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時間沒回農村老家了,這次擠出點時間,回家看看母親和在家讀初中的女兒。
到家快到飯點了,母親便張羅起來,準備把家中有好吃的菜來招待我,我呢,當然當下手。這時,母親讓我去閣樓拿碳爐子。或許只有我們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知道是什麼。它就是爐子裡放炭火,把鍋放上面,邊燉、邊吃,可以直接把爐子放在餐桌上哦。我到了樓上,看見碳爐子了,可是目光被邊上的木箱子所吸引。這木箱子可有些年頭了,算起來比我還要大兩歲呢。在我懂事起,父母曾告訴我們,這是母親的嫁妝。那個年代,這箱子在嫁妝中算是最值錢的一樣嫁妝了,除了它,也就是些凳子、臉盆、碗、筷。
我挪開箱子上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箱子,好像聞到了歲月的味道,裡面除了灰塵,還有幾隻叫不出名字的小蟲子。可能受到我的打擾,驚嚇地亂竄,一下子就不見蹤影了。我的思緒也被帶到了三十多年前。
記得那時候,這箱子可新了,外面被漆得紅紅的,很好看。也被母親擦的一塵不染。現在木箱子也沒有上鎖囉,那時候,這木箱子可是有鐵將軍把門哦。記得那時每次父母打開箱子時,是我和弟弟最開心、快樂的時候。因為裡面鎖著父親出門帶回來的好吃的食品,如:糖、蘋果、還有……好像也就這些了。當然摳門的母親才不會一下子就給分完。因為這些食品可是母親的「法寶」。當讓我們兄弟幹點力所能及的事不願做時;當我們兄弟兩個哭鬧哄不好時;當我們兄弟兩個比較乖巧時;……這「法寶」可就派上大用處囉。
有時我們為了想吃裡面的食品,故意鬧,有時管用,有時不管用。你要問我:「什麼時候不管用」。當然是裡面的「法寶」用完了的時候呀。我還記得曾想找到那個開啟木箱子的鑰匙,也曾和弟趴在木箱子上,總想打開木箱子,但總是沒法打開。回想這情景,真得好難忘記。
時光徐徐。當我們讀書的時候吧,木箱子裡面同樣鎖的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新衣服、新鞋子、新帽子。這些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穿的呢。想穿一身新的行頭,非要到年三十那天,洗好今年最後一個澡後,在吃年夜飯前,才可以穿哦。當母親打開木箱子時,拿出新的衣服,那是有多開心、多高興。好想回到那時候。
歲月悠悠。我們也長大了,可以自己買自己喜歡的衣服了。再也不用像小時候那樣,期待母親打開木箱子了。木箱子裡也就不再放我和弟的衣服了。後來呢,母親把它用來放自己的衣服。除了她自己偶爾買些衣服,當然還有我和弟買給她的衣服。當我每次回家過年,母親便會把我買給母親的新衣服給弟弟看。便說道:「你不用買了,你哥買了,這衣服這麼貴,省點錢。」要是換成我遲回家過年。同樣,母親也會拿弟弟買給她的新衣服給我看,說著同樣的話。在母親眼裡,我們買的衣服都是說太貴,太浪費。
那怕問起價格,我們都不由地報底價格。看的出來,母親雖然嘴上這麼說,還帶有責備的口氣。臉上不一定看得出有多少喜悅,但是藏不住心裡的高興和喜悅。到是有幾分像我們小時候,分糖吃的開心,像我們小時候過新年穿新衣的開心。
光陰匆匆。現在細細想想,有點奇怪,我和弟買給她的衣服,母親有些都沒怎麼穿。也就大年三十那天穿上,正月還沒過幾天,又穿上了她平時的樸素衣服。每每問起:「怎麼不穿?」母親便答:「衣服太豔,幹活不方便。」其實我們都知道,母親是節省慣了,捨不得。那些衣服總是放在那隻木箱子裡。後來呢,我和弟都成家了,母親便騰出房間給我們。那隻木箱子也就搬到閣樓上了。母親也換了皮箱了。就這樣,這隻木箱子就擱在這裡了。
望著這個早已褪色的木箱子,似乎這四十有餘的光陰,都留在了這木箱子上,不,是木箱子裡。我從閣樓向下望,母親在門口水池旁忙碌的身影。我擦了擦溼潤的眼眶。母親喊話了:「怎麼還不下來,在樓上幹嘛?快點,我要用爐子了。」
「媽,好了,馬上下來」。我趕緊緩過神來,不管了,用衣袖擦了擦木箱子,小心翼翼關上木箱子,把所有的回憶關在木箱子裡,藏在心裡。
端起碳爐子,小跑下樓。邊跑邊應:「媽,我來了,來了,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