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票錄202033#現代版畫會藏書票九種

2021-01-18 藏書票學習

歷時兩年,經受了日本書商的糾結與反覆,我終於把李樺、潘業、劉侖、陳仲綱、唐英偉五位老先生共九款1935、1936年間的木刻藏書票原作原拓,從東京買了回來。


眾所周知,中國藏書票歷史只有短短百十年。其中民國知識分子實際貼用的藏書票,委身書中得以零星留存至今;而以李樺為師長的現代版畫研究會成員創作的中國第一批版畫藏書票,歷經國難僥倖在世的更是寥寥。後者這些上世紀三十年代的木刻作品,以結集而論又大體可分兩部:一是《現代版畫》第9輯和18輯刊載的13種藏書票;二是更鮮為人知的,唐英偉於1936年自行裝訂的《藏書票集》。


1934年到1936年間,李樺主編的《現代版畫》共印了18輯,極少可以熬得過兩次戰爭與多輪政治運動。如今孔夫子舊書網上倒是有一本第15輯在售,報價50萬。幸而當年李樺逐期寄贈魯迅的,被很好地保存下來,並由許廣平捐給上海魯迅紀念館。至於唐英偉在1936年製作的共含十款自製藏書票的《藏書票集》,據其本人回憶,「僅寄贈給數位摯友而已,餘下來的,趕不及分發各地木刻作者,就毀於戰火了。」(吳興文:《唐英偉與〈中國的血〉》)



唐英偉的這部《藏書票集》,我只得書影(見上圖),未見內容。他所稱的「寄贈給數位摯友」,應包括魯迅。因為吳興文先生在香港面訪唐英偉時,後者提到過曾將《藏書票集》贈與魯迅。但是,魯迅在1936年3月23日日記中記載「得唐英偉信並木刻藏書票十種,午後復」,以及當天給唐英偉的回信「十三日信並藏書票十張,頃已收到,謝謝」兩段文字,均未印證這十張唐英偉創作的木刻藏書票,是票集而非散票。


作為另一項書證,江蘇古籍出版社的《版畫紀程:魯迅藏中國現代木刻全集》把「魯迅生前珍藏的中國現代木刻作品全部蒐集於此」,「原來一些成集的封面等裝幀……均一併收入」。(見《版畫紀程》「凡例」)如此整全收錄方式,也沒有這部《藏書票集》。倒是在《版畫紀程》第五冊「木刻作品散頁」子目下,收錄了唐英偉的十款木刻藏書票,以及1936年3月13日,唐英偉寄給魯迅的信封。這個原大的信封,看起來也是裝不下《藏書票集》的。



因此,唐英偉《藏書票集》內的藏書票,很可能就是《版畫紀程》中的十款散票。而唐英偉或許是將散票寄給魯迅後,再裝訂成票集。只因年代久遠,記憶失真,才誤以為當年寄給魯迅的是集子。


上述二三十餘種木刻藏書票,是中國版畫藏書票的祖產。它們雖多數可在《版畫紀程》裡找到圖影,一窺真容卻殊非易事,倘若想收入囊中更似天方夜譚,除非去打劫上海魯迅紀念館——那裡已經成為中國早期新興木刻藏書票的單一藏家。


所幸多處信息指明,無論李樺還是唐英偉,均於1935到1936年間和佐藤米次郎等日本版畫家有過交往,使得一批中國木刻藏書票原作在抗日戰爭爆發前東渡扶桑。循此脈絡,這幾年我一直多方聯繫日本古書商,希望有機會發現並回購這些祖產。


但畢竟時隔八十餘年,這樣的想法與其說是撒網捕魚,毋寧算作刻舟求劍。遍問書肆不得後,我寫信求教日本書票協會。內田市五郎也表示此事難辦,「目前日本市場上沒有這個書票集,日本書票協會亦未收存。」


所以,當我在兩年前發現佐藤米次郎編印,據稱包含九枚中國早期木刻藏書票的《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浮出水面時,一直緊盯不放。那個比我大一歲,早稻田肄業的長頭髮日本古書販子,經過售與不售的反覆糾結,在價格上擺了我一刀後,終於收錢賣票。


