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說《白鹿原》的開頭,整整一頁紙的篇幅,陳忠實只寫下巴爾扎克的一句話:
小說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的秘史。
開頭一句:「白嘉軒後來引以豪壯的是一生裡娶過七房女人」之氣勢,21個字留足了懸念,還借用了《百年孤獨》的經典開頭:
「許多年之後,面對行刑隊,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上校將會回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而陳忠實也絲毫不否認《白鹿原》受到《百年孤獨》的影響。
加西亞 · 馬爾克斯描繪拉丁美洲歷史社會圖景,陳忠實呈現半個世紀的鄉土中國。
兩者都是用一句話就表達了過去、現在、未來三種時空概念。
而《白鹿原》結尾,則帶有中國傳統觀念「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色彩:
「天明時,他的女人鹿賀氏才發現他已經僵硬,剛穿上身的棉褲裡屎尿結成黃蠟蠟的冰塊……」
從開頭和結尾就可以看出,作者陳忠實的寫作功底紮實,在中西方的文學傳統中出入自如。
小說刻意安排了以白嘉軒的「豪壯」開頭,以鹿子霖的「惡死」結尾。整部小說也是以陝西土地上白姓和鹿姓兩大家族祖孫三代的恩怨紛爭。
時代變遷,清朝覆滅,民國建立。前前後後涉及到30多個人物,每一個人都性格鮮明。
在陳忠實的筆下,偏遠的白鹿原上,世世代代流傳著一句古訓:「白不離鹿,鹿不離白。」
白鹿兩家,遠看是生活在白鹿村裡的兩大家族,各自安營紮寨,養育後代,互不幹涉;近看更像是同一片土地上連根生的兩棵樹,互相纏繞盤旋,互相汲取養分,誰也離不開誰。
除了兩家上百年的家族牽絆外,他們之間的聯繫,更多的是彼此間從態度、格局、尊嚴上的相互較量。
曹植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但畢竟是白鹿原上最有實力的兩個家族,既然牽扯在一起,又怎麼可能不被比較呢?
尤其是對於白嘉軒和鹿子霖來說,作為兩個家族的代表人物,其性格以及為人處世之道截然相異,這種比較幾乎成了他們的宿命,兩個家族在二人的影響下也有著不同的結局。
一個本分,一個鑽營;一個正直,一個風流;一個顧全大局,一個貪圖小利;一個以德報怨,一個睚眥必報;當然最後二人的結局也是涇渭分明。
一個雖然被打折了腰杆,卻堂堂正正地活了許多年;另一個雖然毫髮無傷,卻瘋瘋癲癲地不得善終。
在小說的結尾,白嘉軒成為了縣長的父親。他雖然少了一隻眼睛,但鼻梁上架起祖傳的水晶石頭眼鏡後,更加」現出世事洞達的平和與超脫「,添加了哲人的氣度。
而跟他鬥了一輩子的鹿子霖,在一次大會中被嚇得大小便失禁後瘋掉了。他老婆」把他鎖在柴禾房裡,整整鎖了半年之久「。他身上的新屎陳尿足以使一切人窒息,還常常從狗食盆裡抓剩飯吃。更可悲的是,他死的時候,新穿上的棉褲也被屎尿弄髒,可以說是」不得好死「。
斯人已作古,陳忠實雖然走了,但《白鹿原》還在,他的作品精神,卻在人間永存。
《白鹿原》這篇洋洋灑灑50萬字的小說,寫盡了中國親緣關係裡那些糾纏與曖昧,寫盡了複雜的人性和在正史裡難以啟齒的情與欲,寫盡了我們這個民族厚重而深刻的歷史內涵。
自發表之日,《白鹿原》已經在全球刊印160萬冊,獲得中國小說界最高榮譽獎項——茅盾文學獎。教育部將《白鹿原》列入"大學生必讀"系列,被評為"百年百種優秀中國文學圖書"。由它改編的同名電影、電視劇等一經播出,均取得了良好的口碑。
可以說,《白鹿原》就是這麼一本值得咀嚼,值得回味,值得深思的好書,是一部不容錯過的經典之作。
如果你還沒有讀過這本小說,一定不能錯過,讀一讀這本小說,便能領略茅盾文學獎作品的震撼,收穫思想和精神的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