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達開是太平天國史上繞不開的一位風雲人物,十六歲被出山,十九歲統領千軍萬馬,二十歲封王,躋身太平天國五大核心領導。金田起義後石達開和蕭朝貴一直擔任先鋒,長沙之戰蕭朝貴戰死後,石達開挑起前線軍事指揮的大梁,與敵接仗數百場無往不勝,清軍懼怕,稱其為「石敢當」。定鼎天京後石達開主政天京防務和地方經濟,成績斐然;湘軍崛起後,太平軍屢戰屢敗,失地千裡,石達開奉命主持西徵大局,湖口九江之戰兩挫湘軍,扭定乾坤;挾勝利餘威,石達開回師救援京畿,聯合秦日綱部一破江南大營,將太平天國革命推向全盛時期。不久,天京變亂,禍起蕭牆,手足相殘;石達開雖獨善其身,卻為洪秀全猜疑,最終迫於形勢,負氣出走。六年光景,石達開輾轉兩萬裡,縱橫十數省,卻敗多勝少,最終全軍覆沒於大渡河。
近年來,後世對石達開才能的評價由最初的極盡溢美之詞,逐漸轉變為批判,更因石達開出走後毫無建樹,一人橫死,累及全軍為世人詬病不已,各種指責紛沓而至,諸如徒有虛名,昏庸無能,好高騖遠等貶低輕蔑之詞不絕於耳。素有「羽翼天朝」之讚譽的翼王果真如此不堪,是個泛泛無能之輩?事實上,那些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大轉折評價多是一些偽公知為達攝人眼球的目的,語不驚人死不休,極力貶損石達開而憑空捏造的。石達開才能究竟如何?下面我們來一探究竟。
少負盛名——超強的社交能力
石達開於1831年出生於廣西貴縣,九歲時其父撒手人寰,養家餬口的重擔便落在石達開稚嫩的肩膀上。童年的石達開除了耕田種地,還兼顧一些小本生意,販賣雞鴨牛羊,還運炭到平天山礦區出售,並與當地礦工和農民有著密切的關係。經過五年的慘澹經營,石達開十四歲時家境大為改觀,已入小康之流。他早年讀過書,卻鄙視清廷科舉,故不參加考試,身無功名。不為生計和爵祿所累的石達開因習武好勇,開始奔走江湖,懲奸除惡,救濟貧苦,盡顯俠義情懷;他還廣交四方豪傑,結識了潯梧一帶的天地會首領羅大綱,大頭羊張釗等反清志士。石達開樂善好施,俠名遠播,在群眾中頗有威信,人送外號「小宋公明」,此時的石達開年方十四,即有一呼百應之資,縱覽古今,無人出其左右。
1844年洪秀全第一次奔赴廣西傳教,即對石達開的名氣有所耳聞,三年後第二次來廣西就著重拜訪石達開,欲效劉備三顧茅廬之典請訪石達開出山相助。洪秀全拜請石達開的美談佳話,歷史上被稱為「訪石相公」;時年石達開年僅十六歲,便與馮雲山,楊秀清,蕭朝貴,韋昌輝等一批中年大叔同屬拜上帝會的骨幹梯隊,名列第六位,後被賜予天父第七子的宗教稱號。1850年金田團營年僅十九歲石達開毀家紓難,率四千生力軍攜械參加起義,起義軍聲勢為之一壯;金田起義初,拜上帝會教眾兩萬人,除去家眷老幼,能戰者不過一萬,石達開的四千精壯幾乎相當於太平軍一半兵力,且自備軍械,另為起義軍奉上錢糧無數。
石達開因功被封為左軍主將,開始統領千軍萬馬,永安建制後,弱冠之年的石達開被封為「翼王」,意為「羽翼天朝」。石達開年幼時表現出的超強社交溝通能力,為他躋身六大核心領導夯實了基礎,還為其鍛造出無與倫比的人格魅力。石達開年少時期極富傳奇色彩的經歷將「有志不在年高」詮釋得淋漓盡致!
