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是根據夢枕貘的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豆瓣評分7.8,有褒有貶。
但是,提及野村萬齋飾演的安倍晴明,影評裡一片讚譽,就沒有一個不誇的!他的色相顛倒眾生,他的狡黠讓人莞爾,他的高雅令人心折。
夢枕貘點評野村,說:「那樣美麗優雅的身姿啊……很容易把他從人群裡區分出來。」這也正是我看電影時的感受。銀幕裡大牌雲集,夏川結衣、伊藤英明、真田廣之……可是,只要有野村飾演的晴明出現,我的眼睛就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這個角色的魅力,得益於流傳千年的傳說,得益於夢枕貘在小說中的精彩刻畫,以及,野村萬齋,這位狂言大師的出色演繹。
一、傳說和小說中的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是日本平安時代的傳奇陰陽師。傳說他的母親是狐妖。他一出生便繼承了母親的強大靈力,雙眼能見鬼怪。
《今昔物語》有記載,少年晴明在陰陽師賀茂忠行手下學習陰陽道。有一天深夜,晴明跟隨忠行外出,忽然前面出現百鬼夜行。其他隨從都看不到。
晴明趕緊提醒牛車裡的忠行,一行人因此得救。忠行發現晴明天賦異稟,於是把自己的法術像「倒瓶中水」一樣全部教授給了晴明。
從傳說中,我們只能看出一點:安倍晴明法力高強。
夢枕貘在傳說的基礎上,發揮奇幻想像,撰寫《陰陽師》系列故事,賦予「安倍晴明」以色相和靈魂。他有狐狸一樣的性格,正邪莫測、玩世不恭。也有狐狸一樣的樣貌,笑的時候狡黠不羈,勾魂攝魄。
晴明有一座草木繁雜的庭院,「櫻樹葉、梅樹葉,還有貓眼草及多羅樹、楓樹的新綠,被雨水濡溼後發出黯淡的光亮。龍牙草、五鳳草、酸漿草、銀錢花——這些花草此一叢彼一簇,芊蔚繁茂,長滿庭院。」各種花草任意生長,就像晴明一樣,隨性肆意。
晴明生活在人鬼共處的平安京。各種離奇詭異的事件頻繁發生。晴明不好管閒事,他會出手,一般都是因為他的朋友,源博雅。
博雅性子耿直純良。很多家裡鬧鬼怪的事主,不敢上晴明家,就兜兜轉轉找到博雅,拜託他去請晴明。
一對摯友,遊走於晦暗的平安京,在談笑之間破解樁樁離奇事件,為人鬼解憂。
在別人的眼中,晴明邪魅近乎妖。他游離在正邪兩端,沒有定性。如果不是耿直得一根筋的博雅,晴明也許會走邪道也說不定。博雅是一條準繩,他穩穩地把晴明拉到太陽底下,讓邪念無所遁形。
博雅的存在還有一個作用,就是引出晴明的惡趣味。
「你也知道,傳說我的母親是一隻狐狸……」晴明幽幽地說。「夠啦,夠啦!」「喂,博雅,你知道我現在的臉是什麼樣的嗎?」博雅覺得,黑暗之中,晴明的鼻子已經像狐狸一樣嘟出來了。「晴明,別胡說啦!」「哈哈。」晴明笑了,恢復了平時的聲音。忽然,剛才抿著嘴的博雅又在黑暗中說話了。「知道嗎,晴明……」博雅直率地說,語調低沉而堅決,「即便你是妖怪,我博雅也站在你這一邊。」
晴明是一般人不敢接近的白狐公子,「妖」的屬性強烈。博雅性情單純,他和晴明交友,因此,晴明的身上才多了「人」的屬性。
二、狂言大師,野村萬齋
小說《陰陽師》的作者夢枕貘,也是這部電影的編劇,指名要野村萬齋來演這部電影,否則他就不拍了。他說,「我筆下的安倍晴明就是照著野村先生的形象來塑造的!」
