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一花一世界:中國藝術「小中現大」的智慧
時間:2020年9月29日19:00-20:30
地點:北大博雅講壇
嘉賓:朱良志 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
主辦:北京大學出版社、北大博雅講壇
朱良志
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北大博雅講席教授。研究中國美學和藝術三十餘年,長於中國哲學與藝術關係的分析,從中剔發中國人的人生智慧。出版《南畫十六觀》《真水無香》《中國美學十五講》等著作。
我今天講的題目叫「一花一世界:中國藝術小中現大的智慧」。
我最近在北京大學出版社出了一本小書《一花一世界》,這本書我做了十幾年。中國哲學和中國藝術之間的關係,它是我長期探索、思考的一個重要問題。我們做藝術理論研究的人經常會碰到它,它實際上很艱深,但是非常有趣。《一花一世界》是我一個初步思考的結果,現在拿出來供大家批評指正。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通常我們這樣講。到底怎麼解釋?有很多種探討。具體到現實的藝術創造,有很複雜的表現。今天我就簡單理理我自己思考這個問題的思路。
「一花一世界」思想在藝術當中
與其說受到佛教哲學的影響
不如說莊子哲學和陶淵明思想更有作用
我們經常講「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一葉一如來」等等,一粒微塵是大千世界,一朵浪花是浩瀚的海洋,「一」就是一切,一切就是「一」。我們經常講「小中現大」、「以小見大」等等,這個問題實際上跟佛學有非常深的淵源。比如「小中現大」,就是盛唐時期翻譯的著名佛典——《楞嚴經》卷二當中的四個字。
但我們中國藝術觀念中這種「小中現大」、「以小見大」的思想是不是主要來自於佛經呢?恐怕還不能這樣說。我覺得佛教哲學的引入,尤其在隋唐以後,中國佛教哲學的興起,實際上刺激了老莊哲學的很多命題,使很多傳統的問題得到深化。我在研究過程當中發現,所謂「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這種思想在藝術當中,與其說受到佛教哲學的影響,倒不如說它主要受到莊子哲學和陶淵明思想的影響。「莊陶」在當中起到極大的作用。
「一花一世界」,一朵微花就是一個圓滿的世界。怎樣理解這個問題,在藝術理論當中有很多角度,比如說講典型概括,一朵小花它就可以概括一個世界。尤其在現當代的解釋,它打上了西方藝術思想的影子。一朵小花可以濃縮世界無邊的妙意,就像我們今天講城市景觀當中有微縮景觀,我們能不能講一朵小花是一種微縮景觀呢?恐怕不能這樣簡單說。
在中國藝術觀念當中,比如山水畫「咫尺應須論萬裡」,山河壯麗,天下廣大。又比如五代北宋以後,很多畫家喜歡畫竹子,「此竹數寸耳,而有尋丈之勢。」我們中國藝術講究氣勢,講究氣韻生動,講究動勢。是不是可以從「勢」的延傳中間來說呢?我覺得可能也不一定能夠囊括它其中的重要意思。
我們講「一花一世界」的時候經常用象徵比喻,因為我們中國長期以來有「比德」的傳統。「梅蘭竹菊」人們很喜歡,並不是因為「梅蘭竹菊」很美,而是因為它是人品格的象徵。中國的藝術有一種重品的傾向,「一花一世界」,是不是在一朵微花之中可以象徵著人的那種道德的境界、道德的理想?有很多做研究的人,常常會從這個角度入手。
日本十七世紀的詩人松尾芭蕉有一首小詩這樣說:「當我細細看,呵!一棵薺花,開在籬牆邊。」這一俳句是受到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影響。二十世紀日本非常有影響的專家鈴木大拙,英文特別好,做佛教哲學尤其是佛教藝術方面的研究,他認為松尾芭蕉這首詩能夠代表日本藝術精神的靈魂——這朵小花如此謙卑、如此聖潔,開在一個無人注意的地方,沒有任何彰顯的目的,簡直有所羅門的光華。在一朵微花、一片細葉上都能看到永恆的存在。也就是說,微花細朵後面有一個附著,是某種精神(比如謙卑的精神)、某種道德境界的象徵,又或者,是永恆的象徵。這就是「比德」的思路。
與其說是形式創造的法則
認識世界的一種原則
不如說是人的生命存在的智慧
