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讀《三國演義》:第十六回(上)呂奉先射戟轅門

2020-12-22 與生活交朋友

上回說到袁術手下楊大將挑軟柿子捏,要獻計攻劉備。

楊大將說:「劉備屯兵小沛,很容易攻下。但是呂布在徐州,上次對他的承諾都沒兌現,他肯定會幫劉備。現在可以派人送糧食給呂布,與他結盟,讓他按兵不動。咱們先擒劉備,在打呂布,徐州就到手了。」

袁術大喜,準備了二十萬斛[ hú ]粟,令韓胤[ yìn ] 帶著密信去見呂布。呂布非常高興,隆重款待韓胤。

韓胤回報袁術後,袁術派紀靈為大將,雷薄、陳蘭為副將,統兵數萬,進攻小沛。

袁術佔據淮南地區,非要盯著徐州不放。稱帝的野心早已迷了他的心竅,變成毫無眼光和能力的昏庸之人。按演義中走,袁術也應該先取江東。袁術即使拿下徐州,北方還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和勢力龐大的袁紹,南邊有剛剛崛起的孫策,西面有與袁紹結盟的劉表。袁術的地盤本就面臨著四面受敵。

袁術如果先拿下江東,再慢慢由南向北發展。北方讓曹操與袁紹相互制約,袁術慢慢攻取荊州,益州。曹操與袁紹開戰,就有向北發展的機會。即使不如意,也可以據長江天險退守江東,偏安一隅。

歷史上袁術本就非常有資本,出身最好,兵多糧廣,手下人才濟濟,孫堅、孫策至少名義上都是歸屬袁術的。孫策攻取江東,袁術不思剪除孫策的勢力,反而急於稱帝,孫策正式公開反袁術自立,被天下諸侯共同討伐。

劉備聽說後,寫信找呂布求援,呂布與陳宮商議說:「之前袁紹送糧寫信,就是不想我救劉備。如今劉備來向我求救。劉備屯兵小沛,未必對我有什麼威脅。如果袁術吞併了劉備,我也危險了。不如去救劉備。」於是呂布起兵出發。

