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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地域遼闊,南北氣候差異也大,十二月份,南方一些地區還是豔陽高照的日子,北方早已滴水成冰。這一天也不例外,早上六點半,E市天還未亮,星鬥滿天。沿街的商鋪緊閉著,四周是雪白的一片,偶爾有汽車開過,呼嘯著帶起一陣狂風。
路燈上,屋簷下,還墜著幾個冰溜溜。道路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上面有兩行腳印,腳印從某個小區中延伸出來,一直到商城旁邊的街角。那街角有個兩百平米的小鋪子,上頭掛著個紅底白字的大招牌——超市。正是冬日的早晨,寒風凜冽,商城還未開門,沿街的其他店鋪也都緊閉著大門,唯獨這一家店面亮著暖光色的燈。
雖說店面不大,貨物卻不少,蔬菜水果,零食飲料,拐角還堆著一些襪子口罩,滿滿的塞了一屋,店門口放著一個木製的櫃檯,零零散散的放著些商品帳本,上面趴著一個女人。這女人約莫四十多歲,黑髮中夾雜著幾根白髮,臉上未施粉黛,皮膚略微乾燥起皮,肥胖的身子,穿著件半舊不新的紅棉襖,正趴在櫃檯上打瞌睡。
叮鈴一聲,門開了,帶起一陣寒風,進來一個黑色的大圓球——是個蒙族的漢子。那漢子穿著厚厚的棉襖,帶著一頂毛帽子,帽子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雪花。「老闆娘,來盒煙」那漢子的漢話還有些生硬,帶著不清不楚的尾音。
「這一大早就有貨到了?」老闆娘彎著腰那煙,問道。「可不是,這鬼天氣,貨還不少。」那漢子拿了煙,掏出一把破碎的零錢,甩在櫃檯上,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這N城在中國的北方,與多個國家接壤,邊境貿易倒有些發展。雖說這地界冬冷夏熱,少雨多沙,不是個定居的好地方,但擋不住人們想要掙錢的願望。這接鄰的L國經濟並不發達,本國內的產品價格高昂而且質量也不過關。
這些年與中國的進口貿易逐步發展,倒也吸引了許多中國的尋金客在這邊境小城定居,倒騰些小商品賣給L國人,連帶著N城也逐步發展,這超市的老闆瞅準了時機在這貿易商城旁開了一家小超市,賣些蔬菜水果,菸酒副食給做生意的商人。而那買煙的蒙古漢子,則是這座城市裡眾多的貨物搬運工中的一員。
蒙古漢子走後,老闆娘也沒了睡意。單手支著頭,撐著腦袋望著外面黑蒙蒙的天空。這時東邊的天空已經隱隱泛著白色,西邊還墜著點點星辰。街上空蕩蕩的,只有西風卷著雪花在街上橫衝直撞,偶爾一兩個搬運工匆匆走過,過後又只剩西風。老闆娘望著空落落的街道,心裡也空落落的。
自己五年前與前夫離婚,三年前嫁與超市的老闆,並生下了一個女兒。四年前,超市老闆的妻子得急病去世,只留下一個上初中的女兒。那姑娘從小就跟著她外婆生活,自她母親去世以後,小姑娘再沒來過N城。聽說今年高考,考去了D市,算來也應該放寒假了。
老闆娘正想得出神,門外突然傳來三輪車突突突的聲音。是超市的老闆拉貨回來了。老闆娘急忙站起身子,拉開門,老闆把三輪車停好,抱著泡沫箱進來了。泡沫箱裡是早上剛到的海鮮,放下泡沫箱,老闆再度走出門去,幾個來回,把車上所有的貨物都卸到了商店裡。
老闆娘等他忙好,上樓把做好的飯菜端了下來。小米粥,白饅頭,配上一碟鹹菜,看著倒很是可口。老闆在桌子前坐好,抓著饅頭吃了起來。老闆娘則搬來臺秤,將貨物一件件過秤計數。
「呀,這哪來的一張彩票呀」老闆娘搬著貨,瞥見一張隱約泛著粉色的紙。
「嗯?」老闆接過來,對著燈光仔細看了起來。「嘿,這不知道是從哪掉下的彩票,還是今晚開獎的呢」
「那就留著吧,說不定還能中個獎」老闆娘隨口說到,又轉身收拾那批海鮮去了。
老闆隨手將彩票放到口袋裡,接著喝小米粥。正吃著,老闆的手機鈴聲響了。
「您好」老闆直接開了免提,接起電話。
「老周呀,上個月那批貨的款子……」電話那頭是買菜的李師傅,超市不定時從他家進蔬菜,一個月付一次錢款。
「大哥,這兩天錢都套貨裡去了,您看,要不,等兩天?」周老闆想起緊巴巴的資金鍊,支吾著說到。
「行,咱哥倆誰跟誰呢,那就緩兩天。」李師傅應著,也沒再多說,掛掉了電話。
這一頭周老闆卻犯了難,自己的資金的確都拿去進了貨,手頭的流動資金並沒有多少,這邊人家等著要貨款,另一邊,自己的女兒今年說是要回N城過年,這來回的路費……
