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張盆 棗花過籠
藤編髹漆長方盒
黃花梨琴案
鴿哨
癱子制獾鉤
文字葫蘆
蟈蟈葫蘆
《大樹圖》
C FP供圖
2013年這個「十一」假期,走進恭王府樂道堂,你會邂逅一段逝去的時光。「錦灰自珍—王世襄先生誕辰百年紀念收藏展」中,這位老人彈琴,抄書,琢磨家具、漆器、銅爐,養鷹,馴狗,養蛐蛐兒、鴿子的「京城第一玩家」生活在人們眼前一一呈現。
此前的8月,為紀念即將到來的王世襄百年誕辰,《王世襄集》全套十種十四冊,由三聯書店出版。收入《明式家具研究》、《髹飾錄解說》、《中國古代漆器》、《竹刻藝術》、《說葫蘆》、《明代鴿經清宮鴿譜》、《蟋蟀譜集成》、《中國畫論研究》、《錦灰堆:王世襄自選集》(合編本)、《自珍集:儷松居長物志》十部作品,囊括王世襄各方面研究的代表之作。
家具、鴿哨、宣德爐、葫蘆,還有精妙書法寫就的手抄書,在眼前這些器物裡,王世襄書裡寫的那些事情也漸漸清晰起來。而這些器物背後,是不再熟悉的舊時生活。
熬鷹獵兔,馴狗捉獾
張中行末了說,「在北京住六十年以上,見聞中學術界的人不少,還沒有一個既讀《說文解字》又養鷹兼鬥蛐蛐的。」
甫一進入展廳,左首便可見到一幅紅色剪紙。這幅名為《大樹圖》的剪紙曾出現在王世襄三卷本自選集《錦灰堆》的卷首,也曾出現在王世襄夫人袁荃猷《遊刃集:荃猷刻紙》一書的封面上。
王世襄八十壽辰時,妻子袁荃猷特意為他刻制了這幅《大樹圖》。圓形樹冠上,王世襄的十五件愛好像十五枚果實懸於樹冠之中。漆器、家具、竹刻、繪畫、銅佛、鴿子、蟋蟀、蟈蟈、大鷹、獾狗等,巧妙貫穿王世襄一生所「玩」。
「十來歲時我開始養鴿子。接著養蛐蛐,不僅買,還到郊區捉。也愛聽冬日鳴蟲,即野生或人工孵育的蟈蟈、油葫蘆等。鳴蟲養在葫蘆內叫,故對葫蘆又發生興趣。尤其是中國特有的範制葫蘆,在幼嫩時內壁套有陰文花紋的模子,長成後去掉模子,葫蘆造型和花紋文字,悉如人意。這是中國獨有的特種工藝,可謂巧奪天工,我也曾試種過。十六七歲學摔跤,拜清代善撲營的撲戶為師。受他們的影響和傳授,玩得更野了—熬鷹獵兔,馴狗捉獾。由於上述經歷,我忝得『玩家』之名。」在生前文字中,王世襄總結自己玩好。
「暢老(編註:王世襄字「暢安」)玩的東西都比較『邪』。架鷹馴狗,放鴿蓄蟲,即使在世家讀書子弟中,他也稱得上『另類』。」文化研究者、《舊時風物》一書作者趙珩說,「其實暢老喜歡的那些很多是特別市井的,但他沒有偏見。」趙珩說,當時京城世家子中,比較洋派的都是去舞場這樣的地方,而王世襄喜好的東西其實有不少是挺辛苦的。「熬鷹、捉獾都很費力氣,有的半夜兩三點就得起床,像馴鷹為了讓鷹落到手上,得把手掌裹滿了布才行,一般人吃不了這個苦。」
王世襄也常常與三教九流打成一片。趙珩記得常常在王世襄家中見到各色民間工匠,王世襄和他們談匏器、講鴿子,「聊天時候的興奮溢於言表,就像回到青少年。」
年輕時的王世襄玩得很「野」。1934年考入燕京大學後,是個玩得昏天黑地、業荒於嬉的頑皮學生,被老師洪業稱作是「未知數」。他在校外的住處與考古學家陳夢家與翻譯家趙蘿蕤夫婦相鄰。有一次深夜,陳夢家夫婦聽到園外有人叫門,聲音嘈雜,以為有強人到來。其實是王世襄和一幫人牽了四條狗半夜去玉泉山捉獾,拂曉歸來,園丁睡著了,無人應門,只好越牆而入。王世襄的玩性之大可見一斑。
「但你說他是玩兒家,我始終不太同意。他把過去不入流的東西,玩得非常精到,這是別人很難做到的。」在趙珩看來,不同於一般紈絝子弟的荒嬉,王世襄玩到追本溯源。「玩物」實際上是「研物」。
