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我大概和大家談了我對《聊齋志異》創作主旨的一點看法,分享了幾篇幽默故事,今天我們再來聊一些比較雷人三觀的故事篇目,看看幾百年前古人們生活中的奇葩「熱點」 ,以及他們對此的所思所想。
你以為的《聊齋志異》
蒲松齡22歲開始搭茶棚寫鬼怪故事 ,只到40歲才初次將手稿集結成書。他文筆生動,才華過人,故事講得引人入勝,很多經典故事後被多次翻拍為影視作品,為世人熟知,比如《倩女幽魂》、《畫皮》、《畫壁》、《嬰寧》等 。可能在很多人的認知裡,蒲松齡大多寫的是狐仙鬼怪與人的愛情故事 。
《聊齋志異》比你想像的豐富得多
其實,讀過《聊齋》全集你會發現 ,他能寫的遠不止狐妖鬼怪的情情愛愛,天上地下,只要可以稱「異」的無不入文 ,小到一株瓜蔓,大到一座幻城;婚假喪娶、修佛學道、行商遊方、訴訟行刑、賦稅徵兵、尋仇報恩……及至拉屎放屁,社會生活方方面面無所不包,無所不有;親情、友情、愛情、濫情、姦情 ,七情六慾,充斥期間。總之, 其豐富龐博 ,讀之不盡,思之無窮。
以下是我個人認為震裂三觀的幾個故事,跟您講講呢。
1、《犬奸》——全民狂歡不倫情。
故事很簡單 ,講青州一婦人因丈夫長期外出不歸,便與自家的一條白狗做起不可描述之事。一天,丈夫回來了 ,與妻子躺一起,白狗竟然跑床上來將他咬死。後鄰居告官,婦人一開始不認罪,只到衙役牽來白狗,白狗可不是人 ,上前就咬碎婦人的衣服要與她交合 ,這樣婦人無可狡辯才認了罪 。這是不是已經夠奇葩的啦?問題是後面還有更令人震驚的 。婦人和狗定罪後,要押解至部院,途中兩衙役竟以此斂財,只要「有欲觀其合者」,就收取門票,牽出人與狗進行表演,所到只處,「觀者常數百人」。最後 ,押解到目的地的人和狗都被凌遲處死了。
蒲松齡就此發表一大段議論 ,表達對婦人與狗交的不解與唾棄,但是卻一字未提衙役為斂財而突破道德底線的行為——其實沒有態度也是一種態度,我們可以看作:這事在當時不算事。
及至今日,人和狗的此類極端事件,我們在報紙或網絡也偶有見聞,即使是如此開放的現代社會 ,也是感覺三觀盡毀的,何況古代?至於讓他們當眾表演,那就真是天方夜譚聞所未聞,而當時人們竟然以此作愉,幾百人同觀,社會風貌可見一斑。奇哉奇哉!
2、《真定女》——平心靜氣的幼女生子事件。
全篇不足百字 ,記錄了一個八、九歲女孩因未婚夫誘騙 ,懷孕產子的故事,結語是她的母親說:「不圖拳母,竟生錐兒!」文章沒有記述周圍人們的看法,作者也沒有發表自己的觀點,這個事件值得稱異的僅僅是:拳母生錐兒。
古代沒有兒童保護法,人們婚配年紀都比較早,小姑娘生的也是自己未婚夫的孩子 ,在當時也算是合法合理,所以,大家表現得都很平靜。可是,在今天的我們看來, 還是難免震顫、心痛,以及生在當今的慶幸。
3、《金世成》——以醜為美古今何同。
金世成其人向來行為放蕩不檢,後來出家做了和尚,行為更癲狂,看到狗和羊的排洩物就趴地上去吃 ,還自稱是佛,而竟有愚昧的村民成其信眾,給他大量錢財,而金世成就是讓他們吃屎也沒有一個人敢不從!後來縣令南大人抓來他痛打 ,讓他修孔廟, 結果這些村民因「佛遭難」 ,迅速募集資金 ,不到一個月就修好了廟,比官府催逼還快。
崇拜「吃屎佛」是不是讓人頓感古人智商脫線,但是難道今天就沒有此種良莠不分、以醜為美的現象?
