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在《人間世》中說:世人皆知有用之用,卻不知無用之用才是大用,無用之美才是大美。而何為無用之用,何為無用之美?
莊子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一位名叫石的木匠來到齊國,路遇一顆奇特的參天大樹被人圍觀,但石木匠卻一眼也不瞧就走了。他的徒弟大惑不解,於是問道:「自從我跟著你學手藝以來,還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樹,先生卻為何不肯多看一眼呢?」
石木匠回答說,那不過是一顆沒用的樹罷了,有啥好看的?如果用它做船一定會沉沒,用它做棺槨很快就會腐爛,用它做器皿很快就會損毀,而用它做門戶柱子定遭蟲蛀,這刻樹一點用處也沒有的,所以它才能活這麼長。
到了晚上,石木匠夢到那棵巨樹跟他說,你不要將我同可用之木來比較,那些有用的樹,哪個不是被人們剝果實折枝杈、削拉砍伐,不能壽終呢?說到底就是因為它們有用才害苦了自己,我如今能得以保全,這無用就是我的大用啊!你我皆是「物」,況且你都快要死了,還要這樣議論我嗎?
石木匠恍然明白自己只用常理來揣度它,真是太無知了!他只看到了這棵樹的無用,而不知無用才是大用。其實這種思想自古至今都是如此,人們對它物的評價,往往是先放到一個所謂價值的天平上,先量量稱稱到底有多大用處,豈不知真正的大用往往是普通人所不能理解的。
英國的大詩人拜倫死去後,前來參觀他葬禮的商人們看到大出喪的威儀,驚嘆之餘十分不解,他們私下嘀咕:「這詩人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在他們的眼裡,只有王公貴族、有錢人家才能有此規格,這一個寫詩的竟然也享受到如此待遇,太不可理解了。
這種只停留在物質層面的人自然理解不了在精神上有高韜深遠追求的人。在如今物質主義盛行的當下,那些認為讀書有什麼用,看畫展有什麼的用的人,是大有必要補補精神上的營養了。
豐子愷出過一本書《無用之美:豐子愷聊繪畫》,他以獨特視角以及幽默風趣的語言,詮釋了什麼叫「無用」但有趣這件事。他說:「純正的繪畫一定是無用的,有用的不是純正的繪畫。無用便是大用。」
《人間世》中那個木匠光顧著行路趕工,倘若他能在那顆「無用」的大樹下歇歇腳,享受那遮天蔽日的陰涼,就一定不會對它不屑一顧了。假若再花些時間欣賞一下周圍的風景,那他的心情也會愉悅很多,做出來的木工活也一定會更美觀漂亮,而工作也會變得輕鬆有趣很多。
「無用之用是為大用,無用之美是為大美。」真正的「美」是情感的,而不是知識的。它可以讓人體會到一種精神上的高遠與超脫,可以慰藉脆弱易傷的心靈,可以舒緩疲憊緊張的神經,這種來自心靈上的淨化和力量,在潛移默化中能讓人獲得更多的滿足與幸福感。
你願意多花一些時間在「無用」的事情上面消磨時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