王世襄抓蛐蛐、養蛐蛐、鬥蛐蛐,也寫《蟋蟀譜集成》,寫的關於蛐蛐的《秋蟲六憶》被黃裳認為是最好的散文。張中行曾經回憶一次造訪王世襄家,談到蛐蛐罐,王世襄登高,從木柜上層摸出幾個蛐蛐罐,讓他看款識,摸內外皮,說必如此堅實光滑才是真的。屋內圍爐擺著一圈養秋蟲的葫蘆器,裡面有秋蟲叫。打開一個看,裡面立著一個大油壺魯(北京舊稱)。臨辭,王世襄送他一部新出版的《蟋蟀譜集成》。回來路上張中行禁不住慨嘆,真是「唯天為大」,竟能生出這樣的奇才!張中行末了說,「在北京住六十年以上,見聞中學術界的人不少,還沒有一個既讀《說文解字》又養鷹兼鬥蛐蛐的。」
「他這一輩子能幹的事情很多,中學西學的融會貫通,少年時在美國學校學習,英文非常好。雖然舊家出身,他沒有規規矩矩按部就班地走那個路子,中年時期又趕上我們極左的政治環境,他的青少年時代和中年時代都是被否定的。」趙珩一直認為,王世襄的中年本應該是繼《國畫論研究》的完成之後,做出更大的成就。可惜自1952年之後,直到80年代中期他的《明式家具珍賞》和《髹飾錄解說》出版之前,竟沉寂了近三十年時間。
在沉寂的三十年裡,王世襄在「三反」運動中被拘留過,被打成過「右派」。因為曾在南京國民黨政府清理戰時文物損失委員會工作,職責是追還抗戰時期被劫奪之文物。但這一有功之事在「三反」中卻被誣為貪汙盜竊國寶,沒有證據被釋放,但還是不明不白被故宮辭退。趙珩說王世襄生性達觀,但這件事卻是他一直到晚年都耿耿於懷的事。
戴眼鏡、光著腿牽一頭牛,此次展出的一幅《牧牛圖》是王世襄下放到湖北鹹寧的「五七」幹校參加「勞動改造」時期的寫照。牧牛、放鴨、養豬、種菜、插秧……即使生活艱苦,王世襄還是找到了玩的樂趣。「他向當地漁民學打魚,還擺鱖魚宴。」趙珩的父母當時也在鹹寧的「五七」幹校,鱖魚一毛六分一斤,善庖廚的王世襄用14條公鱖魚做了一桌菜:炒鱖魚片、炸鱖魚排、糖醋鱖魚,還有幹燒鱖魚、清蒸鱖魚和清湯魚丸,其中一道「糟溜鱖魚白加蒲菜」是王世襄最得意的香糟菜,「現在一個飯館哪裡找出14條活鱖魚來做一個菜?」
「世好妍華,我耽拙樸」
「現在一說中式都覺得繁複為美,很少人能夠體會簡潔的美。」田家青說,「世好妍華,我耽拙樸」其實是王世襄對明式家具精髓的體悟。
展覽中,一張「鯨背象足」的花梨獨板面大畫案吸引了人們的目光。這是王世襄和弟子田家青按照明式家具特點自己設計製作的畫案。以明式家具研究著名的王世襄研究了一輩子明式家具,一直希望把他的思想融入在一件家具中,在2002年終如願以償。王世襄《錦灰堆》、《自珍集》等為人們喜愛的著作都是這張大案上完成的。中國古典家具著名學者、王世襄先生惟一入室弟子田家青說,也是在這件家具中,淋漓盡致地融進了他「世好妍華,我耽拙樸」的審美境界。
「簡潔的東西是最難做的,就像寫書法,比劃少的最難寫。」田家青說,這件畫案做出來之後,陸續有不少人按這個樣子做,但都仿不出那個神氣。「製作古式家具,如果只是原樣照仿,只要把結構做對、把工藝做精,再現其形體外貌並不算太難。難的是把握古器的風韻,令其不僅形似而且神似。」
田家青介紹,20世紀80年代中期,一位南方友人郭先生在其經營的進口花梨木材中開出了一塊尺寸碩大的板材,質地細密,無疤無裂,十分難得。1995年,郭先生來京看望王世襄先生,得知王老已將過去一直使用的那張明代紫檀大畫案交由上海博物館收藏,自己卻將就用著一張從家具店買來的「大班臺」。感動之餘,執意將此料送與王老,並希望田家青能幫著打造一件大案,以替代原物。
於是根據木材特點,構思設計,確定榫卯結構和工藝方案,兩塊木料既要得到最大限度的物盡其用,同時要讓大案有時代感和藝術性。此外大案採用活插結構,所有部件都是靠榫卯「鬥」合,無釘無膠。全法明式,但更加重明式特點,王世襄腦中存在多年的一張大案形象逐漸成型。