春風得意的戎馬生涯盡顯神鬼難測的軍事才能——前期指揮的關鍵性戰鬥
從金田起義至天京內訌前夕,石達開與清軍作戰大小戰鬥共計數百場,無一敗績;其超高的戰爭指揮藝術令人嘆為觀止。帶兵出走後,勝敗不定,喜憂參半,極具爭議;不過後半生軍事生涯失敗的瑕疵絲毫遮掩不了石達開氣衝星鬥的軍事才華。
(一)水陸洲大捷扶大廈於將傾
道州決策後,太平軍經過充分休整軍械完備,精足。太平軍趁勢進軍長沙,蕭朝貴領兵一千餘人間道奔襲長沙,由於兵力匱乏,太平軍不能合圍這座省城,幾番交戰下來,雙方互有勝負。可是天有不測風雲,蕭朝貴在一次攻城戰鬥中被清軍炮彈擊中,當場犧牲。洪楊聞訊,怒火中燒,由郴州發主力軍合圍長沙,欲破城池,為西王報仇。在此之前,清軍援湘的先頭部隊在太平軍主力開至長沙前已經入城,長沙城防大為改觀,兵力由一萬暴增至五萬人,此外各省援軍正從四面八方向長沙靠攏。攻陷長沙的機會已經喪失,按理說太平軍因及早撤圍,繼續北進方為上策;可是被仇恨拉低智商的洪楊二人堅持攻克長沙,一血清軍擊殺西王之恨。1852年10月太平軍發動三次大規模進攻,均告失敗;長沙守軍會同趕至長沙的援軍,將數萬太平軍壓縮至城南一隅;太平軍被迫背水為營,三面受敵,給養漸失,形勢危如累卵。
生死攸關之際,石達開於10月17日率兩千人強渡至湘江西岸,連築數壘,迅速穩住陣腳,控制著北起左家壟,南至陽湖的廣大地區。是時,正值稻穀成熟季節,石達開趁機收割陽湖晚稻為軍糧;並依託水陸洲為支點(毛主席詞作中的橘子洲),搭建連接湘江兩岸的浮橋,將糧草源源不斷地運送至長沙城下,瀕臨渙散的軍心為之一振,不久便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最後一輪進攻。湘江西岸根據地的開闢及可供主力進退之浮橋的搭建,標誌著太平軍從清軍的反包圍圈中逃出生天,太平軍不論是繼續攻城還是從容撤圍皆遊刃有餘,完全掌握了戰場主動權。清軍圍太平軍於長沙城下,鹹豐帝在早先的奏報中業已知悉,沒高興幾天又聽聞太平軍突破包圍圈,竄至西岸,且攻勢凌厲,頓時龍顏大怒,於是連下諭旨,詔令清軍各部優先剿滅石達開部。湘江西岸根據地石達開經營半月餘,營壘堅固,士氣高昂,清軍各部會攻,皆無功而返。
清軍主帥向榮不甘失敗,趁石達開與清軍周旋之際於10月31日親率精兵進攻水陸洲,妄圖控制浮橋,切斷兩岸太平軍的聯繫,使其首尾不能相顧,然後各個擊破,聚殲太平軍於長沙城下和湘江西岸。天才幹將的石達開早有預案,初渡湘江時便分兵埋伏於洲尾,蟄伏茂林深處半月之久。清軍先頭部隊登上水陸洲後,時有零星太平軍襲擾,向榮認為那不過是太平軍的遊兵散勇,便不以為意,於是下令主力渡江登洲,待清軍半渡之際,洲上茂林中忽然樹立起萬千太平軍軍旗,一時間喊殺聲震天,清軍見狀大為驚恐,誤以為是石達開主力,頓時亂作一團,爭相逃命自保。洲上的太平軍伏兵不過千餘人,趁勢掩殺,向榮僅以身免,其部全軍覆沒,被殺數千人(一說兩萬人)。
向榮是清朝綠營中罕見的將才,自金田起義至一破江南大營,與太平軍死磕達五六年之久,從廣西一路尾追至南京,一直是太平軍甩不掉的尾巴,並給太平軍造成重大損失,實力之強悍可見一斑。水陸洲之戰,向榮已年過花甲,而巧施奇計大敗清軍的石達開年僅21歲!各部清軍見己軍慘敗,無不駭然,從此龜縮於城池壁壘,再無鬥志渡江與石達開接仗。長沙城下太平軍主力多次穴地攻城未果,於11月30日趁夜黑風高雷雨交加之際從容撤圍而去,經水陸洲浮橋過江與石部匯合,北上而去。
