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園裡,你可能見過身上烏黑的「烏鴉」,但在南方的城市裡,烏鴉其實很罕見,市民們多數看到的是八哥或另一種知名度更低的鳥——烏鶇。如果你去問一個路人認不認識烏鶇,他甚至會認為你說的是一種麵食;等你一指行道樹上站著的那位,他又恍然大悟起來——烏鶇可能是市民最熟悉的陌生鳥。它們長相平平,無需複雜的語言描述,一句「全身黑色嘴黃色」足矣。
黑色系的鳥類常常被人們誤解,比如經常能看到網上有人諮詢烏鶇是否吉利之類的問題。即使在觀鳥圈,烏鶇也不太受「待見」,可能因為它們並不「美麗」,還很常見。
烏鶇分布廣泛,幾乎遍布整個北半球;和其它奔波的親戚不同,烏鶇已經放棄了遷徙。它們離開原野,融入都市、住進小區,甚至還藉助燈光開啟了夜生活模式,實在是鳥生贏家。
因此,我多次在文中提到烏鶇,樂此不疲,烏鶇的多才多藝甚至讓我覺得長篇累牘也不過分。
百舌鳥,正是烏鶇的外號。
八哥也學舌,甚至會學人說話,但都不算動聽;而烏鶇卻擅長囀鳴,能把所學的聲音揉在一起,或流利或頓挫地唱出。這就像一個歌手和演唱家的區別,後者的天分能進行創造性的表演而不僅是單純的模仿。
百舌鳥這個外號實至名歸。一隻在晴天的下午賣力展現歌喉的烏鶇,幾分鐘裡所唱出的,可能包括但不限於以下幾種:
噪鵑、畫眉、棕頸鉤嘴鶥、強腳樹鶯、紅嘴藍鵲、鵲鴝、家燕、山椒鳥、鵯。
這幾乎是它生活區能接觸到的所有鳥類鄰居,尤其是那些喋喋不休的,絕不會放過。就像一個語言豐富的演員,逐個飾演不同角色,還能妙語連珠、銜接自然,令人讚嘆。我雖然不知道這種行為會給被模仿對象造成怎樣的困擾,但它確實困擾了企圖靠聲音辨別鳥類的人們。
如果再多聆聽,烏鶇模仿的對象會跨出鳥界,比如模仿電動車警報聲(另文參見:《鳥的叫聲趣談2》)、汽車鳴笛聲等;在大學校園裡,甚至把軍訓操練時候的「1——2——1」的口哨聲學的有模有樣。
所以在春天,如果遠遠聽到「幾種」鳥兒在樹上輪流鳴叫,說不定只是一烏鶇在耍寶而已。烏鶇的求偶之歌,完全現場編曲、演唱,一開口就動聽,無伴奏也饒有興致。而它也是羞澀的表演者,一旦發現原來樹下站著人盯著自己,立刻原形畢露,厲聲尖叫著飛到更隱蔽處去了。烏鶇受到驚嚇時發出的叫聲,冷不丁會嚇路人一跳,所以我常常搞不清到底是誰嚇誰。
烏鶇常常在草地覓食,這裡還有昂首闊步的八哥、蹦蹦跳跳的麻雀、搖搖擺擺的鶺鴒、也有慢條斯理的斑鳩。烏鶇的行動,顯得與眾不同,它像個忍者。走起路來,必埋頭含胸,疾步快走,通常距離不過一二米,然後抬頭佇立觀察,再埋頭快走。所以有人形容它「鬼鬼祟祟」確實不為過。
烏鶇雖小心謹慎,有時也難逃貓爪,在我家樓下就發生過流浪貓捕食烏鶇的事件。如果把公園或小區這樣人類活動頻繁的場所看成一個小生態系統的話,流浪貓扮演了頂級的獵食者的角色。在動物遺棄行為善無法杜絕的時候,只能希望烏鶇能與之協同進化。
烏鶇可能僅僅是一種不起眼的鳥,它或是住你隔壁的鄰居,是讓你抓狂的鬧鐘,也可能是第一種用叫聲迷惑你的鳥類。不論對它們的看法如何,烏鶇都帶著它們獨特的一面,走近人類,並四季相伴於城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