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77年的一天,天氣很熱,蕭道成赤裸著上身躺在院子裡午休。忽然,小皇帝劉昱帶著一幫人進來了,令蕭道成在屋子裡站好,又在他的肚皮上作了一個記號,拈弓搭箭瞄準記號,將要射出。
蕭道成嚇傻了,匆忙間拿起一塊木板擋住肚皮,說道:「老臣無罪,請皇上饒恕。」
這時,一個叫王天恩的侍衛趕緊說道:「蕭道成肚子大,正是一聲絕佳的箭靶,皇上一箭把他射死了,以後朝哪裡射呢,不如把箭頭用布包起來再射,您看如何?」
劉昱一聽,這個主意不錯,於是包起箭頭朝蕭道成的肚皮上射去,正中肚臍。小皇帝扔下弓箭,哈哈大笑,向手下的人炫耀說:「我的箭術如何?」
劉昱是南朝宋一個十分荒唐頑劣的小皇帝,那他到底有多荒唐呢?我試著舉幾個小故事。
據《資治通鑑》上記載,這位小皇帝十歲就登上帝位,特別喜歡出宮遊玩,化名「劉統」或者「李將軍」。每次出去,他都穿著短衫褲衩,走街串巷,到處瞎逛。玩累了,白天就躺在路邊休息,晚上也不回宮,隨便找個小客棧住宿。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卻越來越無法無天。每次出門,都要帶上大批士兵,手執長矛大刀,在街道上橫衝直撞,擋道者格殺勿論。他的暴行令百姓人心惶惶,大白天商戶嚇得不敢開門,行人不敢上街。
劉昱整天胡作非為,使王太后十分不滿,多次訓斥他,引起了劉昱的反感。有一次端午節,王太后送了一把鵝毛扇子給劉昱,小皇帝卻嫌棄扇子不夠華麗,心生怨恨,令太醫煮藥,打算毒死太后。
這時候,劉昱身邊有人對他說:「皇上要是毒死了王太后,按照禮儀,你得為她守孝,以後哪有機會出去玩?」小皇帝想想也是,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劉昱的肆意妄為令朝野內外人心惶惶,大臣們都非常擔心這位隨身帶著錐子、鑿子、鋸子等兇器的小皇帝會突然對自己動手,於是,有大臣商量著如何廢掉這位他。哪知,行動卻走漏了風聲,小皇帝立即以殘忍的手段將這些企圖謀反的大臣處死。
劉昱十分忌憚蕭道成的威名,打算親自動手除掉他。有一回,他一邊磨刀霍霍,一邊咬牙切齒地說道:「明天我要殺死蕭道成。」
這話正好被劉昱的母親陳太妃聽到了,陳太妃把劉昱罵了一頓,說道:「蕭道成是有功之臣,你把他殺了,以後誰為國家出力呢?」
正因為有這麼多人從旁勸阻,蕭道成才得以暫時安全。但蕭道成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危考慮,他打算廢掉小皇帝,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他與身邊的親信商議。
有人勸蕭道成不要聯絡其他大臣,單獨行動;有人勸他離開京城,然後趁機起兵;也有人勸他直接將小皇帝刺殺。蕭道成左思右想,決定尋擇刺殺小皇帝的方案。
這時候,有一個叫王敬則的校尉挺身而出,自告奮勇去監視小皇帝的行蹤。王敬則經常穿著青衣,匍匐在路旁,伺機打探劉昱來往的路線。蕭道成又收買了劉昱身邊的親信楊玉夫、楊萬年等人,只等時機成熟,就動手行刺。
七月的一天,小皇帝又像平時一樣出去遊玩,玩了一天後,他跑到新安寺偷了一條狗,並將狗煮著吃了。酒足飯飽後,劉昱回宮就寢。臨睡之前,他對身邊的楊玉夫說道:「你出去看看,織女是否今晚渡河,看見了就向我匯報,如果沒看到,明天就殺了你。」
楊玉夫本來已經就被蕭道成收買,正在猶豫何時動手呢,現在聽說小皇帝要殺他,這更堅定了他要動手的決心。楊玉夫伺侯李昱睡熟後,和楊萬年商量了一下,取下劉昱隨身的佩刀,將小皇帝殺死了。
楊玉夫得手以後,找了一個袖子籠住了劉昱的頭,冒充皇帝夜間出行,騙開了承明門,將小皇帝的首級交給王敬則。王敬則一見事情成功,立即驅馬奔向將軍府,將消息稟報給蕭道成。
蕭道成立即行動,謊稱劉昱返宮,騎馬進入皇宮,向宮內的大臣宣布了皇帝劉昱的死訊。大臣們十分恐慌,當聽說小皇帝劉昱已死,馬上又人人歡呼,向蕭道成喊萬歲。
蕭道成很快控制了局勢,但他沒有立即稱帝,而是派人去東府門將安成王劉準迎接進宮。劉準是劉昱的弟弟,時年十一歲。蕭道成以太后令頒布詔書,立劉準為皇帝。
就在建康城中發生政變後不久,荊州刺史沈攸之果然起兵,他以得到太后的手詔為理由,出兵討伐蕭道成,蕭道成早有準備,不到三個月便平定了這次叛亂。
在蕭道成逐漸掃清了朝野內外的反對勢力後,公元478年,小皇帝劉準下詔,蕭道成進封為相國,封齊國公。公元479年,小皇帝劉準終於將皇位禪讓給蕭道成。
從此,劉宋王朝滅亡了,取而代之的是蕭齊王朝,中國南朝歷史上的第二個朝代開始了。
南北朝是中國歷史上最為動蕩分裂的一段時代,每次王朝的更迭都充滿血雨腥風。撥開歷史的迷霧,我們發現每次的故事竟是如此的相似:小皇帝暗弱無能,權臣功高蓋主,最後無不以權臣弒君篡位、改朝換代而結束。劉裕建立南朝宋是如此,蕭道成建立南朝齊也是如此。有時讓人無限感慨,其實歷史根本沒有前進,只是在原地打轉而已。
這是一則依據《資治通鑑》整理而成的小故事,讀來十分有趣。《資治通鑑》已是我案頭的必備之書,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我都習慣性地翻上幾頁,每次都有些許收穫。
我之所以愛讀《資治通鑑》,是因為他敘述故事情節文筆流暢、精彩紛呈;刻畫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生動活潑;記錄人物言行發人深省、啟迪智慧。
俗話說,讀史可以明智,在我看來,讀史的意義絕不止於此。讀《資治通鑑》不僅可以增加我們的閱歷,開拓我們的視野,陶冶我們的性情,它還可以拉長我們生命的維度,使我們在有限人生歷程裡得以閱覽了一千三百年來波瀾壯闊的歷史。若能與這樣一部優秀的史書為伴,那將是何等快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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