周老闆呆愣了一會兒,想不出什麼好方法,只好搖搖頭,繼續吃飯了。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忙忙碌碌的,就像十幾年來的每一天一樣。
等周老闆能夠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周老闆睡的並不安穩,翻來覆去的,時而想到緊巴巴的資金鍊,時而為女兒的路費發愁。
「唉」,周老闆長嘆一口氣,掏出手機來,打算靠此轉移一下注意力。刷著手機,周老闆忽然記起口袋裡還有一張今日開獎的彩票,摸著黑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彩票。周老闆找到手機裡彩票開獎的頁面,再打開手電筒對比手裡的彩票號碼,一條條比對彩票號碼------頭獎不是,二等獎不是……終於,在中獎號碼頁面的末尾處,周老闆看到了和自己手中彩票號碼一致的數字。
屏住呼吸,強行使自己的心跳速度慢下來,看到最後面墜著的紅色小字-------獎金一千五百元。
周老闆呆呆地望著手機屏幕,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一千五百元,不算多,也不算少。可以暫時解一下燃眉之急。只是這一筆錢款,來的太容易了些,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但終歸是歡喜的,周老闆小心收好那張中獎的彩票,放下手機,翻過身子,看著自己老婆沉沉的睡在自己身旁,彎起嘴角,決定明天再告訴她這個好消息,裹緊了棉被,終於也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周老闆就和老婆分享了這個好消息。因為獎金並不多,兩個人也並沒有做什麼諸如戴口罩之類的準備,直接去最近的彩票站領來了這一千五百元錢。
從彩票站回到商店,把這一千五百元錢放到櫃檯上,周老闆戳了戳老闆娘:「哎,你說,這筆錢怎麼花呢?」
「什麼怎麼花,那前兩天老李不還催你交上個月的貨錢嗎?」
「這我當然有數,但這錢,交了貨款,還剩下一兩百快呢,你有啥打算沒有?」
「你還別說,這不快到年底了嗎?我想給咱家添點新衣服,一兩百元有點少,到時候再看著湊一點吧。」
「行,都依你。」
晚上七點,周老闆接到了一個不尋常的電話。那個鈴聲和一般的來電鈴聲並不相同,這是周老闆特意設置的,只是這個與眾不同的來電鈴聲,這些年來,就響過這一次。
周老闆往商店裡屋望了一眼,老闆娘正忙著整理蔬菜。周老闆拿著手機,對裡屋喊了一聲:「媳婦兒,我去後面冷庫看看缺啥貨,你瞭一眼櫃檯。」
喊完,周老闆往後面冷庫一鑽,那鈴聲早已停了,周老闆調出通話記錄,回撥了過去。
「喂,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
「爸,我十三號放假,您看是我訂車票嗎?只是這D市到E市,沒有直達的車,您看我從那裡轉車呢?」電話那頭,這人的話語中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只是始終帶著淡淡的客氣與疏離,正是周老闆在D市讀書的女兒周雪晟。
「那你稍微等一下,我在這邊查查,晚些時候再給你回個電話。」電話這頭,周老闆的聲音微微顫抖,但仍強裝鎮定,這樣對女兒說到。
「好的,我知道了」說完,周雪晟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掛上了電話。
這邊周老闆握著手機,呆呆站了一會兒,兀自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關上燈,走出冷庫。
這一日又是夜晚,周老闆悄悄拿出手機,打開訂票軟體,查詢D市到E市的車票。周雪晟說的沒錯,D市到E市並沒有直達的車,而且轉車也比較麻煩。能夠進行轉車的C市與H市都是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轉車路線要麼是中間中轉時間過於漫長,雪晟一個女孩子周老闆實在放心不下,要麼就是異站轉乘,時間實在不允許。
這樣一來,周老闆實在犯了難。周老闆自己心裡也清楚,自從原來的妻子去世以後,女兒再也沒有來過E市,雖然當初再娶這一任妻子女兒知道,也表示理解,但周老闆始終覺得虧欠這個女兒太多。如今好不容易這次女兒同意來E市,周老闆說什麼也不願意放棄這次機會。
可這,到底該怎麼辦呢?