呂布有時候智商還是非常在線的,是個明白人。但他天性貪婪,很容易被利益所惑,幹出糊塗事。

紀靈起兵長驅直入,在沛縣東南紮營。劉備也勉強帶著縣裡五千多人馬,出縣安營紮寨。呂布也在離沛縣一裡的西南安營紮寨。

紀靈見呂布帶兵救劉備,急忙寫信給呂布說他不講信義。呂布看了信笑著說:「我有一計,可以讓袁術和劉備都不怨我。」於是派使者分別去紀靈、劉備營中,請他們來喝酒。

劉備帶著關羽、張飛來到呂布寨中,呂布說:「我特地來為你解圍。你將來如果得志,可別忘了我。」劉備向呂布稱謝,呂布請劉備入座,關羽、張飛按劍站在劉備身後。

手下報告說紀靈到了,劉備大驚,想躲避他。呂布說:「我特地請你們來開會,不要生疑!」劉備不知道呂布打什麼算盤,心中不安,但也只能坐著。

紀靈下馬入寨,見到劉備也坐在帳上,大驚,轉身就回,手下拉都拉不住。呂布上前一把將他扯回,如提幼童一般。

紀靈問:「將軍是要殺我嗎?」呂布回答:「不是!」

紀靈又問:「難道要殺這大耳賊?」呂布回答:「也不是!」

紀靈繼續問:「那是要幹嘛?」

呂布說:「劉備是我兄弟,如今被你所困,所以來救他。」

紀靈問:「這麼說你是要殺我了?」

呂布說:「我沒這個意思。我平時不喜歡打架,只喜歡做和事佬。我想幫你們兩家和解。」

紀靈說:「那您有什麼辦法?」

呂布說:「我有一個辦法,讓天決定。」

呂布拉紀靈入帳與劉備相見,這二人心中疑惑,都不知道呂布要搞什麼鬼。

呂布居中坐著,讓紀靈坐左邊,劉備坐右邊,設宴喝酒。

酒喝了數巡,呂布說:「你們兩家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各自收兵。」

這真是劉備所期望的,劉備無話可說。

紀靈說:「我奉主公之命,帶十萬兵力來捉劉備,怎能罷手?」

張飛大怒,拔劍在手,呵斥道:「我兵雖少,但也沒將你放在眼裡。你比得上百萬黃巾軍嗎?」

關羽急忙制止張飛說:「先看看呂將軍主意,談不攏再各自回營廝殺不遲。」

呂布說:「我是要你們和解,不是要你們廝殺!」

但是這邊紀靈不爽,那邊張飛也喊打喊殺的,呂布大怒,提起方天畫戟。

紀靈、劉備都大驚失色。

呂布說:「我勸你們兩家不要廝殺,全看天意。」

呂布令左右將畫戟插在轅門外,回頭對紀靈、劉備說:「轅門離中軍一百五十步,我如果一箭射中戟小枝,你兩家罷兵,如果射不中,你們各自回營,安排廝殺。誰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打誰。」

紀靈暗想:「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怎麼可能射中?」於是爽快地答應了。

劉備也沒得選,只能暗自祈禱:「一定要保佑他射中啊!」

只見呂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滿弓,箭正中畫戟小枝。帳上帳下將校,齊聲喝採。

呂布射中畫戟小枝,呵呵大笑,將弓扔到地上,拉起紀靈和劉備的手說:「這是老天要你們兩家罷兵!」劉備鬆了口氣。

紀靈被驚得說不出話,過了好久對呂布說:「將軍您的話,我不敢不聽。只是我這麼回去主公怎麼回信?」

呂布說:「我寫封信給你帶回去就行了。」

他們又喝了一會酒,紀靈求得呂布的信先回去了。

呂布對劉備說:「要不是我你就危險了。」劉備拜謝,也帶著關羽、張飛回營。

第二天,三處兵馬各自回去了。

單從這一段看,呂布絕對是個有勇有謀的英雄。呂布識破了袁術的奸計,但拿人的手短,不好直接得罪,於是來了一出轅門射戟。這是呂布對自己箭法的自信。只可惜呂布是聰明一時,糊塗一世。

所有人都知道呂布勇猛,但紀靈不相信呂布能夠射中,劉備也向天祈禱。這說明呂布玩的是沒人能做到的,最起碼紀靈和劉備是沒見過的。結果呂布真的射中了,變被動為主動。

呂布轅門射戟是給紀靈設套,同時也在秀肌肉,讓紀靈不敢反悔。呂布將這個歸之於天意,已經給足了面子。紀靈要是給臉不要臉,還要反悔,呂布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幫劉備攻打紀靈。

紀靈回淮南向袁術報告,袁術大怒,要起兵把劉備和呂布一起收拾掉。

紀靈說:「呂布勇力過人,據有徐州,再與劉備結盟,不好打。聽說呂布有個女兒,已經十五歲了。主公有個兒子,可以向呂布求親。呂布如果答應嫁女,一定會殺掉劉備。這是『疏不間親』之計。」呂布於是派韓胤帶厚禮去徐州求親。

袁術與呂布如果結姻成功,就成了親家了,劉備就成外人了,到時候想怎麼弄劉備都行。

呂布有二妻一妾,原配嚴氏,後來娶貂蟬為妾。呂布到了小沛,又娶了曹豹之女為妻。貂蟬和曹氏都沒有孩子,只有嚴氏生了個女兒,呂布非常寵愛。

韓胤到徐州見呂布,說明來意,呂布去找嚴氏商議。

嚴氏對呂布說:「我聽說袁術鎮守淮南,兵多糧廣,早晚成為天子。如果成大事,咱們的女兒就有機會做王妃。不知道他有幾個兒子?」

呂布說:「只有一個兒子。」

嚴氏說:「那就答應他,即使將來做不了皇后,咱們徐州也不會有危險。」

呂布於是厚待韓胤,答應了親事。韓胤回報袁術。袁術立即準備好聘禮,令韓胤送到徐州。呂布接受聘禮,設席款待,將韓胤安排在館驛休息。

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個偉大的女人。呂布背後有三個女人,只是一個比一個坑,最坑的就是這個嚴氏。

