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雕像因其指向的歷史事件與人物而在人們心中激起強烈情感。近日，美國黑人「弗洛伊德之死」引發世界各地的反種族主義抗議活動，在英國等地，一些名人雕像因為「種族歧視」的譴責而被人推倒。這些事件發生後，英國《衛報》評論員喬納森·瓊斯（Jonathan Jones）撰文了列出了他心目中的英國十大雕像，讓人們看到更多經典雕像本身的魅力和價值。
奴隸商人科斯頓的雕像被抗議者拉倒並推入河中 圖：Ben Birchall/PA
美國非裔男子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在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涉嫌暴力執法的過程中死亡，很快，「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抗議活動蔓延全球。近日，在英國，有兩座17世紀奴隸商人的雕像被反種族歧視者推倒；在美國，一座哥倫布雕像也被人斬首，原因是這位「發現者」在「新大陸」犯下過大量殖民主義的罪行。這些雕像引發的「民憤」恰恰體現了公共雕塑的社會性。公共雕像與紀念碑往往指向某些重大的歷史事件和人物，引起世人普遍的情感。英國《衛報》評論員喬納森·瓊斯（Jonathan Jones）日前列出了他心目中英國的十大雕像，從鐵達尼號紀念碑與羅丹的《加萊義民》，到安東尼·葛姆雷的無名群像《另一個地方》與達米安·赫斯特審視每個人內在的雕像《真理》，這些經典的雕像從廣為人知的歷史開始，最終通往每個人的內心。貝爾法斯特，鐵達尼號紀念碑
鐵達尼號紀念碑
1912年沉沒的鐵達尼號帶走了1500多個靈魂。在貝爾法斯特，一座紀念這一事件的大理石紀念碑就建在這艘沉沒的遠洋航輪造出來的地方。紀念碑上，一位象徵命運的女神赫然聳立在一名溺水的水手身後，水手正躺在美人魚的懷中。這座雕像由雕塑家託馬斯·布洛克（Thomas Brock）創作，建成於1920年，對於以保守為主的大英帝國雕塑而言，這是一個充滿情感的例外。
愛丁堡，羅伯特·伯恩斯雕像
羅伯特·伯恩斯雕像原址
身為詩人威廉·布萊克（William Blake）的同時代人，本身也是一名鄉村吟遊詩人的約翰斐拉克曼（John Flaxman）是被遺忘的英國雕塑天才。1824年，他受委任在愛丁堡卡爾頓山的圓亭中為蘇格蘭詩人羅伯特·伯恩斯（Robert Burns）創作雕像。這份對於英雄詩人的浪漫致意如今被保存在蘇格蘭國家肖像館（Scottish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中，但是，爬上山去欣賞它最初所在的崇高位置，也是值得的。
倫敦，邱吉爾雕像
邱吉爾雕像
不只是「弗洛伊德之死」發生之後，這座雕像在過去就經常遭到人們的塗鴉，一大原因或許是因為它在議會廣場上顯得如此引人注目。一座沉悶的雕像不會引起這麼多的關注。對於一些人來說，邱吉爾是個種族主義者，他應該為1943年的孟加拉饑荒負責；對於另一些人而言，他是拯救了英國的戰爭英雄，是他擊敗了希特勒和他殘暴的種族仇恨學說。無論人們如何看待邱吉爾，這座雕像都將讓人永遠銘記他。這是一件充滿特色的藝術品。不同於其他不那麼出名的邱吉爾雕像，創作者沒有描繪他驕傲而挺直的站姿，充滿力量、毫無猶疑的神情，這座雕像複雜得多，遠非簡單的紀念碑，它刻畫了一個上了年紀的政客，他彎腰駝背，被大小事件、甚至可能被自己的良心和悔恨壓得喘不過氣起來，但是看上去依然強壯，依然挺立。雕塑家艾佛·羅伯茲·瓊斯（Ivor Roberts-Jones）為這件令人沉思的傑作賦予了規模與重量，使它能夠在威斯敏斯特的尖塔之間佔據自己的一席之地，而那正是這位偉人曾經掌舵英國的地方。這座雕像宏偉地訴說了邱吉爾在英國歷史上的巨大地位，又細膩地描繪了他的很多面——它讓你感到庇護還是壓迫，取決於你對於這位英國最著名的戰爭領袖的看法。
倫敦，貓咪霍奇
《貓咪霍奇》
這座雕像由雕塑家喬恩·比克利（Jon Bickley）創作，是向一隻備受寵愛的貓致敬。霍奇的主人塞繆爾·詹森（Samuel Johnson）是一位熱情的詞典編纂者，他只給自己的寵物吃牡蠣。為了不讓僕人們因為照看貓而對它心生怨恨，他自己每天都去街頭小販那裡買新鮮的牡蠣。
斯託海德，河神