打造此案的場地在北郊,田家青記得,王先生有時候一早乘早班郊區車趕到,先與大家一塊吃早飯:棒渣粥、饅頭、細醬蘿蔔絲兒,點上自製的香油。飯後一同切磋。大案製成後,長近三米,重近半噸,王世襄特作案銘,請榮寶齋傅稼生先生鐫刻於牙子的正面,以石青填色,記述了大案設計打造過程,其中「世好妍華,我耽拙樸」,田家青認為是點睛之句。
「現在一說中式都覺得繁複為美,很少人能夠體會簡潔的美。」田家青說,「世好妍華,我耽拙樸」其實是王世襄對明式家具精髓的體悟。「明式家具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它不設非功能的裝飾部件。曾經有人問我什麼是好的明式家具,我說,你拆不了一個部件,一拆它就塌了,就散了,就是它沒有為裝飾而裝飾的部件。」
在田家青看來,王世襄的一個核心思想是幹實事,不務虛。他記憶中王老一個生活細節見微知著。「這麼多年來,朋友們來請王先生吃飯,往往去的都是比較高級的酒店,王先生其實並不喜歡。每一道菜上來,他往往會有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先拿筷子把菜裡邊做的虛的東西,什麼蘿蔔花啊,雕的仙鶴、小橋,放的花瓣—我看得出來,他並沒有真的刻意想做這件事,生活中的王世襄本是一位十分能容忍的人,完全下意識地給它挑出去。」
隨遇而安,其樂不輟
趙珩感慨,我們看到這些過去的器物,之所以懷戀,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們裡面裝著那個時代的生活狀態:平淡、踏實、安靜,和我們這個時代似乎格格不入的那些品質。
「不是暢老發生了改變,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價值認同發生了改變,今天是一個比較正常,比較包容的時代。」趙珩覺得這20年來,或許是因為「文物熱」升溫,王世襄、朱家溍這些人的名字才為人所熟知、追捧,關於他們的書籍、畫冊出版了不少,個人經歷更是被賦予了許多傳奇色彩,並被譽為「奇人」「泰鬥」「名家」,他們一生為文物鑑定所做出的貢獻才為人讚頌。「其實,這些先生的人生經歷都並非順暢。但關鍵是像暢老,能做到隨遇而安,其樂不輟,一直到晚年。」
「有人稱他為『玩兒家』,我總以為說得太輕浮了些。過去說『雕蟲小技,壯夫不為』,暢老最為擅長的木器、漆器、匏器等雜項之學,都不算顯學,但在他手裡卻是絕學。」趙珩說。
王世襄好友、文博大家朱家溍曾說過,在中國浩如煙海的古籍中,有關考工、工藝的書很少,闡述製作、技法的書更是屈指可數。這是因為文人認為是工匠之事,不屑去寫,實際上由於缺乏專業知識,想寫也寫不了。像專講建築工程的《營造法式》和專講髹漆工藝的《髹飾錄》,在傳世的圖書中是非常罕見的。「中國漆器有著漫長而豐富的歷史,但關於漆器的著述卻僅有一部《髹飾錄》,而暢安先生的《髹飾錄解說》也就成為唯一注釋和闡述《髹飾錄》的力作。他的《清代匠作則例彙編》更是一部千百年營造匠作的經驗總結。或者換言之,正是有了他的《髹飾錄解說》、《清代匠作則例彙編》、《北京鴿哨》這些著作,這些瀕於滅絕的傳統工藝才得到更廣泛的關注。」趙珩說。