要不?周老闆思慮再三,還是點開了訂機票的頁面。E市是個偏遠的小地方,但因為臨近L國,還是建有自己的機場。但因為客運量實在太小,來E市的機票並不昂貴,現在如果提前訂票的話,還可以打兩折。雖說從D市坐飛機到E市還是需要轉機,但畢竟不用再轉換機場,而且中間轉機的時間也算合適,坐飛機的話,安全性也高一些……
可是,坐飛機的話,畢竟要多花費許多錢。自己這算是僥倖把貨款補上,老婆還想添些新衣服,哪裡又有多餘的錢。
可是,如果不坐飛機的話,女兒可能就沒有辦法回來。反正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老李的貨款還可以再拖兩天,可要是再猶豫下去,機票可能就沒有了。
周老闆又看了看熟睡的老婆,咬咬牙,下了決心,還是為女兒訂下了來E市的機票。機票訂完以後,那一千五百元錢就不剩下什麼了。
半個月後,一月十三號,正是女兒來到E市的日子。
這半個月來,周老闆不是沒有想過向老婆說明女兒的到來,以及那筆錢款的去出。只是每每話到嘴邊,周老闆總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自己並不算的上富有,還帶著一個女兒,這個續弦的妻子跟著自己,每天累死累活的,多多少少有些委屈。
可人家從來不抱怨,每天不光幫忙打理商店的事物,還把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對待自己的父母,也算是盡心盡力。這些年自己每月匯錢給女兒,人家也從不過問。只是這一次,怕是要讓人家傷心,是以周老闆一直不知道如何向老婆說明這個情況,只好一直隱瞞。好在這些天李師傅也沒再催過錢款,老婆倒是沒發現什麼破綻。
這一天下午五點,老闆娘正收拾蔬菜,周老闆搓著雙手,蹲在老闆娘旁邊。
「媳婦兒,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老闆娘忙著摘去芹菜的爛葉子,頭也沒抬,說到:「有啥事你直接說唄。」
「那啥,雪晟等一會兒就到了,她放寒假了,我想讓她在這兒過個年,等再過半個小時,我就去接她呀。」
老闆娘收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接著笑了笑,說到:「我當啥事呢,你也不早說,早說我好準備些好吃的,提前準備一些厚衣服,這邊天冷,孩子恐怕受不了。」老闆娘把擇好的芹菜放到貨架子上,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著說到,「那啥,我去找件乾淨的厚衣服,你等會兒接孩子的時候帶上,這邊冷。」說著,就回身準備衣服去了。
周老闆看著老婆離去的背影,愣了片刻,還是準備車子去了。
周老闆趕到機場的時候,雪晟剛下飛機,拉著碩大的行李箱,正在機場大廳的門外等候著。幾年不見,周老闆差一點認不出女兒來,這孩子是沒到過這麼冷的地方,身上的衣服還很單薄。周老闆拿著件粉色的厚羽絨服-----那是老闆娘的,向女兒走去。
「爸」雪晟倒是一眼認出了他,乖巧的打著招呼。
「誒,這邊冷穿上衣服,車在那邊,咱們先回商店。」周老闆說著,接過女兒的行李,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說是車,其實只是一件破舊的,平時進貨用的電動三輪車。車的後面鋪著一床髒兮兮的棉被,那是害怕氣溫太低,凍壞進來的蔬菜,特意留著蓋菜用的。周老闆把行李箱放在三輪車的後面,又把被子挪了挪,扶著女兒上了車,叮囑著:「要是嫌冷,就把被子蓋在腿上。」說完,就匆匆走到前面,發動車子,急急駛去。
等這父女兩人回到商店,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商店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只剩下老闆娘穿著半舊不新的紅棉襖,趴在櫃檯上。