剛才我列的幾個方面,都是對「以小見大」思想我們經常理解的進入角度。比如典型概括,小的可以概括大的,像鄭板橋講的「敢雲少少許,勝人多多許」——「我一個小小的東西」,鄭板橋喜歡畫竹子、畫蘭花,雖然畫面不複雜,但是他覺得有非常豐富的內涵,「勝人多多許」。又比如有人從濃縮的角度、從動勢的角度、從比德的角度,來說這「以小見大」的智慧。
我感覺這可能都有,但是還不能夠道出中唐五代以來,中國藝術在追求「小中現大」或者「以小見大」,一切基於「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中間的那種妙韻。
這種思想,與其說講的是一種形式創造的法則,或者認識世界的一種原則,倒不如說講的是一種人的生命存在的智慧。因為「一花一
世界」講微花細朵,講片石勺水,一勺水也有曲處,一片石頭也有生處,講的是要突破那種知識的、數量的限制,因為我們有大、小、多、少的分別,這種高低尊卑、這種數量的觀念,它是從知識的角度入手的。而實際上更重要的,中國藝術家是要在知識的背後來看生命內在的實質。
一朵微花就是一個圓滿的生命,它實際講的是一種意義哲學,講的是圓滿的一種價值。這種價值是不待別人給予,也不容卑視的那種內在存在。「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這「世界」、「天國」不是外在的知識,不是眼睛看的或者我們聽到的一個外在的世界,而且心靈體驗的一個境界,是人所創造的當下此在的一種境界。
所以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覺得有三個關鍵詞:
一、「無量」。「一花一世界」是沒有數量,超越知識的。
二、「圓滿」。它講不圓滿人生當中的圓滿,講殘缺形式背後的圓融,講空谷足音,講生命當中外在無所達到,但心靈可以自在圓成的那種東西。
三、「境界」或「世界」。它是人當下創造的一個生命世界。
「無量、圓滿、境界」,這是「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所強調的根本的東西。
從「漢唐氣象」到「宋元境界」
藝術越來越向精緻玲瓏發展
強調人個體獨特的心靈感覺
從中國藝術的發展來看,北宋以來越來越追求小。但我們本來不是這樣的。
我們早期的藝術思想、審美觀念當中,「美」常常是和「大」連在一起的。古文考據,有一種說法叫「羊大為美」,這是功利上講的;在《公羊傳·隱公五年》當中講「美,大之之辭也」;在《詩經》當中講一個美人是「碩人」,司馬相如講建築,講「巨麗」之美;孟子講「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從廣大、圓融,從內在心靈的充滿中講「美」的思想。
我們在《易傳》當中可以讀到:「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在秦漢之前的中國藝術觀念和審美思想當中,非常強調這種大的體量。而實際上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有限的人生怎樣能夠追逐無限?在短暫的人生當中,我們如何有大的創造?在微不足道的人生當中,怎麼能夠擴展心靈,與天地萬物渾然為一體?它講的是一種人和世界同在,講的是人要擴大胸襟氣象。所以後來到北宋的時候張載講「大其心」,我們提升自己的心靈境界,而達到廣闊浩瀚的世界。
追蹤中國藝術發展,我經常把中國秦漢以來的中國藝術分成兩段,稱之為「兩個千年」——前一個千年,我叫做「漢唐氣象」;另一個千年,北宋以來的發展我叫做「宋元境界」。這當然是粗略的歸納,但確實有一些不同。
「漢唐氣象」強調的是一種博大的氣勢,強調的是對無限的渴望。我們看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上林賦》,真是像杜甫講的「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裡船」,有這種包裹天地、囊括古今的氣勢。那時候的藝術創造可以感到也是如此,比如漢代陶俑那種渾穆,秦始皇兵馬俑那種博大、那種真人的意象,你都可以感覺出來藝術所呈現出的整體特點。
實際上中國藝術的發展,在中唐五代以後有比較大的變化,我把它稱之為「宋元境界」。這種藝術越來越向精微化、細膩化、精緻化發展,所謂精緻玲瓏。強調人的心靈體驗,強調人個體獨特的心靈感覺。強調要超越外在形式,因為天地無窮大,世間無窮大,人渺小的力量是無法把握很多的。這種藝術越來越強調在形式之外來追求它內在的妙韻,就像九方皋相馬一樣,在驪黃牝牡之外去追求那個韻。我們要脫離形式,甚至要追求人的真實生命的感覺。
