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人能游離在羿之箭靶之外呢
《莊子諵譁》囈談—德充符第五(有幾人能游離在羿之箭靶之外呢)
遊於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我怫然而怒,而適先生之所,則廢然而反。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邪?吾之自寤邪?
接著申徒嘉又是妙語連珠,舉出上古時期善射者—后羿的例子,意思是說我們每個人的生命都有其固定的線路,從出生,到讀書,到戀愛、工作,生兒育女,養老送終,乃至自己也老了,退休後的生活,一切都有一個固定的軌跡,申徒嘉把這個比做「羿之彀」,就是后羿的那個箭靶,誰又能逃得出這個箭靶,而超然於物外呢,也許只有老子、莊子等這些古之聖賢吧。
當我發怒時,來到先生伯昏無人的茅廬,則怒氣全消,心情復歸平靜,這到底是先生以善心來洗滌我的心靈呢,還是我自己覺悟了呢?
吾與夫子遊十九年矣,而未嘗知吾兀者也。今子與我遊於形骸之內,而子索我於形骸之外,不亦過乎!子產蹵然改容更貌曰:子無乃稱!
我與夫子相與遊於道德之境已經十九年了,這是《莊子內篇》第二次出現十九年的字眼,第一次是在《養生主·庖丁解牛》,十九年的解釋,就是極陰陽之數,在這麼久的時間中,先生伯昏無人並沒有覺得我身體上的殘缺。然而現在你與我同受制於身形的限制,就像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而你卻對我的外形指指點點,是不是過分了。
經過申徒嘉的一番訓斥,鄭國的大夫子產才真的成為了賢大夫,豁然明了。
這裡引用一段晉代郭象的註解:羿,古之善射者,弓矢所及為彀中。夫利害相攻則天下皆羿也。自不遺身忘知,與物同波者,皆遊於羿之彀中耳。雖張毅之出,單豹之處,猶未免於中地,則中與不中,唯在命耳。而區區者各有其所遇,而不知命之自耳。故免乎弓矢之害者自以為巧,欣然多己;及至不免,則自恨其謬,而志傷神辱。斯未能達命之情者也。夫我之生也,非我之所生也。則一生之內,百年之中,其坐起行止,動靜趣舍,性情知能,凡所有者,凡所無者,凡所為者,凡所遇者,皆非我也。理自爾耳,而橫生休戚乎其中,斯又逆自然而失者也。
古人敬天信命,但不任命。像了凡先生,命運雖被算定,卻在雲谷禪師門下豁然明了,通過為善可以轉運。這裡郭象的註解也是如此,人命運的窮通,得意時莫洋洋,失意時也莫氣餒,有幾人能游離於羿之彀呢。人的一生,所遭所遇,又有多少是你所能決定的呢,你想富貴,富貴就能來嗎,你想豪宅名車,豪宅名車就會到嗎,不然,要不然,古諺就不會說「人生不如意常八九」了。所以應天知命,素富貴,則安於富貴,素貧賤,則安於貧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