看到周老闆和雪晟,老闆娘急忙坐起身子,接過行李,說到:「這一路上累了吧,快坐這兒,這兒暖和,一路上估計沒怎麼吃飯吧,想吃什麼,我去做。」
雪晟心裡雪亮,知道這就是爸爸新找的妻子,也並不扭捏,直接說到:「阿姨好,沒事兒,路上並不累,我吃什麼都行。」
老闆娘看了丈夫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並沒有言語,還是轉山去準備晚飯了。
晚上,老闆娘把小床收拾出來,換上嶄新的床單被罩,留給雪晟居住。雪晟旅途奔波,很是勞累,很快就睡去了,而在這一邊,周老闆的臥室裡,卻沒有那麼平靜。
「這雪晟來,你也沒提前給我說一聲。」
「嘿嘿,這不實在沒想好怎麼給你說呢。」
「那雪晟是怎麼來的呢,火車還是其他的呢?」
「嗯……」
「怕是做飛機來的吧」
「老婆,我……」
「你今天出去的時候,沒帶手機,老李打電話來了,問啥時候能把貨款補上,我還納悶呢,想著那不是還有彩票中獎的錢嗎?就順手翻了一下你的手機,看到你給雪晟訂機票的記錄。」
「你翻我手機幹啥?」
「那我不得知道錢去了那裡嗎?你不也是一直瞞著我呢嗎?不翻手機我還真不知道呢。」
「我那不是怕你心裡不高興才一直瞞著你,但你也不能翻我手機呀。」
「要不是我翻你手機你說不定會瞞我到什麼時候呢,再說了,你要是心裡沒鬼也不怕我翻你手機。還怕我不高興,現在我就高興了嗎?」
「我的確心裡沒鬼,這次是特殊情況,但你亂動我手機就是不可以。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點嗎?」
「你還嫌我不信任你,你不也沒相信我嗎?你要真的相信我,就不會啥事都瞞著我了。」
「我又啥事瞞著你了,這次不是特殊情況嗎?」
「這次是特殊情況,那以後你再有啥事瞞著我是不是都可以說是特殊情況?是你先瞞著我的,不然我也不會看你手機。」
「但無論如何,你亂翻我手機就是不對的。」
老闆娘沒再說話,長嘆一口氣,說:「睡吧,明天還要幹活呢。」
第二天一大早,周雪晟醒來,家裡早已沒有人了,飯桌上留著張紙條,「鍋裡有小米粥,櫥櫃裡有饅頭包子,可以放到微波爐裡加熱一下。你吃好飯看書寫作業吧,或者到店裡幫忙也行。電動車給你留在樓下了,是綠色的那個,鑰匙在門口。」
雪晟看著,無奈地笑了笑,把粥菜熱上。看著這個屋子,自己很久沒來過了,屋子的格局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自己的媽媽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屋子裡了。雪晟不是不能理解父親的決定,只是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傷感。
吃好飯,雪晟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商店了。早上十點多,商店裡人不少,都是趕著買菜準備做飯的顧客。周老闆在收銀臺忙著收錢,老闆娘則張羅著服務顧客。看到雪晟來了,老闆娘慢臉堆笑地說:「雪晟來了啊,這邊沒啥需要你做的,你去樓上看書寫作業吧。」雪晟答應著,卻並沒有上樓,拿起來掃把,把地面上零落的菜葉打掃乾淨。
人來人往,很快,等這一波顧客走了,也到了吃飯的時候了。老闆娘洗洗手,說:「雪晟呀,你想吃啥,給我說,阿姨給你做。」
「我都無所謂,你們吃啥我就吃啥。」
「那……你問問你爸爸,看看他想吃啥。」
雪晟到收銀臺那裡,找到爸爸,周老闆沉吟了片刻,說著:「這樣吧,你先去把米飯蒸上,待會兒我去做菜。也給阿姨說一聲,讓她歇會兒,中午飯我做。」
雪晟告訴阿姨這件事情,阿姨表示知道了,雪晟上樓蒸上米飯,就下來幫爸爸看這門,周老闆上樓做菜去了。
不多時,飯菜就做好了。周老闆燒了一條魚,自己盛了一些飯菜打算下樓邊吃飯邊看門,讓雪晟和老闆娘上樓吃飯。