就是說有一種思想,比如「幻」的哲學,漸漸在藝術界產生影響。比如我們畫一個山水,往往不把它當作山水;我們畫一個花鳥,往往不是花鳥。它是要傳達在山水、花鳥之外的那種韻味。所謂「山非山,水非水,花非花,鳥非鳥」。
我們越來越看到,中國藝術的發展當然不能說沒有大,比如我們現在看到故宮就很大,頤和園就很大,但是總體來講,這個時候對於藝術的精微化、體驗化方面有非常充分的表現。
從盆景、篆刻到園林
都講求在小世界中有大的期許
注重內在的心靈體驗
比如說盆景,這個應該是從唐代的時候就有了,但到北宋以後,漸漸為人們所重視。它的產生跟我們追求「生意」的哲學觀有關係,在案頭放一個小小的盆景。栽一兩棵古梅或者古松,放一些石頭做假山,有一些水,養出來一些青苔綠意,就成為欣賞的對象。「栽來小樹連盆活,移得群山如坐青」,栽一個小樹連盆子都活了,把群山移到我的案頭,「如坐青」,來感受這種綠意。在一個小盆景當中,在一個小世界當中有大的期許,要表現它那種獨特的生命追求。所以在盆景當中我們往往看到枯枝當中有一兩點綠葉,青苔綠意,追求所謂「百千年蘚著枯樹,一兩點綠供老枝」的感覺。枯乾虯枝,但是綠意盎然,雖小猶大,方寸天地,要放眼世界。
篆刻更是如此了,中國的印章、文人印作為獨特的心靈表達,要到明代中期以後。但是明代中期以後篆刻藝術發展,以秦漢印為它最高的理想境界。那麼秦漢印是一批工匠,大多數是無名工匠,雕刻出來的,它要追蹤那種古樸、原初的韻味。這種方寸天地中要表現的東西是非常豐富的。
在研究明代大藝術家文徵明書畫藝術的過程當中,他有一句話給我印象特別深,他說「我之齋堂,每於印上起造」,我造這個齋堂最主要的智慧來自於篆刻,來自於篆刻的啟發,來自於方寸天地,以小見大,乾坤都歸入這一片石中。所以「西泠八家」的領袖,清代的丁敬講「古人篆刻思離群,舒捲渾同嶺上雲」。這兩句話清代中期以來常被作為中國印章最高的審美理想。篆刻叫「思離群」,有一種超脫形式、超脫俗韻的追求。心靈的舒捲就像「嶺上雲」,像山間的雲捲雲舒,縹緲無定,把自己的情愫融到其中。
至於中國藝術獨特的形式,可以說涵蓋了中國藝術全部奧妙的園林藝術則更是如此。園林藝術早期的發展,特別追求體量的是漢代皇家的園林。包括那些非常有地位的人,他們做園林都追求很大的體量。但是到了唐代白居易的時代,小園開始引起人注意。白居易講「小亭也有月,小院也有花」,一個小小的空間當中也可以貯藏我圓滿的心。
到北宋時期,像晏殊的《浣溪沙》所言:「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小園香徑獨徘徊」,是園林藝術在北宋以後重要的指徵性的內涵。小園的妙韻我們經常可以從園林的名字當中看出。就像北京大學的勺園,本來是明代末期米萬鐘的園子。有一個景點叫「勺海」,一勺水就是茫茫大海。又像無錫太湖邊的蠡園,「蠡」就是「瓢」的意思,就是一瓢水。南京有芥子園,一個芥菜籽一樣,佛經當中叫「芥子納須彌」,須彌山又叫妙山,我們想像中佛居住的地方。須彌芥子,一棵芥子可以納須彌。又比如說揚州很多園林的命名,片石山房,「片石」,形容它小;揚州還有一個棣園,「一個蘆葦」,都是形容它的小。
但是小中有大的期許,「惟有此亭無一物,坐觀萬景得天全」。蘇軾這兩句詩,一個亭子在這個地方,人坐於其中,空空如也。那麼「坐觀萬景得天全」,能夠把天地無邊的景色融到自己的心目中。當然不是指眼睛的看,當然不是把無限的景色融到眼前,而是在心靈中的一個體會。「江山無限景,都聚一亭中」,無限的景色都聚到一個小亭子當中,景色怎麼可能都一起歸攏來,是講你心靈的那個放曠遠大,所謂「乾坤一草亭」。所以中國的園林特別強調有一句話叫「但教秋思足,不求明月多」,就是要表達自己內在的心靈體驗,而不是追求體量上的博大。
每朵微花都是圓滿具足的世界
「道」是無大無小的
不可以做量上的分別
我記得蘇州網師園中有一個亭子叫「月到風來」,如果心靈體會到了,就「月到風來」。「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亭」,能把世界的妙韻在心靈中體驗出來,所以他講的是一種體會。
我們在繪畫當中可以感覺到,山水畫的發展,比如從唐代到北宋初年的時候,特別強調所謂全景式的山水,但是後來山水的面貌漸漸發生變化了。小景山水開始多起來,冊頁開始多起來,像有些畫家一抹山影就是山水連綿,花鳥畫當中則叫折枝,畫一枝很小的在畫面當中,它要囊括很多內涵。