(二)九江湖口大捷力挽狂瀾於即倒
1.急轉直下的西徵形勢
定都天京後,太平天國於1853年5月19日派兵溯江西上開始西徵,意在開疆拓土,屏障天京,建立起穩固的根據地。西徵軍最初進展順利,陷安慶,下九江,掠湖北。突入湖南境內後,西徵軍兵分兩路,一路由石達開堂兄石祥禎率領進佔長沙北方門戶靖港,另一路由林紹章率領主力攻奪湘潭,對長沙形成南北鉗形夾攻之勢。此時,節節勝利的西徵軍遭遇了一股「地頭蛇」武裝——大名鼎鼎的湘軍;1854年4月28日至30日,駐湘潭太平軍與湘軍大戰十餘場,均告失敗,西徵軍折損數千精銳,兩千多船隻被焚,最後倉皇逃出湘潭城。湘潭戰役同期,曾國藩親率水陸軍進攻靖港,被「鐵公雞」石祥禎打得大敗,曾國藩羞憤難當,三次欲投水自盡,均為部下所阻。但是靖港的勝利彌補不了主力軍在湘潭的損失,西徵軍在湖南已然難以立足,被迫北撤至嶽州和湖北。
湘軍如得志貓兒,氣勢雄於餒虎,連連反撲,太平軍一敗嶽州,二敗城陵磯,悍將曾天養犧牲;湘軍趁勢竄入湖北進圍武漢,漢陽漢口之戰,湘軍再敗太平軍,水陸大軍直逼武昌。駐守武昌的國宗石鳳魁志大才疏,面臨咄咄逼人的湘軍竟不戰而走,將一個月前由年方十八歲的陳玉成率五百壯士攻克的武昌城拱手讓予湘軍。接二連三的勝利極大鼓舞了湘軍的士氣,曾國藩等人挾勝反攻至鄂東,楊秀清鑑於西徵形勢危急,派出太平天國領導層的核心人物——穩坐第七把交椅的燕王秦日綱主持西徵大局,並撥兩萬精銳由其統領。楊秀清的意圖很明顯,守住鄂東防止戰火燃至江西和安徽的太平軍根據地;然而希望愈盛,失望愈大,半壁山和田家鎮兩次血戰,皆以太平軍慘敗而告終,太平軍水營戰船被焚毀近萬艘,水上力量趨於瓦解;更可怕的是湘軍憑藉水師之利,繼續反撲,太平軍接連敗退,一路潰退至九江。湘軍水師一路尾追太平軍潰兵至九江江面,九江不可避免地成為雙方下一個激烈爭奪的焦點。
連續的勝利使得湘軍各將開始飄飄然了,曾國藩甚至大放厥詞道:「洪楊匪患,不患今歲不平」。與湘軍的躊躇滿志相對應的卻是楊秀清的鬱鬱寡歡,這位運籌帷幄的天縱英才始終想不通,半壁山和田家鎮之戰,天國幾乎動用了一半的兵力,更有秦日綱,陳玉成,李秀成,韋俊等悍勇驍將坐鎮應敵,卻一敗再敗。眼下九江朝不保夕,調兵支援吧,已經無兵可調,林李二人北伐軍受困於高唐與連鎮尚無援兵可撥,清軍江南江北大營又正在一步步縮小對天京的包圍圈。九江地處鄂贛皖交界處,有」三江之口,七省通衢「之稱;同時還是安慶門戶,而安慶為天京西大門,九江的得失事關天京安全,斷不容失;楊秀清無奈之下,被迫重新啟用石達開,令其帶兵奔赴九江湖口前線,主持西徵大局。
湘軍的全明星陣容集體登臺亮相,致使太平軍失地千裡的真相,是深居簡出的楊秀清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的。半壁山田家鎮之戰,湘軍精銳全出,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個個都是引領風騷的大咖;如曾國藩、胡林翼、羅澤南、塔齊布、李孟群、李續賓、彭玉麟、楊載福、李元度、周鳳山、童添雲、肖捷三等;這群明星大咖將與石達開進行前所未有的殊死搏鬥!
