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首相菅義偉上臺,中日關係將如何書寫?

2020-12-16 虎嗅APP

9月14日,在自民黨新任總裁選舉中,菅義偉拿下70.6%的選票,成為現在執政的自民黨總裁。沒有懸念,明天臨時國會上,菅義偉將正式成為日本新首相(因為,日本實行的是議會內閣制,執政黨領袖出任政府首腦)。



日本政治門閥、準世襲的色彩十分濃厚。菅義偉出生在日本北部秋田縣的一個小村落,現在走上權力巔峰,出乎絕大部分人的意料。不過,我們更關心:這個前偽滿洲國鐵道職員的兒子,為什麼能拿下首相大位?他又會怎麼處理和中國的關係?


01   農民的兒子當上首相,在日本算是一個奇蹟


日本雖然搞的是民選制度,但政壇實際上是被世家豪族壟斷的,甚至算得上是世襲。成為政治家,最保險、最便捷的方法就是出生在高官顯貴家庭。


日本一直有五大政治家族的說法(鳩山家族、小泉家族、安倍家族、麻生家族和福田家族)。比如,現在的安倍,他外公岸信介、外公叔父佐藤榮作都做過首相。根據日本經濟新聞的說法,在1991年的宮澤喜一以後,森喜朗以外的所有自民黨總裁都擁有一個擔任過眾議院議員的父親。非世襲議員想要出人頭地是十分困難的。


比如,在日本群馬縣,三大議員家族(福田家、小淵家、中曾根家)連續多年當選,最少的也稱霸政壇快四十年。所以,農民之子當上日本首相完全可以用難於上青天來形容。



日本動漫《名偵探柯南》就點破了這一點。但,菅義偉卻做到了。1948年,他出生在日本北部秋田縣的一個小村落。父親在二戰時曾被派到中國東北的偽滿洲國擔任鐵道職員。日本二戰戰敗後,他父親回到家鄉種植草莓。


今年8月底,安倍晉三突然辭去首相。日本首相競選一下提前開打。率先跳出來的是自民黨政調會長岸田文雄、前幹事長石破茂。這兩個人完全是根正苗紅:岸田文雄的父親岸田文武曾任中小企業廳長官,多次當選眾議員,表兄弟則是曾任日本經濟產業大臣的宮澤洋一。1987年,岸田文雄作為父親秘書踏入政壇,並在1993年首次當選眾議院議員。石破茂的父親則是前鳥取縣知事(相當於我們的省長)石破二郎。1986年,他子承父業,繼承了父親的選區,比安倍晉三、岸田文雄等人都早一步當選眾議院議員。現在,已經連任10屆。


但人算不如天算,臨近大選之日又出現了一位狠角色:就是菅義偉。



岸田、石破兩人,一下變成陪跑。


這次選戰因處於新冠疫情期間,自民黨決定採用緊急選舉的方式,只由自民黨籍國會議員394人和141名地方支部聯合會代表,共計535票選舉產生。而常規的選舉方式則是由394名國會議員和394人黨員·黨友票選出產生。因此,此次緊急選舉方式,國會議員票數至關重要!


也就是說只要拿下這535人中的過半選票,就能確定勝選。而這535人分屬不同的派閥,因此誰能得到派閥的支持,誰就能拿下首相大位。這種方式看起來更有利於岸田、石破,因為他們出身世家豪族,在日本政壇樹大根深。


但實際上,在自民黨內部的7大派系中,除了岸田文雄的岸田派(47人)和石破茂的石破派(19人)以外,其他5大派系,共有284位議員在大選前早早就明確表示,支持菅義偉。選舉結果來看,草根出身的菅義偉是兵不血刃戰勝世家公子岸田、石破。


02   「只要努力,就能立志當首相」


在早前的競選演講中,菅義偉曾經說到,「我幾乎是從零開始。50多年前剛剛上京的我應該無法想像今天的自己。像我這樣的普通人,只要努力也能立志成為首相。」

 

他說的「上京」,其實就是到東京。菅義偉是家中的長子,父親一直期望他能夠子承父業,就像石破茂父親讓他子承父業當議員一樣。只不過,菅義偉如果子承父業,只能在家種草莓。但這個農民的兒子,從小卻有著過人的隱忍、抱負。他,根本不想當農民。菅義偉高中畢業後,就坐上火車,決定去東京闖一闖,成為「東漂追夢人」。



現實遠比夢想要殘酷得多。剛到東京,一個鄉下孩子無依無靠,高中畢業,菅義偉只能在紙箱廠打工。面對著堆積如山的廢紙箱,漫天飛舞的灰塵,一天天沒有休止的體力勞動。菅義偉根本不想就這樣過完一生,這只是暫時落腳之所。他抱著再一次改變命運的想法,白天打工,晚上複習。兩年之後,終於考上了法政大學。


之所以選擇法政大學,他有自己的考慮:一是法政大學是當時私立大學中學費最便宜的,另一個就是法政大學的課程安排更寬鬆,考上大學後仍然可以半工半讀。靠著在東京築地市場拉貨等兼職收入,菅義偉讀完了四年大學。


大學畢業後,他進入了一家電力公司上班,成了一名白領,邁出階層躍升的第一步。是金子,總會發光。幾年後,在法政大學學長的介紹下,菅義偉成為了當時眾議員小此木彥三郎的秘書。



他在小此木議員身邊一幹就是11年,而且他是7個秘書中資歷最年輕的,任勞任怨。後來,小此木議員高升為通產大臣後,菅義偉也被提拔為他的秘書官。菅義偉踏實做事的性格,得到了自民黨內越來越多的賞識。在1987年,他決定出馬參選橫濱市議員。當時為了拉票,一天拜訪300家店鋪。



在日本政壇,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論資排輩卻是一條看不見的鐵律。在當議員之前,不管你有什麼履歷和經驗都不算數,只要在年輕時當上了國會議員,此後當選次數越多越優先。這個體制構築得十分牢固。


1996年,菅義偉正式進入眾議院成為議員,這時已經47歲。相比之下,小泉純一郎的兒子小泉進次郎,28歲時就已經當選了國會眾議員。兩者相差近20歲:不是小泉進次郎格外優秀,而是他有個好爸爸。其實,在哪個國家,出身差的孩子,要成功,都要付出額外的努力。


03   忠,還是不忠?