中國藝術的發展,我們剛才講宋元境界強調心靈的體驗,強調剝離外在的形式,追求精緻化、玲瓏化,所謂「但教秋思足,不求明月多」這種念頭越來越濃。
大、小、多、少,表面上說的是數量、體量,內裡其實是包含著藝術家超越困境的期許。所謂困境,是指人常常在知識的牢籠中,心靈不能得到舒展。
倪瓚是我特別喜歡的元代畫家,他有一首題蘭花的詩這樣寫道:「蘭生幽谷中,倒影還自照。無人作妍媛,春風發微笑。」一朵蘭花在高山大川中間,它倒影自照,沒人知道它。「無人作妍媛」,「妍」是美的意思,沒人覺得它美,而它照樣在春風中蕩漾微笑。
實際上我這本《一花一世界》就是從這首小詩進入來討論的。每一朵微花都是一個圓滿俱足的世界,都是意義的世界。這種意義不是你覺得它有意義就有意義,它是要突破人知識的眼光、情感的眼光,來呈現出它真實的樣態。
一朵微花就是一個圓滿的世界,這裡我講其中涉及的兩個方面:
首先,數量問題。微花是「蘭生幽谷中」,它是微小的,它是在高山大川中間一朵白色的蘭花,似有若無,它的香氣似淡若濃。它是小的,實際上中國藝術很多的觀念,講世界中實際上何人不小?在浩瀚的世界中,人生是短暫的一瞬,恆河沙數,世界中每一個存在都可以說是小的。人類在小的命運中,在有限的存在中,追求無限,追求大的智慧,留下非常深的印跡。這種「一花一世界」的思想,實際上就要解除大、小、多、少等等這種數量的觀念,解除這種知識判分世界意義和價值的方式。
唐代的趙州大師,是禪宗非常著名的大師,有一個弟子問他,什麼是「道的大意」?趙州大師講「無大無小」,我這裡沒有大,沒有小。所以我們經常講老子的哲學是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所謂「域中有四大」。老子講「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衣養萬物而不為主」,所以它又可以稱為是小的。老子講最大的制是不分別,所以「大制不割」,它是不分別的。也就是說,「道」是無大無小的,不可以做量上的分別。
超越美醜的見解
一直是中國藝術發展中重要的思想
中國美學當中非常重要的命題
其次,是美醜的問題。
在這首詩中,你可以感覺到「無人作妍媛」——「妍」是美的意思,美醜,我們藝術是追求美的,怎樣能看到美呢?中國早期思想當中就有很深的涉入。
在老子的思想當中,就認為美醜是一個相對的見解。天下人都知道東西是美的時候,那個醜就顯露出來。判斷美醜依據一定標準,是知識的判定,與人的欲望、情感等等是密切相關的。中國的思想有一種觀念,大家印象應該比較深刻,叫「寧醜勿媚」,化醜為美,醜到極處就是美到極處。
有人說中國人的欣賞趣味比較怪異,欣賞畸形的東西。好端端蔥蘢的東西不去畫,他會畫所謂枯木寒林,畫沒有生機、沒有生趣的東西。盆景藝術更往往是在枯木當中有一兩點綠。中國人對美醜的思考,有他自己獨特的角度。醜到極處就是美到極處,不代表中國人追求醜,而是要超越美醜的對比,沒有美,沒有醜。就像我們讀《心經》有所謂「不垢不淨」,「垢」是汙垢,「淨」是乾淨,「垢」就是醜,「淨」就是乾淨,不美也不醜。中國藝術強調超越美醜的思想,意義上非常深刻。
《莊子·秋水》當中對此有非常細緻的描繪,《莊子·秋水》講秋水泛濫,河裡的水都泛濫了,河神高興無比,就咆哮著向前流淌。流到大海,他看汪洋恣肆的大海,他和海神有一段對話,他自己有一點自省。他說我開始以為,「天下之美皆在於己」,認為自己是最美的。我現在看到汪洋的大海,無邊浩瀚,「乃見爾醜」,我突然之間感覺到自己的醜。它是從數量上來說的。實際上海神講我自己在天地中間,就像一個小木石在龐大的山體中間,你不能用大小、多少這樣的觀念,或者美和醜簡單的判分去認識問題。
超越美醜,一直是中國藝術發展當中重要的思想,關鍵是要追求內在那種真實生命的感覺,而不是表面的形式。
我們講審美,講真善美,人類文明就是追求美的歷史。美的創造給我們帶來更好的生活、更美的語言,比如詩;更美的藝術,美的建築,美的園林,美的服裝。美是人類追求的目標,但是美醜本身實際上是人的知識的見解。另一方面,我們也能感覺到人類打著美的名義,恣肆著自己內在的欲望,甚至瘋狂地攫取世界的資源,造成人和自然之間的矛盾尖銳化。和田玉很好,但是和田那個地方現在很多都變成了瓦礫堆。我們什麼東西都追求最好、最美,膨脹的欲望、自私的追求,帶來了生命存在的一種困境。所以我們超越這種美醜的見解,在中國美學當中實際上是非常重要的命題。
整理/雨驛
內容來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