2.個人英雄主義的絕佳表演
石達開率兵奔赴九江湖口前線前,羅大綱率兵由皖南來援,據守九江對岸的小池口,旋即被湘軍攻破。1855年1月2日,羅大綱被迫退守湖口,與石達開同日抵達。石達開實地查看了湘軍的布防情況,對湘軍的長短優劣瞭若指掌,他發現湘軍的優勢在於水師,輕重型船隻配置合理,陣型嚴整,船隊進退有序。重型船隻「長龍」、「快蟹」居中指揮,搭載的重型巨炮可進行遠距離打擊,輕捷環伺大船周圍,一來保衛行動遲緩的大船,二者依託大船進行水面機動作戰。湘軍水師火器多為西洋火炮,射程遠,威力大;此外士兵訓練有素,且挾勝而來,士氣高昂。但是湘軍的劣勢也為石達開所洞悉,一是九江和湖口等戰略要地仍在太平軍手中,兩地多河流水域,湘軍陸師難以展開,和水師配合作戰極易受地理環境掣肘;二是湘軍屢勝而驕,但遇小挫容易滋生急躁情緒,「驕」和「躁」皆為兵家大忌。知己知彼後,石達開心中便確定了「先避其銳,後折其鋒」的作戰方針。
湘軍抵達九江後清除北岸的太平軍據點後,分兵越過九江直逼湖口,妄圖使太平軍顧此失彼,趁機奪取湖口,打通通往江西的快捷通道。石達開洞悉了曾國藩的企圖,從容部署兵力,與其針鋒相對;他命令林啟榮塹壕築壘堅守九江,石達開深知此戰的關鍵在於湖口,他便與胡以晃坐鎮於此,把控全局;同時調羅大綱出城駐守湖口對岸的梅家洲,與湖口成犄角之勢。太平軍依託九江,湖口,梅家洲為支點,互為支援,阻止湘軍水師進入鄱陽湖,確保九江和湖口萬無一失。除了積極部署防禦外,石達開還巧施「疲敵計」,即屢屢派出小股士兵於夜間襲擾湘軍營地和水師,如此反覆長達一月有餘,湘軍被太平軍折磨的身困體乏,精神煩躁,戰鬥力急劇下降。
1855年1月14日和18日,湘軍向九江發起了猛烈進攻,林啟榮準備充分,指揮得當,挫敗了湘軍的攻勢。湘軍見九江一時難以攻克,便想重點進攻湖口,但地處鄱陽湖和長江交匯口的梅家洲卻成了湘軍攻打湖口的嚴重威脅;1月23日湘軍被迫騰出手來,先進攻梅家洲,湘軍陸師的三路會攻均被羅大綱擊退,而水師則趁機全力進攻亙於鄱陽湖口的水上堡壘——大木,戰鬥中湘軍火炮引爆的火藥,大木簰順便被毀;眼看湘軍將要衝入鄱陽湖,梅家洲和大木簰上的守軍不顧安危,連連發炮轟擊,暫時將湘軍水師阻擋住。當夜石達開遣人將大船鑿沉,實以砂石,封鎖鄱陽湖口,但留淺水航道可供等輕便船隻進出。
次日,湘軍再次猛攻梅家洲,而太平軍水營一改往日龜縮不戰的做派,居然主動出擊,和湘軍水師戰作一團。雙方激戰幾陣,太平軍水營逐漸不支,向鄱陽湖退卻,湘軍水師營官肖捷三見機會難得,親率精兵兩千趁勢追擊,湘軍水師進入鄱陽湖後,重型船隻因吃水較深,無法通過石達開預留的淺水通道。石達開見狀下令用船隻裝填砂石,完全封鎖進出鄱陽湖的水上通道,如此一來舢板也無法出湖與大船匯合了,湘軍水師至此被一分為二。
湘軍水師被關了「禁閉」後,留泊於長江內的均為長龍、快蟹等笨重戰船,由於失去舢板的護衛,大船「如鳥去翼,如蟲去足」,運棹不靈,戰鬥力大減。太平軍當晚出動數十隻小船,圍攻泊於長江內的湘軍水師大船,並衝入八裡江水師大營,先後焚毀敵船40餘艘,迫使湘軍其餘船隻逃往九江以西的官牌夾。2月11日夜,太平軍再次出動小劃數十隻進攻官牌夾,以噴筒、火箭猛燒敵船,當即俘獲曾國藩座船,斃其管駕和監印官;湘軍的文案冊牘連同鹹豐帝賞賜曾國藩的物什均被太平軍繳獲。曾國藩羞憤難當數次投水自盡為部下所救。曾國藩上岸後為陸營護衛,倉皇逃往南昌。屋漏偏逢連夜雨,2月20日湘軍水師又遭遇了大風襲擊,損失大船四十多艘。經此一役,湘軍數百大船只有七十多艘可用,損失高達百分之七十;而太平軍西徵形勢頓時轉危為安,時年曾國藩45歲,石達開年僅24歲,風華正茂,恰似周郎重生!
