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水通, 1944年生於洛陽, 又名維燦,字禹工,號枕洛齋主、十三太歲富翁,原洛陽市書法家協會駐會副主席兼秘書長,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洛陽美術院院長。
藝術理路: 古賢有言:「 夫畫特忌形貌、彩章歷歷具足,甚謹甚細而外露巧密」。「一望即了,然不了者其訣在意味深長,精神完固」; 明代藝術家亦云:「點墨落紙,胸中廓然無一物,然後煙雲秀色與天地生生之氣,自然湊泊,筆下幻出奇詭」; 清人讚美始信峰則云:「豈有此理,說也不信,真正妙絕,到者方知」; 吾心云:「臥遊山川,神會古賢,偶然興至,雖胸無成竹,但憑意氣筆下造境,放膽忘我處若有江山之助,天、地、人、神在不知不覺中遇合,元氣淋漓間氣象、韻致不期然而然……然而書畫之道,與古不同難,與今不同難,與己不同難上加難。
一花一世界 一沙一天國
――讀水通先生書畫有感 何勁松
中國社科院哲學博士 、創新工程首席專家、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宗教文化藝術研究室主任、中央美術學院特聘博士生導師。
隨著世界經濟的一體化,文化的多樣性越來越引起人們的普遍關注。沒有文化的多樣性也就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世界文化,而且沒有多樣性的世界文化是不可能向前發展的,甚至是極其危險的。這是不爭的事實,已為古今中外的歷史所證實。看來,如何保持文化的多樣性也己引起中國人的切實關注,近些年傳統文化藝術領域裡所做的幾件大事——如京劇的音配像工程、各省市輪流舉行的畫展等,表明我們有信心要將這些國粹繼承下來,發揚光大。
這是一種可喜的現象,但我同時又覺得,只是這樣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恐怕還不行,真正有效的對症下藥還必須深入到傳統文化的根裡去。那麼,傳統文化的根在何處呢?那便是中國人特有的宇宙觀和生命情調。就書畫藝術來講,西方人物我對立的宇宙觀使他們習慣以客體的身份觀察自然,以「形式美」和「自然模仿」作為藝術的最高原理,並最後發揮出建立在數學基礎上的透視學以及解剖學。相反,中國人則主張物我融合,將自己置身於自然之中,澄懷觀道,遊心太玄,用心靈的眼睛全方位地感受物象背後的韻味和律動。你看中國畫,畫家所要表現的是大自然的全面節奏與和諧,如同杜甫詩句「乾坤萬裡眼,時序百年心」所表達的時、空觀那樣,而不是在固定的角度集中於一個透視的焦點。因此,六朝謝赫的繪畫「六法」將「氣韻生動」放在第一位,而將「經營位置」和「傳移模寫」放在最後。實際上,中國古代畫家李成也曾採用過透視立場的「仰畫飛簷」,但卻遭到沈括的嚴厲批評,而清代畫家鄒一桂甚至直斥西畫「筆法全無,雖工亦匠,故不入畫品」。著名美學家宗白華先生認為:「中國畫家並不是不曉得透視的看法,而是他的『藝術意志』不願在畫面上表現透視看法,只攝取一個角度,而採取了『以大觀小』的看法,從全面節奏來決定各部分,組織各部分。」
我在此無意討論中西藝術孰高孰低,只是想說它們各自都有自己民族的哲學思想作為理論基礎,無論是藝術實踐還是藝術鑑賞都離不開各自的宇宙觀和生命情調。我之所以說振興中國的民族藝術要從深層次的傳統文化入手,正是擔心我們一旦丟掉了這個根而被西方文化洗腦之後,我們就再也無法用一雙借來的眼睛真正審視到中國文化藝術的價值所在,於是,所謂振興便只能是樸素的滿腔熱情了。
所幸的是,看了水通先生的書畫作品之後,我覺得我的擔心可能是多餘的。水通先生生活在令人嚮往的歷史文化名城——洛陽。對於中華文明來說,這裡是名副其實的政治、經濟、文化的大舞臺,十三個朝代建都於此。非但如此,這裡還是古代中國人身後最理想的彼岸世界,歷代葬於邙山之上的墳塋數量之多,以至被形象地形容為「自古無臥牛之地」。無論地上地下,歷史文物多得數不勝數,你只要走在大街上,你腳下的土壤便是歷代文明的積澱,連空氣都瀰漫著讓人心醉的文化氣息。而且,洛陽關山之壯美,「左控函谷,右握虎牢,面對伊闊,背靠邙山」,古人稱之為「四險之國」。
吉人天相,水通先生的藝術生命就深深地紮根在歷史的沃土之中,根深葉茂,碩果纍纍。因此在他的書作中,我們既可以看到先秦篆籀和漢魏碑碣的樸茂厚重,也可以感覺到晉宋之人的瀟灑風流,還可以品味到近現代人的清新韻味。讀著他的作品,我們恍惚己經目睹到蘇東坡、黃山谷、王覺斯乃至白石老人的音容笑貌,而這些先賢的音容笑貌又漸漸地幻化成水通先生那張清癯的臉。可見他「不薄今人愛古人」,而且已達到「適我無非新」的境界了。
總體上,我覺得水通先生的書法體現著「動」,而他的畫則傾向於「靜」。動是生命的存在方式,大千世界瞬息變化,難以捉摸;表現動者,即是表現生命。他的狂草如枯藤老樹,盤根錯節,糾纏膠著,體現著生命的鼓動與勃發。令人叫絕的是,他竟將他的大作寫在旁人丟棄的報紙上,而報紙上方整的鉛字和靈動的墨跡之間的強烈對比,無意中流露出傳統與現代在對話,在較量,在衝突,在尋找一種新的歷史條件下的調適。而這一切又在作者的不經意間,所以是自然的。由於水通先生的畫傾向於靜,所以他筆下的山水、梅花、牡丹、菊花、荷花等不管是純水墨還是濃妝豔抹,都透著那麼一股雅氣。實際上,他畫中的靜並非寂靜,而是一種潛在的甚深微妙的動,這種動顯示了生命中的和諧與韻律。英國詩人勃萊克說:「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國」,用這句詩來描繪水通先生的畫也是十分切貼的。
我私下裡猜想,水通先生豐富旺盛的創造力很可能得益於他那正直的人品和超脫的胸襟。人品正直,使他心無旁騖,直參造化;胸襟超脫,又讓他超乎象外,從容地凝視生命的內涵。時下人心浮動,追名逐利,而藝術品市場也習慣以某人政治地位的高低和社會知名度的大小當作藝術價值的評判標準。殊不知書法造詣之高如王羲之者,也是在去官之後遊名山泛滄海,從而體會到宇宙的深情,將書法藝術的境界推向別人難以企及的高峰。記得有一次在龍門石窟舉辦的筆會上,一些書法名家或一些自視為名家的人,爭先恐後,揮筆上陣。而水通先生卻悠閒地坐在一旁,怡然自得地欣賞著瀟瀟逝去的伊水對我說,想寫字的話請單獨到他的書齋。
……
棹父何勁松於紅爐點雪齋
作品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