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是長時間冷兵器時代極具傳奇色彩的作戰方法之一。古時營寨內照明不足,更沒有電燈雷達之類的什麼東西,部隊夜襲敵人營寨,往往能收到出其不意,攻之無備的效果。
名戰如曹操官渡取烏巢,夜襲蔡州等,都強調「人銜、馬摘鈴」等細節,行軍必須默不作聲,對方一旦發現那也不叫什麼奇襲。
然而南宋初年卻有一個反常的例子——部隊夜襲敵營,副將請枚寒舉薦,將軍卻說:「不,每人發一個哨子。」更奇特的是,戰鬥最後還勝,這就是順昌保衛戰。
紹興九年風雨飄搖,這是自靖康之難之後,南宋初年建都的第十二年,短短十餘年間,宋金兩國戰事連連,宗澤已三呼「渡江」,宋高宗也被搜山檢海追殺,南宋朝廷的方向已悄然由「中興」轉向投降綏靖。今年,雙方商定了停戰條件,以黃河為界。
但這種穩定局面並沒有持續太久,到次年五月,金朝的勳臣大臣們開始騷動起來:圍繞權力爭奪戰、國策取向等問題展開的政治爭奪戰連續不斷,甚至還包括金朝傳統的勃極烈制度。宋高宗
最後,主和派完顏昌等人被殺,主戰的完顏宗弼親自當上了都元帥,毀約出兵,四路大軍南下。也許完顏宗弼的名氣還不夠大,因為這是他的漢名,他的族名叫金兀朮。
年復一年,年復一年,宋朝這邊也不是沒有恐慌過。新近上任的東京副留守劉錡還沒到任,就聽說汴梁失守,趕往順昌(今安徽省阜陽市),探知敵兵已到陳州(今日河南省周口市),距離不過三百裡。劉錡,白順昌的軍事意義,為了「守住江淮」,決定以自己的部下兩萬人和地方官員一起守住順昌。
劉錡,字信叔,在江淮地區屬甘肅省,父親劉仲武,曾任瀘川節度使,史書上記載劉錡兄弟四人皆為武官,算是比較典型的武官。再加上兩宋時期,這位將軍也有了自己的詩集,《全宋詩》中還有他的七首詩。
北宋徽宗年間劉錡已出仕,南宋建立後任隴右都督,負責與西夏的 PK。後來因軍功被名臣張浚賞識,高宗命他掌管宿衛軍,管理身邊的防衛事務,可見信任度極高。
到了平江,解潛、王彥兩軍展開激戰,高宗只好將這兩人一同解職,他們的部下都交給了劉錡指揮,從此劉錡成為唯一的一個人。那時候的順昌,雖然糧食比較充裕,但地勢險要。
劉錡派人斥候偵察敵情,又徵召居民來探情報,同時命令軍民修建工事,布置器械,堅壁清野,待金軍到來。
為穩住軍心,他親自督軍備戰,又派人將淮河流域的船隻全鑿沉,把家人安頓在廟裡,用柴草圍著廟,聲言金兵若打過來,先從廟裡燒起。
那是古人用過的「破釜沉舟」的計策,而他所處的「八字軍」,則更多的是江北抗金義軍,所謂抗金義軍,就是他們身上刺的「赤心報國,誓殺金賊」。
軍隊上下作好決戰的準備,「男守女守」,都說:「平常人欺我八字軍,今日當為國家破賊立功」。
在準備了六天之後,金兵先哨已經到達順昌城下。劉錡這一邊有心無力,不費吹灰之力就抓住了對方的「舌頭」,審問對方的營地,然後趁對方立足未穩先搞了一波夜襲。城外白沙渦駐軍當時就是金軍萬夫長的部隊,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吃了不小的虧。
當金兵數萬大軍來攻城時,守衛部隊躲在城垣工事後,先用破敵弓箭,神臂弓,強弩等器械殺傷敵人,待敵軍氣勢稍減後,用長槍擊斃金軍步兵,將其趕入潁水,淹死一批金軍步兵,又殺死一批騎兵。金軍不斷增援,在圍城的第四天,撤往距城二十裡的東村駐紮,堪稱中國軍事史上最巧合、最反常規的夜襲戰爭。
劉錡派遣驍將閻充率領五百人組成敢死部隊夜襲敵營。風雲突變的夜晚,雷雨即將來臨,這支夜襲隊趁著閃電突然殺了出來,敵人猝不及防,死傷慘重。夜深時,軍營的光線不清不亮,可分辨敵我全看對方是否有辮子。
過了閻充劫營,劉錡又派百隊增援。在行軍途中,副將要求軍銜枚給他,將軍卻說:「不,每人發一個哨。」這口哨當然不是現代金屬塑料工業產品,就地取料,也不難做到。
史載,劉錡命部下「折竹為旗」,這個字與「呼」同音,單看字形就已令人頭暈目眩——太吵了!宋部隊夜襲部隊乘勢閃電雷擊,又吹響號角擾敵衝殺。敵軍在慌亂中更加混亂,經過一夜的混亂之後,傷亡慘重,不得不退軍重新紮營。大破鐵浮屠和拐子馬
雖然在戰場上佔上風,但劉錡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知道敵勢很大,必須利用一切條件,以增加勝利的機會,通俗來說,就是不擇手段。完顏宗弼得到消息說戰事不利,親自從汴梁帶兵增援。
就在此時,他還是覺得順昌好打,「用靴子把腳踢倒」,純屬部下沒心沒肺而已。劉錡下一步操作之所以能成功,無可厚非,完顏宗弼的傲慢心態也是功不可沒。
劉錡利用反間計,故意讓人去給完顏宗弼吹風,說:「劉錡是太平邊帥」,喜歡聲色犬馬,朝廷派他去守東京就是鍍金;完顏真的相信,戰車、重炮等攻城器械統統不帶,輕裝上陣,到城下打包圍圈。劉錡用激將法,說要與金軍正面交戰,還可以獻上五座浮橋,讓你們來準備好了再打;完顏居然也信了,完全沒有防備宋軍會在過河時進行突襲。
而實際上,五月的順昌已經有點熱了,清涼的清晨,宋軍就堅守不戰,挨到中午又熱得要命,這不是擺明了要對付來自北方的金軍嗎?聽說劉錡還專門派人在河的上遊下毒,讓部分敵人喝水中毒…總之,這次對戰,劉錡幾乎把所有能用的盤外招都用上了。對金軍的殺手鐧「鐵浮屠」和「拐子馬」,宋軍同樣早有防備:用標槍把頭盔弄掉,或者用斧頭直接砍斷胳膊。攻城掠地是不能動彈的,騎兵折損嚴重,天下著大雨,最後完顏宗弼被迫解圍退兵。
順昌保衛戰不但成全了劉錡的聲望,而且以少敵多,以步行制騎,被列為南宋「中興十三功」之一。有的人以為金軍撤兵時,城內的珍寶都已被帶回原處,內勢已失,可惜當時南宋未能把握住時機,追擊不成,故土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