樓上,雪晟和老闆娘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兩個人並沒有過多的交流,各自默默吃著自己的飯。盤子裡一共兩條魚,一條沒了尾巴,一條沒了魚頭。雪晟雖然疑惑,並沒有多說些什麼,只當是當地特有的風俗。老闆娘看到這兩條魚,悄悄笑了笑,心情倒好了許多。
這天晚上,周老闆回到家時,雪晟已經睡下了,老闆娘卻還沒睡,正坐在臥室的床上,對著燈縫補著什麼,臥室裡只開了一盞昏黃的燈。
「怎麼不把大燈打開呀?」周老闆脫下外套,問道。
「這也不怎麼昏暗,我看看把你的這件馬甲縫好,這兩天降溫了你也能穿。」
周老闆從背後抱住老婆,貼著老婆的耳朵悄聲說:「老婆,昨天晚上對不起,你受委屈了。」
「老夫老妻了,肉不肉麻呀。今天中午,你的魚,不是已經道歉了嗎?」
那兩條魚,一條沒頭,一條沒尾,正是夫妻兩人的小暗號,每每兩人吵架不想首先低頭認輸的時候,一人做這樣兩條魚,便是道歉的意思了。
「老周呀,我不是不能接受雪晟,這孩子很懂事,你擔心她,讓她做飛機來E市我也能理解,只是,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我是你的老婆,你要相信我,我生氣不是因為你的決定,而是你做決定卻不跟我商量。」
「嗯,我知道了,老婆,以後不會了。」
「好啦,趕緊睡覺吧,不早了。對了,你拿錢給雪晟買機票,那怎麼付給老李貨款呀?「
「唉,我也為這事兒發愁呢,這個窟窿可不好補呀。」
「算了,先睡吧,等明天再說吧。」
夫妻兩說完話,雙雙睡去。可誰也沒有睡得安穩。那缺少的貨款,像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壓在夫妻倆的心頭。
日子一天天過的很快,轉眼就到年二十七了。E市雖然城鎮並不發達,風俗習慣保存得倒是很完整。這幾天超市的生意很是興隆,前來買菜買肉,買糖果菸酒的顧客很多。等到年二十九,大的超市基本上都關門歇業了,超市因為商品種類全,質量好,價格實惠,盈利要比平常多了很多。
再加上從除夕到年初七,基本上沒有什麼顧客,周老闆暫時不需要補上貨源,手頭的資金也多了起來。手上錢到了一定的數額,周老闆便立即把欠李師傅的貨款補上,也算是緩解了燃眉之急。
這一天是年二十九,店裡基本上沒有什麼人了。老闆娘命令周老闆自己看著門,自己帶著雪晟上街去了,說著孩子來一趟不容易,過年了應該置辦點新衣裳。逛了一下午,等到晚上才回到商店。周老闆把新買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每一件都是款式新穎,面料舒適。周老闆心裡感激老闆娘,嘴上卻說著:「這過年也沒給我買件衣裳呀?」
「你想的可倒美,今年暫時還沒你的份兒」老闆娘瞥了周老闆一眼,打趣地說到。
「得,我還是幹活去咧!」周老闆笑笑,自覺去準備過年的東西去了。
歡聲笑語中,除夕很快到了。這天,周老闆難得睡了一個懶覺,醒來時,已是上午十點有餘,老闆娘和雪晟早已起床,正在準備食材,打算包餃子。中午時分,兩人已經把餃子包好了,又起鍋做飯,炒了四五個小菜,燉了一隻雞,燒了兩條魚,不過這一次,這兩條魚都是完整的。
晚上七點半,一家人早已守在電視機前,準備好瓜子糖果,舒舒服服地看春晚。等到零點的鐘聲響起,三人一起下樓,放響了新年的第一支爆竹,期待新的一年平平安安,紅紅火火。
凌晨一點,雪晟已經睡下,這邊周老闆與老闆娘也打算休息了。周老闆可並沒有入睡,等到枕邊傳來老闆娘沉沉的呼吸聲時,周老闆悄悄起身,取出一條嶄新的紅圍巾,放在床頭-----那是給老婆的新年禮物。轉身的時候,周老闆在圍巾旁邊的小茶几上,發現了一個盒子。
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件紅色的男士上衣。盒子裡還有一張小紙片--------
老公,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