第二天,陳宮去館驛拜訪韓胤,開門見山對韓胤說:「聯姻的主意是誰出的?這不是要取劉備的人頭嗎?」

韓胤大驚,請陳宮保密。

陳宮說:「我自然不會洩密,只是怕這事被人識破,會有變故。」

韓胤說:「那該怎麼辦?」

陳宮說:「我讓奉先今天就將女兒送去成親。」

韓胤大喜,向陳宮稱謝。

陳宮辭別韓胤去見呂布說:「如今天下諸侯,相互爭雄。現在你與袁術結親,諸侯中難保沒有嫉妒的。如果選良辰吉日,半路可能有伏兵結親。不如趁諸侯沒反應過來,立即將女兒送到壽春,可保萬無一失。」

陳宮也算是足智多謀,但是看人的眼光真不行。呂布、袁術這樣的人全被他看上了。陳宮看破不說破,有可能是想坑呂布,轉投袁術。陳宮在這一回合是毫無作為,反而在拖呂布後腿。

歷史上陳宮確實有背叛呂布的行為,只是呂布沒有追究他。袁術敗亡,陳宮就只有跟呂布一條路走到黑了。

呂布大喜,入內告之嚴氏,連夜辦理嫁妝,收拾寶馬香車,令宋憲、魏續隨韓胤送女前去。鼓樂喧天,送出城外。

陳登之父陳珪[ guī ] 在家養病,聽到鼓樂之聲,問手下緣由。陳珪了解緣由後,知道這是袁術要坑劉備,於是帶病去見呂布。

呂布問:「大夫來幹嘛?」

陳珪說:「聽說將軍要死了,特來弔喪。」呂布大驚,忙問原因。

陳珪說:「之前袁術送金帛給您,想殺劉備,被您用射戟化解了。現在突然來求親,是想要以您的女兒為人質,隨後攻打小沛。小沛沒了,徐州也危險了。袁術如果找您借糧借兵,您如果答應,是疲於奔命,又與別人結怨。如果不答應,他可以捨棄姻親關係起兵打你。聽說袁術要稱帝,這是造反。他如果造反,您就是反賊的親戚,天下人都容不下您。」

陳珪要破壞袁術、呂布聯手,他這段話說得也確實非常在理,呂布也不得不服。

呂布大驚,忙命張遼帶兵追出三十裡外,將女兒搶回,連韓胤都給關起來了。然後派人回復袁術說嫁妝還沒備好,待備好再送去。

陳珪又勸呂布將韓胤押到許都,呂布猶豫不決。

忽然有人向呂布報告說劉備在小沛招兵買馬,呂布沒放在心上,宋憲、魏續又跑來報告說他們去山東買了三百多匹馬,被張飛冒充山賊劫走了一半。

呂布大怒,隨即帶兵來小沛找張飛。

劉備聽說後大驚,慌忙帶兵出迎。兩軍陣前,劉備出馬說:「兄長何故率兵到此?」

呂布指著劉備大罵:「我轅門射戟救你,你為什麼搶奪我的馬匹?」

劉備說:「我因為缺馬,派人到處買馬,怎麼敢搶兄長的馬匹。」

呂布說:「你派張飛搶了我一百五十匹好馬,還敢抵賴!」

張飛說:「我搶了你馬你就惱火,你搶了我哥的徐州怎麼不說!」

呂布挺戟出馬來戰張飛,張飛也挺槍來迎。兩個酣戰一百多個回合,不分勝負。劉備怕張飛有失,急忙鳴金收兵入城。呂布分軍四面圍城。

劉備派人去見呂布,說願意送還馬匹罷兵。呂布想答應,但被陳宮阻止。呂布更加猛烈地攻城。

劉備與糜竺、孫乾商議。孫乾說:「曹操最恨呂布。不如棄城去許都投奔曹操,借兵滅呂布。」

於是劉備令張飛在前面開路,關羽在後,自己居中保護老小,當夜三更,從北門出逃。正遇宋憲、魏續,被張飛殺退,突出重圍。張遼追來,被關羽攔住。

呂布見劉備逃了,也沒去追,隨即入城安撫百姓,令高順守小沛,自己回徐州去了。

劉備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這麼拉仇恨。在小沛帶著幾千人馬,本來就可憐巴巴的,袁術、陳宮都容不下他。劉備在徐州幾年白忙活一場,一夜回到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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