為了成名獲利,網紅主播們有的用雞蛋液淋媽媽,有的吃火鍋底料,有的拿自己整容失敗的臉做噱頭……因為他們火了一把,後面模仿的還少嗎?這些行為跟金世成的吃屎遭捧有何區別?還有偽專家和渣明星的擁躉們 ,實際上也都供著一尊尊「吃屎佛」而不自知。這樣的事過去有 ,現在有 ,只惟願今後人們的辨識能力和鑑賞能力逐步提升,能沒有這樣的可悲行為。
4、《霍生》——口無遮攔生禍端。
話說霍生和嚴生從小交好 ,一向喜歡口舌相爭。可是這霍生無意從妻子那裡得知嚴生妻子私處長有疣的秘密,就想以此開個玩笑。一天趁嚴生快來了,他故意跟別人說他與嚴妻有染,甚至將她私處的秘密爆出 ,別人自然是不信,可是在門外聽著的嚴生卻信了,徑直回家去打罵拷問妻子,妻子最後不堪受辱自盡而亡。霍生這會才後悔,自己一時口無遮攔闖下大禍 。後嚴妻鬼魂鬧得嚴家舉家不寧,只到嚴生暴斃才罷休。然後,又嚇死了霍妻,而對霍生的懲罰則是扇他大嘴巴子 ,讓他雙唇生疣, 大笑「則痛不可忍」。
蒲先生感覺對霍生的懲罰多少有些戲謔的成分吧,就此不置評論 。可我就想說吧,古代講男女大防,授受不親,對婦德的要求近乎苛刻,而身為讀書人的霍生如何不知,聲譽名節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意義?卻開出此等下流玩笑,壞人名節,害人性命,絕非君子 ,實在可惡。
這樣的玩笑就是放在今天說不好也會鬧得家破人亡 ,最理想的處理也應該是絕交 ,這樣的人真不值得交往。奉勸那些嘴巴沒把門、滿嘴跑火車的人,口舌易招尤,謹言慎行,切莫害人害己。
5、《韋公子》——自食便液的畜類 。
韋公子是鹹陽的世家公子,可是這個人「放縱好淫」,家裡的婢女僕婦稍有姿色沒有不私通的 ,最大的願望就是「盡覽天下名妓」。但是他還是有些慧根,在叔父的嚴加管教之下,有幾年不荒唐的時光,最終也成了進士 。成了進士後,家裡管得鬆了些,他就又浪蕩起來 ,以魏公子的身份流連曲巷。遇到一個「秀麗如好女」的少年羅惠卿,繾綣相好,後聽說慧卿的新婚妻子「尤韻妙」,就讓他領來 ,「三人共一榻」 !後來他實在太愛這夫妻二人,想帶他們回鹹陽,謀劃詢問之際發現羅惠卿的母親就是自己從前始亂終棄一個婢女,而慧卿則是他的親兒子 。第二天,他給了他們很多錢財後找個藉口就離開了 。
如果他能因此而幡然醒悟,停止自己的荒唐行為,也許就沒有後面的故事 。後面他到蘇州做官,再次宿伎 ,這次不巧,遇到的竟是自己的女兒沈韋娘。韋公子在知道對方身份後,也有那麼一刻「悔恨無以自容」,但是,馬上心生一計 ,用鴆酒毒死了韋娘,以掩飾自己的獸行。可愈是如此,愈是顯得他禽獸不如,蒲公評他的行為屬「自食便液」 ,其人是「人頭而畜鳴者」。最終他的下場便是38歲時,在悔恨中無子而終。
這故事也許宗旨是戒縱淫 ,但是確實有點太過敗德亂倫,讓人無法直視 。但是轉念一想,韋公子乃是無意之中為鬼神懲罰遭次報應,而生活中那些明彼此知身份卻「自食便液」的畜牲又該如何評價?
一口氣講了這幾個故事,實不相瞞,腦袋瓜子有點嗡嗡的 ,得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調整下思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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