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偉文學談話錄》的誕生1.最初的印象2020年12月6日 星期天大家好,我就是叫作「蓬間雀」的,一個文藝愛好者。這是我在今日文學交流宴會上的開場白,我就是在這裡遇見了那個奇怪的人,另一隻小小鳥,自稱流浪詩人的「偉哉鵬乎」,認識他的人都叫他「阿偉」。和我一樣,他不俊美,當我們看見他的時候,自深深處並不覺得他有什麼值得我們羨慕的,一個平平無奇的人。那時我從熙攘的眾人裡站起來,意氣風發,心情激動,照例朗誦起自己的作品,我的一首小詩,題目是《生活呀!……》:生活呀!茫茫的生活呀!你是無情的大海的浪花!請看,被你沉沒的小船,大海是誰滿了的哀愁呀!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呵呵大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怎麼得了,哎呀我要飛躍」,我想,「唉,這真是一個沒有詩意的時代呀!寂寞呀,寂寞呀,在沙漠上似的寂寞呀!」詩的好歹,意思的深淺,姑且勿論。雖然我朗讀時的腔調顯得有點兒感情過於綻放了,但是我想,無論如何也不至於遭受眾人的嘲笑呀!況且這還只是我隨手寫出來的哩。你們必須為我申辯!哪怕你是才高八鬥的曹子建,亦或是堪憐詠絮才的林黛玉的轉世,你們的才華都不能夠說「這樣的詩一時要一百首也有」的吐槽,我確信很多人一輩子都寫不出這樣的好詩來,除非他寫的是薛蟠體「哼哼韻」,或者她能一天寫兩千首詩,否則我是不會甘拜下風的。「文學需要鑑賞,」我忽然聽見兩顆心同跳的聲音說,「不把蓋子打開,怎麼知道罈子裡是美酒還是酸醋?」我心想,傻瓜,裡面也可能是絕望的死水。他繼續說道,「這首詩很好,從文學史上來說,已經超越時間而不朽了。」不知道為什麼,我聽了就是很感動。「為了提醒讀者朋友們,要多讀些書,——虛偽的作者,我的兄弟,我的同類,——在詩的第一句就實行了『拿來主義』,借用了聞一多先生《太平洋舟中見一明星》裡的句子,就是『生活呀!蒼茫的生活呀!』至於作者為什麼要將『蒼茫的生活』改成『茫茫的生活』,原因我不知道,但經過這樣修改以後,至少能讓我想起杜甫的《四松》詩來,『我生無根蒂,配爾亦茫茫』,是不是給人一種身世浮萍之感?不僅如此,作者進一步將生活剝離了自身,屬於自己的生活也不再屬於自己了,這是怎樣的哀怨啊!寫得很美麗動人,難道不是嗎?」「不得不承認,第二句比第一句寫得還要好,『你是無情的大海的浪花』,瞧啊,寫得真好!完全可以作出兩千百萬字的文學鑑賞論文來,從『比較文學』的角度來看,可以分析分析作者和莊子、韓愈或者曹雪芹之間有什麼聯繫,談談文化繼承。當然還可以和外國文學家比較,諸如埃斯庫羅斯、莎士比亞、沃夏邊·德·穆猶哲歌仁、託爾斯泰等等,這常使我們總能發現人類各民族之間情感的共通性。」「廢話不多說,我們再來看第三句,『請看,被你沉沒的小船』,具象化的生活從主體忽然變成了客體,象徵著人類在慢慢流逝的歲月裡生活卻在不經意間發現時代變了。不僅如此,作者只用了『請看』兩個字,就將幾百萬年的人類歷史和浩瀚無垠的宇宙展現在我們讀者眼前,我們是這一切的見證者,然而我們又見證了什麼?是我們自己啊!詩人在引導我們提出問題,我們人類算什麼?生活的意義是什麼?歷史上有無數的腦袋在苦苦思索這樣的難題,但只有詩人執著地看著大海裡那沉沒的小船,這是怎樣的悲天憫人啊!」「最後第四句,『大海是誰滿了的哀愁呀!』如果你讀書多,就能知道哪本書上寫著心裡充滿了,口裡就說出來。我們看到詩人的哀愁充滿了,就哭出來了,這不就是我們每個人嗎?可是為什麼人類傷情的眼淚聚集起來就是無情的大海呢?這是一個大問題。……」「抱歉,我現在很激動,因為我已經無法用任何語言來表達這首詩的美學價值了。嚴肅地說,這是一篇能蓋住全人類的詩,我們的這位詩人寫出了人類世界中最好的詩歌,古今中外所有文學家的全部作品在這首詩面前都是嘮叨,任何民族最偉大的詩人也都不過是饒舌而已。同時我們必須時刻提醒自己,我們的這位詩人很少依賴哲學,卻又比任何哲學家更稱得上是哲學家。我確信這首詩的卓越是任何想要否定這首詩的人最終無法逾越的巨石,總之呢,……」雖然當時現場有很多人說他是在諷刺文學評論,是所謂的「批評批評家」,但我不認同這種膚淺的想法,王爾德說文學無聊,難道文學評論也是無聊的嗎?我想決不是這樣的。文學是一個民族的自畫像,越偉大的民族越有偉大的文學。當然,任何民族都需要文學也都離不開文學。但若沒有恰如其分的文學評論,偉大的作品不就被埋沒了嗎?此外不也有很多作家獲得了名不符實的歷史地位?阿偉使我見識到了文學評論的重要性,當時我就打算認識這個與眾不同的傢伙了,可惜宴會沒有結束就不見他的蹤影,我現在很想和他聊聊文學那些事,順便寫點像《歌德談話錄》那樣充滿趣味的一卷又一卷的小冊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鳥兒問答》。以前想做爆款文章,卻總是愁於沒有內容,現在我已經做好準備站在風口上了。土豆熟了,再加牛肉。除了傻瓜,沒有人寫作不是為了賺錢。我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張又一張的人民幣……不打無準備之仗。我聽說阿偉最喜歡在作品裡聊自己,與他欣賞的俄國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他稱其為「陀爺」——是完全不同的,相傳陀氏不喜歡對人述說自己。這使我不得不多做研究,否則會失去博弈的主動權,不能與他周旋久。踏破鐵鞋無覓處,唯有愁心兩相見。我發現我們之間還有個共同朋友,就是仇辛。好了,好了!——飛揚的生命沉浸在大歡喜裡。我想在好朋友的幫忙介紹下,很快我們就能正式見面了吧。——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