019年同比增加18.9萬人，以減輕就業壓力。
但因為這部分擴招的名額必須得是去年報考研究生且參加統考的，沈思只能另做打算。「如果4月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會考慮等明年再考研。」
左思傑所在的班級有12名同學，目前除一名考博的同學，只有一位同學籤訂三方協議。
「我們專業本來就不好找對口工作。」左思傑在秋招的時候投過5份簡歷，只收到一個家教育機構公司的答覆。
左思傑坦言，當時就是因為不好找工作才考研，現在熬過三年研究生，卻碰上疫情。最近，左思傑又篩選十家公司準備撒網。
為此，左思傑手機上下載三家招聘軟體天天刷，上面的校招板塊是她最常瀏覽的，「地理」、「環保」、「水文」和「教育」幾個關鍵詞每天必搜。
左思傑所上部分課程
為讓自己更有競爭優勢，左思傑還在某求職平臺上面購買網際網路運營課程、面試課程等，同時還在學習Python編程課程（一種跨平臺的電腦程式設計語言），「已經花了一千餘元」。
每天早上八點打開電腦，聽老師視頻講課，反覆做習題，連續14天在網上打卡學習……但對於編程，左思傑感到有些困難，「一開始還聽得懂，可複雜的語法增多後，變得有些吃力。」
校園招聘會「線上擺攤」 鼓勵視頻面試
為應對疫情，教育部與有關部門聯合印發通知，暫時停止教育系統舉辦的各類高校畢業生現場招聘活動。
對於春招，教育部副部長翁鐵慧表示，爭取把去年3、4月份的線下招聘崗位信息基本轉移到網上進行，最大程度減少對畢業生的影響。初步統計，3月份各地各高校將舉辦近兩萬場各級各類的網上招聘活動。疫情一過，線下招聘還要繼續推進，目前網上招聘主要是通過政府和學校進行。
3月7日，湖北省高等學校畢業生就業指導服務中心一名工作人員也告訴紅星新聞記者，雖已停止舉辦線下校園招聘會，但湖北省按教育部要求採取網招的方式進行招聘。
2月28日教育部啟動「2020屆高校畢業生全國網絡聯合招聘——24365校園招聘服務」。據了解，24365校園招聘服務」活動，為高校畢業生提供每天24小時全年365天的網上校園招聘服務。五家社會招聘網站初期預計提供就業崗位信息80餘萬條。
3月6日，武漢大學和智聯招聘聯合舉辦「空中雙選會」。智聯招聘數據顯示，當日參加武大空中雙選會的共有1329家企業的5947個職位，參與者達6310人。同日，湖北省2020屆高校畢業生春季首場網絡招聘會，開放畢業生投遞簡歷時段。
得知有校園網絡招聘，原本為事業單位考試延期而躊躇的左思傑，開始更新自己的簡歷，準備加入到「春招」大隊。
線上招聘信息很多，但應聘的應屆生也多，左思傑覺得比往年更難進面試。為此她在簡歷上下足功夫，從網上下載多個簡歷模板，重新豐富自己的實習經歷。
左思傑在湖北省人才市場網絡視頻招聘平臺看到，用人單位一家一「攤位」的出現在招聘大廳，通過手機掃描小程序後，可查看和搜索中意的用人單位或崗位，並與用人單位線上溝通或視頻面試。
湖北省高等學校畢業生就業指導服務中心稱，「空中雙選會」相當於是以前校園招聘會「線上擺攤」。應屆生在投遞簡歷，並得到用人單位的反饋後，可以和用人單位溝通採取何種方式進行筆試、面試。但疫情防控期間，鼓勵用人單位採用在線筆試，利用微信、QQ或其他即時通訊工具進行視頻面試。
上述工作人員還表示，校園網招是一種新增的方式，前來報名的用人單位不少，但目前招聘剛開始，具體效果正在關注中。
在武漢大學一招生老師看來，線上招聘會效果不錯。其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截至3月初該校研究生的就業比例是30.48%，本科生的就業比例是該校12.46%。
該老師稱，與往年同期相比，就業率數據甚至逆勢上揚，相比較於往年同期是上升的。「往年有些學生可能籤了，放在手上沒有交上來，今年直接在網上籤，數據反饋比較快。」
華中師大一學院協助學生線上簽約，完成籤約協議人數109人，目前就業率超五成。
3月6日，沈思收到一個視頻面試機會。為避免噪音，她關好門窗，提前半個小時調試好自己的網絡和麥克音量，對著視頻演練一遍。
可是在看到面試官的那一瞬間，沈思心想「壞了」——面試官穿了一套西裝，十分正式，而在家待慣的她，當天穿著一件毛衣便打開視頻。
因為在家中視頻面試，沈思始終有點緊張不起來。「不是很妥當，應該至少穿一件襯衣的。」她有些懊惱。
紅星新聞記者 羅丹妮 李文滔
編輯 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