在日本政壇,忠誠一向被看作是難得的優點。武士時代,武士要忠誠於自己的主人。現代,政治家要忠誠於自己的派系。但菅義偉最被人詬病的就是,不夠忠誠。菅義偉在競選中,多次表示自己不屬於任何派閥,但他為什麼能得到黨內眾多大佬的賞識?



其實,菅義偉並非從不站隊,只是風向哪吹他就向哪倒。1996年初入政壇時,他加入了自民黨內第一大派閥橋本派,卻在1998年自民黨總裁選舉中,不支持自己派閥的候選人小淵惠三,轉而支持竹下派候選人梶山靜六。不按套路出牌的他,自知在派閥內混不下去,只好退群保平安,轉投加藤派門下。



2000年時,自民黨爆發內訌,史稱「加藤之亂」。自民黨「加藤派」代表加藤紘一為首的部分議員發起了對當時森喜朗政府的不信任案,岌岌可危的森喜朗內閣瀕臨下臺。菅義偉也加入了加藤紘一的隊伍,後來加藤計劃失敗。菅義偉又加入了倒戈加藤的隊伍。


在菅義偉自民黨政治生涯中,曾先後加入過橋本派、加藤派、堀內派、古賀派等。所以,有很多人批評他缺乏對派閥的忠誠,是政治候鳥。沒有家族倚靠,就要更加圓滑,或者說見風使舵,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但也是因為沒有了家族、派系束縛,他能在各個派閥中左右逢源,積累人脈。


2006年,菅義偉脫離古賀派,支持安倍。當然,菅義偉靠得更有自己做事的能力。2006年安倍第一次組閣時,菅義偉就擔任內閣總務大臣一職。在這期間,他替安倍做了一件小泉純一郎想做而沒做完的事情:推進郵政民營化。



日本的郵政體系一直是政治經濟矛盾最為集中的地方。全國共有2.47萬個郵局,近28萬名員工,並且這些員工都屬於國家公務員,甚至有2萬個特別郵局,高層領導還實行著準世襲制。郵局作為自民黨議員的大票倉,從1970年以來,一直被看作是日本政界的禁區。議員都怕動了郵政的蛋糕而影響自己的選票。


但郵政系統卻靠著特殊的地位,不思進取,常年效益不佳,成為政府沉重的包袱。因此,從小泉政府開始著手民營化改革,但沒有太實質性的進展。安倍時代也把郵政民營化看作是重中之重,特意安排菅義偉為郵政民營化擔當大臣。


菅義偉也不負所托,積極推動日本郵政IPO,啟動股票市場被看作是郵政民營化的重要一步。也正是這樣,2012年安倍二次上臺後,菅義偉被任命為官房長官。官房長官被看作是日本政府的「二把手」,在首相不能行使職務5天以上時,還可以代理首相職位。在擔任官房長官期間,菅義偉從未透露出競爭首相的野心,反而一心只想當安倍的助手。菅義偉在官房長官的位置上已經做了超過2800天,成為日本歷史上在任時間最長的官房長官。



讀賣新聞編輯部副部長橋本五郎稱他是近50年政治採訪生涯中,最優秀的官房長官。對政府部門的掌控力、危機管理能力、高尚的人格品性都無人能出其右。正是因為首相與官房長官密切穩固的關係,自民黨內安倍一強的局面才能持續這麼久。


04   也許,並不是友華派


隱忍、圓滑等等,都可以作為菅義偉的標籤。但最重要的是,為了達到目標,他會悄無聲息去努力。2016年4月1日,愚人節當天的例行記者招待會上,記者問到菅義偉有沒有因為是愚人節而開的玩笑時,菅義偉回答說:我是一個非常穩重的人,沒有什麼幽默感,只會踏踏實實地回答問題。而且作為官方長官的身份,更不會撒謊和開無關的玩笑。


那麼,菅義偉上臺後,對中國會採取什麼樣的外交政策呢?他的兩個姐姐出生在中國東北。但目前來看,在中日比較敏感的釣魚島主權、靖國神社參拜、中國臺灣香港等問題上,菅義偉態度總體來看都不夠友好。臺獨分子李登輝去世時,菅義偉更是以日本官房長官的身份前去弔唁。



在美中兩強格局下,日本站美國。菅義偉在接受記者採訪時重申「日美關係是日本外交基本主軸」,在維護好日美關係的基礎上再加強與中國等鄰國的關係。


包括日本產業鏈,他提出,「國民生活的必需品,都要依賴特定國家的供應鏈要調整。」這裡的「特定國家」其實說的就是中國。 菅義偉也證實,日本推出的促進生產基地移轉補助金(吸引日本企業回流),他是其中的決策者之一。


雖然,菅義偉只是做安倍餘下的一年任期。但這個72歲才當上首相的日本人,不可小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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