這座神奇的大理石雕像描繪了一位古典神，擁有如水般的外殼，似乎正散發著大自然的神秘力量。你會在威爾特郡斯託海德的一個幽暗而夢幻的洞穴裡找到它。這座18世紀的花園為一系列雄心勃勃的公共雕塑充當了背景，旨在向整個國家進行教化。雕像靈感來自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這個花園裡的「神」將帶你暫時脫離塵世，進入崇高的境界。
倫敦，米莉森特·福西特雕像
米莉森特·福西特雕像
吉莉安·韋英（Gillian Wearing）是英國青年藝術家團體（YBA）的成員，曾獲得1997年特納獎。她最著名的作品是「平凡人」系列攝影，在這組攝於街頭的照片中，每個人都手持一塊牌子，寫下他們真正想說的話。這尊為英國女性平權參政運動的重要人物米莉森特·福西特（Millicent Fawcett）所作的雕像立於倫敦議會廣場，韋英的刻畫毫不矯揉做作，她沒有以某種紀念碑式的華麗來表現，而是將福西特描繪得和普通人一樣，只是她碰巧做了些勇敢的事。在這座雕像中，福西特還手持韋英作品中標誌性的牌子，上面分享著她的信息。
默西賽德郡，另一個地方
葛姆雷《另一個地方》
他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反英雄人物。我們不知道他們做了些什麼，或是有能力做些什麼。無辜或邪惡，壓迫或被壓迫，由雕塑家安東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在默西賽德郡海邊所做的這組雕塑與這些特徵都無關。他們只是凡人。葛姆雷回到史前史尋找靈感，創作出表現人類共性的普世圖像。
安格爾西，安格爾西侯爵圓柱
安格爾西侯爵圓柱
你幾乎看不見看高聳的圓柱之上的安格爾西侯爵亨利·威廉·佩吉特（Henry William Paget）的雕像，但是這座聳立於茂密的大樹與碧水之上的紀念碑仍然是英國最令人難忘的紀念碑之一。它展現了侯爵依靠拐杖而立，這一形象基於史實，當時，侯爵身為拿破崙戰爭的指揮官，在滑鐵盧與威靈頓公爵談話時，一顆炮彈擊碎了他的腿。
倫敦，加萊義民
《加萊義民》
這件由羅丹所作的傑作讓我們對於被壓迫者的遭遇萌生同情。在百年英法戰爭中，這六名加萊義民為自己的城市風險出生命，在羅丹富有表現力的雙手下，他們成了展現人類苦難的普世形象。他們的懇求姿勢包含了各種強烈的情緒，從沉默的尊嚴到悲慘的雄辯，他們見證了歷史的罪惡，為所有受害者發聲。
伊爾弗勒科姆，真理
赫斯特的《真理》
達米安·赫斯特（Damien Hirst）的這座巨大的女性銅像永遠不會像很多雕像那樣泯然於背景中。「她」矗立在德文郡伊爾弗勒科姆海港之上，手中的劍指向天空，讓她變得更高。在這名身體被剖開的裸體懷孕女子身上，赫斯特探索了他一直著迷的解剖主題，並與達·文西形成遙遠的呼應。赫斯特無意取悅任何人的品位。這座令人目瞪口呆的雕像並非為了紀念任何一位名人，恰恰相反，它審視我們每個人的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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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西方來說，哥倫布毫無疑問是一個非凡人物。在美國，設有專門的哥倫布日（Columbus Day），紀念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開闢了歷史新紀元。在美國不少城市，都豎立有哥倫布的雕像。但「弗洛伊德之死」發生後，情況發生了變化。
6月9日，在美國北部的波士頓，一座哥倫布的雕像被斬首了。在南部的里奇蒙，一尊哥倫布雕像先是被紅色油漆塗鴉，然後，憤怒的人們用繩索拉倒雕像，之後雕像還被縱火，最終被扔進了旁邊的湖中。
類似的憤怒，在西方很多城市正在上演。在美國維吉尼亞州里奇蒙，南北戰爭時南方軍隊統帥李將軍的雕像被各種塗鴉，南方邦聯總統傑弗遜·戴維斯雕像被人推倒；在英國，奴隸販子科斯頓和羅德的雕像被拉倒；在荷蘭，利奧波德二世國王的雕像被焚燒、塗鴉、摧毀，理由是100年前，他將剛果變成了大型的勞工營，從非洲掠奪了巨額財富，抗拒成為奴隸的人常常被射殺。
哪怕是2002年被BBC選為史上最偉大的英國人的邱吉爾，他在倫敦的一尊雕像也被塗鴉，抗議者划去他的名字，寫下：這是一個種族主義者。
理性地看待這些雕像破壞事件，能夠發現，像哥倫布、邱吉爾等人物，他們對於自己的民族可能是英雄，對於其他的民族而言，卻可能是噩夢。
（來源：澎湃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