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難得一知己。友情,是世間上最美好的感情之一。真正的友誼,是一種心靈上的共鳴,是兩顆心的惺惺相惜,它簡單純粹,不需要任何回報。
詩人,大都是重情重義的性情中人,很多詩人的友誼被傳為千古佳話。比如,李白與孟浩然,元稹與白居易,蘇軾與佛印,他們為世人留下了情真意切的詩句。宋代詩人黃庭堅想念友人黃幾復,寫下了一首《寄黃幾復》,感情真摯,讀來讓人動容。
寄黃幾復黃庭堅(宋)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蘄三折肱。想見讀書頭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我住在北國之濱,君住在南國之濱,想託鴻雁傳書給你,但卻被謝絕了,因為它無法到達遙遠的嶺南。
遙想那個春天,四處桃李盛開,我們一起賞花飲酒,多麼美好的時光。沒想到,一轉眼就已經十年了,我只能在孤燈苦雨下,回憶往昔的快樂。
你為官清廉,家中是否還只有四堵牆壁,你像一個三次折斷手臂的良醫,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願你別再摸爬滾打了。
想當年,你刻苦攻讀,現在是否頭都白了,在隔著滿是瘴氣的溪水邊,看著猿猴一邊攀藤一邊哀鳴。
這首詩,是黃庭堅寫給兒時的摯友黃幾復的。當時黃庭堅在山東德州為官,黃幾復則在廣州四會(今屬肇慶),兩人遙隔千裡,十年未見,詩人甚是想念。
首聯,詩人通過描述兩人的距離遙遠,無法寄出書信,表達思念之切。一個在北國之濱,一個在南國之濱,然而鴻雁卻無法飛過衡陽,詩人說是被大雁謝絕,巧妙運用了擬人手法。
頷聯,流傳千古,被人們津津樂道。為什麼這兩句詩會這麼美呢?
首先,它對仗工整,形式上十分優美。對仗,是中國古詩詞也是漢語獨有的魅力,「桃李」對「江湖」,「春風」對「夜雨」,「一杯酒」對 「十年燈」,而且每個意象都是反義相對,讀來朗朗上口,具有了音樂般高低錯落的韻律感。
其次,它的意境悠遠,讓人回味無窮。這兩句詩,沒有使用動詞,僅僅由幾個名詞組成的意象疊加,不注重精確的邏輯關係,反而給人極大的想像空間。比如「桃李春風一杯酒」,詩人是和友人坐在桃李樹下對飲,還是在賞完花後共飲呢?都可以說得通,十分耐人尋味。
這種意象疊加的手法,在中國古詩詞中經常用到。比如「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等名句。
頸聯,詩人使用了兩個典故。一個是「家徒四壁」,這個典故大家都熟悉,西漢時期,才女卓文君來到司馬相如家裡,發現他家窮得只有四堵牆壁。黃庭堅十年未見黃幾復,他想像著老友一定過著清貧的生活,來說明友人的清廉正直。
另一個是「三折肱」,《左傳》說「三折肱知為良醫」,古人認為三次折斷手臂的醫生定是良醫,因為他久病成醫,經驗豐富。黃庭堅用此典故,有兩方面的含義,一是希望老友有病要及時就醫,二是隱喻老友懷才不遇,不被重視。
尾聯,詩人再次想像老友的生活。你讀書一直那麼用功,想必已經白頭,而嶺南瘴氣瀰漫,蠻荒偏僻,是否只能每天聽猿猴哀鳴?詩人用猿猴啼哭結尾,既是心疼友人生活環境的惡劣,又是對他不能施展才華的哀嘆。
讀罷這首詩,筆者想起了一首讓人心酸的老歌《朋友別哭》,歌中唱道:「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朋友別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真摯的友誼,是無論你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會在心中默默祝福你,無怨無悔地支持你,在你痛苦失意的時候,我都會成為你心靈的港灣。
此時此刻,我似乎穿越了千年的時空,看見了瀟瀟夜雨下,一個詩人在黃昏的燈火下,為友人寫著溫暖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