這本如江湖傳說般的《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以及其中的九款中國木刻藏書票,因李樺在《李樺藏書票》裡的回憶而傳為佳話。但說的人多,見的人少,除了李樺,以及李平凡有《第一回趣味藏書票集》外,我不知道在中國誰還有這個票集,即便上海魯迅紀念館也未能收藏。此外,與李樺、李平凡均熟識的李允經,應該看過這批藏書票。但從其《中國藏書票史話》的記述看,亦有錯訛。我先把自己新得的《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拍個大概,再細細說來。



這冊是五十部中的第二十三部,由佐藤彌次郎題籤贈送給日本書票協會的同仁小塚省治:



下為票集目錄。其中目錄第二頁列明了中國9種藏書票的題名、版種、作者以及票主:



以下為9種中國藏書票原貌,依目錄順序排列:



票集末頁,註明了包括五位中國版畫家在內所有作者的通訊地址。並在「後記」中提到了「日支事變」:



此外,我挑選拍攝了3張藏書票的背面如下。其中,劉侖、李樺、唐英偉的藏書票作品用紙最白,背面最外延壓印較重,而版心吃墨不深。我猜測當時這些現代版畫會的小夥子們是用某種簡易設備印製的,而不是用木蘑菇一點點磨。



按佐藤米次郎所撰目錄記載,《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收錄了潘業藏書票二款、劉侖藏書票一款、李樺藏書票二款、陳仲綱藏書票二款、唐英偉藏書票二款,共計九款。這與李樺的介紹相吻合,即「收集在《第二回趣味的藏書票集》中的九枚『現代版畫會』會員的作品是:劉崙的一枚,潘業、李樺、陳仲綱、唐英偉的各二枚;其中李樺和唐英偉的是木口木刻,其餘的均是木面木刻」。(參見《李樺藏書票》自序)


但細查這九款書票,還是會有些發現:


第一,李允經《中國藏書票史話》第49頁左上標註為劉侖的藏書票,《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中將其歸為唐英偉作品,並命名《木刻》。



比較唐英偉和劉侖的其它藏書票,可發現唐英偉在刻制EX LIBRIS時,都會習慣性地在兩個拉丁詞中間加上短橫,作「EX-LIBRIS」。而且唐英偉酷愛在藏書票中刻人像,尤其單個人物臉部往往衝左上。這些特徵都與這款《木刻》相貼合,我判斷它大概率是唐英偉作品。


第二,《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稱收錄了潘業兩款藏書票,分別為《水雲鄉》與《漢圖》,這一說法也得到李樺在《李樺藏書票》自序中的背書。但事實上只有《水雲間》是潘業的,《漢圖》、以及《輯》與《象》,均為陳仲綱作品。這不僅可從畫風辨別,更有陳仲綱的「中」形畫押為據。《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收錄的中國九款木刻藏書票,正確清單應該是:劉侖藏書票一款、李樺藏書票二款、陳仲綱藏書票三款、唐英偉藏書票二款。


所以,《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於此不確,而《李樺藏書票》因照錄佐藤米次郎的目錄,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第三,陳仲綱的《漢圖》和《中國藏書票史話》所錄亦有區別。前者沒有刻「陳仲剛藏」四字(其實應作「陳仲綱」),說明我的這款時間更早。當然,這也佐證了此款藏書票系陳仲綱而非潘業作品。



第四,由於陳仲綱藏書票的新發現,李允經在《史話》中稱「陳仲綱的書票,現可看到的共5幀」就顯得不夠準確了。陳仲綱藏書票的數量,最起碼有七種。


李允經曾在《魯迅與中國藏書票史話》(載《魯迅研究月刊》2009年第9期)一文中系統總結了現代版畫會在1930年代創作藏書票的數量情況,勘定現代版畫會共計創作藏書票39款,「其中李樺5枚,賴少其6枚(1枚重出),唐英偉13枚,陳仲綱5枚,劉憲3枚,劉侖2枚,張在民2枚,潘業2枚,潘昭1枚。」


從《第二回趣味藏書票集》實際內容看,李允經先生的上述結論已經不夠準確了。再加上我的其它發現——如下圖1936年「全國木刻流動展覽會總目」中一位叫「常踏青」的人也有藏書票作品,重新盤點現代版畫會及其外圍群體藏書票創作的具體情況,似乎存在可能與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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