導演瀧田洋二郎對此將信將疑。於是,他陪同夢枕貘,去見野村萬齋。
「只見那嘴角已經微微揚起,是極為好看的弧度,眼睛跟著微微眯起,迷而不惘,仿佛一眼便將人看了個通透……突然,那笑便蕩漾開來,宛若一朵驟然綻放的曇花,剎那芳華絕世。」
單憑一個微笑,導演便拍板:安倍晴明這個角色,非野村萬齋不可。
野村萬齋,在出演電影之前,他更為人所知的身份是狂言師。狂言,是日本四大古典戲劇之一,一種即興簡短的笑劇,穿插於能劇劇目之間表演。
狂言屬於壟斷行業,只傳給家族長男,不對外收徒。野村萬齋出生狂言世家,3歲登臺,17歲挑大梁,20歲出名。
出演《陰陽師》這一年,野村35歲。由他飾演的安倍晴明,行走坐臥,自有風流。他斜臥在廊下喝酒、急行於山林、端坐石頭上聽笛,任何一種姿態,都是千錘百鍊而成,背後是三十多年刻苦專注的狂言訓練。
為什麼說野村萬齋版本的安倍晴明,是經典,是不可逾越的巔峰?原因就在這。狂言融入骨血。成就了野村萬齋,也成就了陰陽師安倍晴明。
三、野村萬齋飾演的安倍晴明
野村飾演的晴明,有三個特點:色相動人、睥睨無雙、正邪莫測。
1、色相動人
坦白說,野村的顏值不算上上品。可他偏偏能讓我產生一種絕色尤物之感。
他捉弄博雅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著,帶點兒頑皮,帶點兒得意,小眼神中藏著狡黠的光,就像一隻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狐狸。
他斜臥在廊下喝酒,身姿慵懶,但又不是那種渾身無骨,你能感受到一種渾然天成的典雅作為支撐。
眉目之間,眼波流轉,坐臥之間,妖而不媚。一個男人,如此傾國傾城,簡直讓我們女人甘拜下風(我本來寫的是「情何以堪」,但想了想,還是「甘拜下風」好,我給野村跪了)。
2、睥睨無雙
在平安時代,尊卑分明。晴明卻從來不把權貴放在眼裡。
電影開場,權貴們聽說晴明術法了得,想讓他做個表演。晴明摘下一片葉子,飛葉如刀,將一隻蝴蝶分為兩半。
這個舉動,是迫於權貴的壓力,不得已才展示神通?不。晴明只是想嚇一嚇這些眼睛長在頭頂的權貴。果然,那群人屁滾尿流地跑了。
晴明跟博雅聊到天皇的時候,很無所謂地說「那男人」,博雅被他目無尊長的口吻嚇得目瞪口呆。
在封建社會,有三六九等,每個人不自覺地給自己劃分等級,對號入座。晴明,半人半妖,超脫在凡俗的等級之外。他住的地方,荒僻無人,獨立於繁華的平安京之外。就如同他的人。
3、正邪莫測
反派藤村招魂出百年前的厲鬼,要毀滅平安京,殺掉天皇,然後取而代之。
晴明對此的態度是,不在乎。誰來當統治者,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不同。就算平安京的老百姓們都被厲鬼害死,他也沒什麼所謂。藤村邀請他一起統治平安京,他興致缺缺。
一開始,他出手,只是覺得好玩。到後面,他出手,是為了博雅,這個一根筋到底的老實人。
什麼是正,什麼是邪,他不關心。凡塵紛爭繁華與他無關,他只是一介看客,冷眼旁觀世事變遷。遇到源博雅,這個清風霽月一般的人,是晴明的幸運。他的冷眼裡,從此多了一點色彩,心臟裡多了一抹熱血。他有了「人氣」。也開始行走在維護正義的道路上。
野村萬齋飾演的安倍晴明,真的像是活生生從夢枕貘的小說裡走出來的。說他風華絕代,真的毫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