(三)西徵反攻碩果纍纍——熱血青年的封神之作
九江湖口大捷後,石達開隨即謀劃反攻計劃。他派秦日綱、陳玉成、韋俊等人溯江西上,收復失地,三人直撲湖北,攻城略地如探囊取物;其中韋俊於1855年4月3日第三次攻克武昌。大勝之餘石達開保持不驕不躁的清醒狀態,他令林啟榮繼續鞏固九江防務,防止湘軍反撲。後續形勢正如石達開所料,曾國藩大敗虧輸之際,仍不甘失敗,他趁太平軍反攻湖北之際,指示塔齊布率領殘存水師和部分陸師繼續強攻九江,欲雪前恥。林啟榮貫徹石達開的指示,堅守不出,塔齊布的連續進攻皆無功而返,最終竟因連遭挫敗,心勞日拙,暴死於軍中,其職務由周鳳山暫任。
西徵軍三下武昌後,湘軍得以收縮戰線,防務力量有所加強,太平軍在湖北便與之陷入僵持,太平軍取道鄂省進擊湖南阻力驟升。此外湘軍羅澤南和胡林翼部盤踞於武昌附近,伺機收復省城;整個戰場局勢雖是太平軍處於攻勢,但在武昌太平軍採取的卻是守勢。1855年秋清軍將領和春統兵三四萬圍攻皖北廬州,石達開奉命趕往救援,清軍勢大,石達開一時難以擊退敵軍,雙方在廬州(合肥)又陷入膠著狀態。武昌和九江對於太平天國而言戰略地位明顯高於廬州,石達開憂心西徵局勢,不久後率軍折返救援武昌,羅澤南率兵阻擋,與石達開戰於崇陽、通城一帶,雙方互有勝負。廬州因兵少將寡,1855年年底失守,同時湘軍拼死圍攻武昌,形勢一度危急。
石達開審視奪度,思得一條妙計,即趁湘軍主力圍攻武昌和九江之際,率兵一萬殺入湘軍的臨時老巢——江西,一來可以為天國開疆拓土,二來可借道江西直插湖南,摧毀湘軍根脈。石達開入贛後,所向披靡,湘軍一觸即潰,四個月內太平軍連下八府五十縣,幾乎將整個江西收歸天國版圖。曾國藩大為驚駭,急令周鳳山回援,九江之圍不戰而解。
1856年3月太平軍在樟樹大敗湘軍水陸兩軍,盡拆南昌屏障,曾國藩的盤踞的江西省城遭遇了太平軍的合圍,曾國藩再次嗅到死亡的氣息,他飛書羅澤南,命令其撤武昌之圍,救援南昌。羅澤南為大局計,並沒有響應老師的號召,他認為湘軍驟撤,胡林翼孤掌難鳴,難逃敗亡之運;此外他獲悉城內守軍糧草將盡,只要湘軍堅持圍攻,早晚會克復武昌。人算不如天算,武昌戰局石達開早有謀劃,太平軍揮師入贛後,湘軍受曾國藩之令,從各戰場迅速開往江西阻擋石達開凌厲的攻勢;太平軍在鄂東和贛北及皖南戰場壓力大為減輕,於是得以從容組織援軍開往武昌,羅澤南的美夢也逐漸化為泡影,他自己也被太平軍擊斃,武昌之圍遂解。
困守愁城的曾國藩四處求援告急,但是奔赴南昌的援軍如鮑超、李元度的陸勇和李孟群的水師,均被擋在太平軍的包圍圈之外。曾國藩叫天不靈,呼天不應,眼看自己非死即擒,可是意外發生了,楊秀清的一紙誥諭將石達開調回天京,參加攻破江南大營的戰鬥,曾國藩鹹魚翻身,撿回一條命。
