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甲午戰爭,中日兩國的陸軍一共進行了五次規模比較大的會戰,分別是平壤會戰、鴨綠江戰役、金州旅順戰役、威海衛防禦戰、遼河會戰。以上五場會戰,除了遼河會戰外,清軍均是防禦的一方。就兵力而言,日軍的攻擊部隊在人數上並沒有優勢,甚至在多數時候還少於清軍。此外,平壤的城高池深、鴨綠江的水深流急、金州旅順的堅固防禦、威海衛的森嚴守備、遼河平原的主場優勢,都可為清軍的取勝增添砝碼。退一萬步說,即使戰敗,也應該敗得很有章法。
甲午戰爭中的日軍野戰部隊
但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清軍從七月二十五日和日軍在成歡接戰開始,不到三個月就丟盔棄甲600裡,被日軍一路趕過了鴨綠江;又過了五個月,清軍不但失去了威海衛,連京畿的門戶山海關也受到了日軍的威脅。清軍的戰力為何如此不堪?情報不準、士氣不高、後勤不力、將領謀略低劣、清廷不重視,這些都是清軍戰敗的重要原因。實際上,清軍制式武器的混亂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
根據日軍在平壤、九連城、缸瓦寨、遼陽、海城、牛莊、營口、田莊臺等處的戰鬥中繳獲的武器清單來看,清軍一線部隊的槍械種類十分雜亂,堪稱萬國牌的武器庫。不僅有德制毛瑟、美制雷明頓、美制亨利、美制比堡迪、美制斯本瑟、美制溫澈斯特、奧制奧必尼、英制士乃德、英制恩菲魯、荷制蓋威爾、美制夏普斯、美制毛利、法制卡斯堡、清制雷管搶、清制抬槍、清制火繩槍等16種步槍,還有11000餘件冷兵器時代的紅纓槍、三叉戟、長柄刀、三角劍等。雖然這些槍械半數以上是西洋新式的連發步槍,但其口徑卻多達12種。槍械如此,火炮亦是。正如時人所評論的那樣,「炮則有格林、阿姆斯特朗、克虜伯、田雞炮、開花炮等種,槍則有新舊毛瑟、林明敦並中國自製之快利槍,名色繁多,殆難指屈。夫槍炮一種有一種之彈藥,即一種有一種之施放之法。彈藥有誤,則與槍炮格格不入,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或松或緊,皆不適於用,則有器與無器等。中國海軍兵輪所用之炮,如格林、克虜伯等,一艘必有數種,此炮指彈或誤入他炮,則必不能開放;重新取易,愈覺勞費,遲誤稽延,多由於此。陸營兵士常持毛瑟,或持林明敦,或持快利等槍,臨陣往往有槍與彈不合之弊。蓋由常兵入伍者多系椎野粗魯之夫,不能一一辨認;間有一二老於兵者,雖有認識,而倉促時或信手誤攜,貽害匪淺。況種類繁多,即營官、哨弁尚有不能盡識者哉。」
反觀日軍,一線部隊使用的槍械品種很單一,均是口徑為11.0mm的村田式單擊步槍;7釐米山炮作為步兵的支援型武器,可按照需求隨時分解重組,不似清軍的野戰炮那樣笨重難移。兩相比較,在惡劣的戰場環境中,誰的作戰能力更勝一籌便顯而易見了。
1894年,日本全國共有7個師團,士兵約12萬,而清朝僅京畿之地的守備兵力就超過了11萬
如此,不由得令人產生疑問:中日兩國同時向西方學習軍事,為何反饋出來的結果卻截然不同?究其根本,還是兩國對待西方軍事科技的態度不同。清朝實行的是「拿來主義」,不注重打造本國的工業配套體系。所以即使建造了諸如江南機器製造總局、天津機器製造局、金陵機器製造局之類的軍工企業、能仿造西方新式武器並在此基礎上創設新產品,也會因原材料加工能力的限制而陷入發展瓶頸,最終只能向西方購入軍火,淪為「買辦國防」。
日本不同,自明治維新一開始,它就立足自主研發,著重打造自己的工業體系,走吸收消化的創新之路,上文所說的村田式步槍就是日本以法國1874年生產的M80型輕型燧發槍為基礎,結合德國毛瑟步槍優點創造的。也正是如此,在19世紀末,日本在某些科技領域內已經比肩或超過了西方國家,如1893年日本火藥技師發明的下瀨火藥,在1904年日俄戰爭中首次投入實戰,竟成了毀滅俄國波羅的海艦隊的殺手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