(四)一破江南大營——天國的高光時刻
石達開在扭轉西徵局勢後,太平天國得以騰開雙手,對付眼皮底下的威脅——江南江北大營。江北大營由欽差大臣琦善所建,總部設在揚州;江南大營由太平軍的死對手向榮設立,主要屯兵於孝陵衛。秦日綱自西徵前線回京後,奉命東徵,攻打江北大營;在其部下陳玉成和李秀成的配合下,秦日綱迅速擊垮江北大營,打通天京—瓜州—鎮江的交通線。但是清將張國梁和吉爾杭阿趁太平軍會攻揚州江北大營之際,瘋狂反撲太平軍據點,太平軍不敵紛紛敗退,瓜州和鎮江又被孤立,吉爾杭阿大有與江南大營合兵一處共謀天京之勢。
秦日綱攻破江北大營後欲南返天京,攻打江南大營,原擬自瓜洲渡江,因留守倉頭的夏官又正丞相周勝坤部為清軍所敗,南返之路被斷,秦日綱被迫於1856年4月14日率軍西進,4月16日太平軍攻佔浦口,準備由此渡江。太平軍尚未集結完畢,清軍於4月22日再陷浦口。當時安徽太平府、蕪湖、廬州相繼失守,天京糧運受困,水路亦為清軍所斷,天京形勢日漸危及,而秦日綱數次渡江不利,孤懸江北達一月之久。緊急關頭,楊秀清飛檄調遣在江西連連克捷的石達開回援天京。
石達開聞命即拔軍東歸,取道皖南直撲寧國,石達開來勢洶洶,江南大營驚駭不已,急忙派驍將張國梁率兩千兵馳援,但很快被石達開擊敗。太平軍攻克寧國府後,向榮和吉爾杭阿手忙腳亂,調兵遣將重新布置兵力,如此一折騰,給了折返瓜州的秦日綱以渡江南歸的良機,孤懸江北的太平軍終於在5月27日渡江返回南岸。6月1日秦日綱將吉爾杭阿圍困在煙墩山,吉爾杭阿知難脫逃,自殺身亡。6月3日,秦日綱率大軍攻破九華山清營,6日復破京峴山清軍大營,解鎮江之圍。
石達開5月下旬抵天京南秣陵關一帶。為調動清軍,石達開採取聲東擊西戰法,於6月13日分兵攻取東進蘇、常的要道溧水,溧水是屏障蘇常的門戶,更是蘇常補給江南大營的重要據點。向榮聞訊,急派總兵張國梁往救,江南大營兵力更加空虛,楊秀清見機遇難得,即令秦日綱會同石達開從兩個方向分別進攻江南大營,同時派出天京守軍助陣,太平軍三路會攻江南大營,清軍顧此失彼,加之兵力被石達開的計謀分散開來,饒是經營了三年之久的鐵鑄營盤瞬間土崩瓦解。此役石達開部最為悍勇,蕩平鐘山、孝陵衛20餘營。一破江南大營是石達開和楊秀清協力指揮的典型戰例,其中石達開的高明之處在於頻繁調動敵兵,令對方疲於應付,為己方營造戰機。江南大營的崩潰標誌著太平天國進入軍事上的全盛時期,而這一極盛時期的締造者也非石達開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