「對他熱愛的那些器物,如家具、葫蘆器等,他後來倒有了某種樂觀。」北大中文系學者王風說。王風因古琴與王世襄和袁荃猷結緣,在王老後面幾年常過去陪他說說話。會傳統手藝的老師傅們先後去世,原先也會有擔憂,但市場利益的推動,各自形成行業,有的仿製幾可亂真,甚至有所謂葫蘆一條街,轉而作假、走私成了亂象。「我是功過難定」,王世襄曾經對王風說笑。王風覺得,那麼多美好的東西,如果沒有王先生在不絕如縷的時候接一把手,結局可真不好說,他就是那根「縷」。
「他不是那種懷舊的人,有的東西沒有希望也就放棄了,譬如說美食。」最直接的影響是不下廚了,因為食材不對,什麼味道都不對。王風記得有時王先生留飯,就到周圍小館子,每次都當仁不讓地點菜,並不徵求意見,然後詳細交待廚師該如何做。
前幾年的時候也還有堅持,趙珩記得東直門外十字坡開了一家點心鋪,叫做薈萃園,匯集了舊京許多老字號的傳統點心,王世襄專門打電話給趙珩父親。「王世襄的話是不會錯的。」果真,那時薈萃園剛剛開張,確是很地道,像奶油薩其瑪、翻毛月餅、奶油棋子兒之類,都很不錯,當時店鋪內還懸掛著暢老為薈萃園的題字。「只可惜曇花一現,不到兩年就歇業了,有的東西找不回來了。有好的食客才有好的廚師,就像有好的觀眾才有好角兒。」
「暢老這種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心態,我現在慢慢步入老年,也開始體會到了。我們說『這個東西沒有老味兒』,狹義上講的是味道口味,但英文是taste,有一個時代的烙印和氛圍在裡面。」趙珩說,肯德基麥當勞可以標準化,但中國傳統的很多東西,都是個性化的,沒法做到標準化。
「其實我們今天懷念暢老,並不是說今不如昔,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遺憾。」趙珩感慨,我們看到這些過去的器物,之所以懷戀,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們裡面裝著那個時代的生活狀態:平淡、踏實、安靜,和我們這個時代似乎格格不入的那些品質。
譬如王世襄還在世的時候,趙珩曾經聽王世襄和營造學社另一位還健在的羅哲文老先生聊營造學社的事。王世襄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經梁思成介紹,在營造學社做助理研究員。抗戰期間,營造學社遷到四川重慶李莊,大伙兒穿著背心,在唐代遺留下來的建築物上做測繪。「那時候物質生活多艱苦,但是能苦中作樂,勤奮敬業。」
儷松居長物故事
花梨木琴案
王世襄在《自珍集》中曾介紹這一花梨木琴案,並將此案放家居類之首。
1945年從重慶回到北京,這張琴桌是王世襄最早購得的黃花梨家具。原本是一件明式平頭案,為給夫人袁荃猷彈琴覓得此幾,並在古琴大師管平湖指導下如法改制。袁先生當時跟管平湖先生學琴,琴案供兩人對彈為佳。師生對坐,兩琴並置,傳授者左右手指法,弟子歷歷在目,邊學邊彈,易見成效。於是兩端面板各開長方孔,是為放下琴首和下垂軫穗。如果不是因為改制,王世襄說已經編入《明式家具真賞》而隨所藏之79件明式家具入陳上海博物館矣。
袁荃猷彈琴時,王世襄常伴左右,如此近60年,自稱「琴奴」。而圍繞這一琴案,也有很多雅事。王世襄記載,管平湖先生受聘音樂研究所之前,常去他家,而和袁荃猷同時學琴的,還有鄭珉中先生,師生彈琴,均用此案。1947年10月,在京琴人在芳嘉園王世襄家中小集,籤名簿記錄有管平湖、楊葆元、汪孟舒、溥雪齋、關仲航、張伯駒、潘素等二十餘人。南北琴家吳景略、査阜西、詹澄秋、凌其陣、楊新倫等人也都曾用此案彈奏。更有傳世名琴在此案上彈奏,唐琴汪孟舒先生之「春雷」,「枯木龍吟」,程子榮先生的「飛泉」,王世襄藏的「大聖遺音」等。
癱子制獾鉤
有的器物不經描述不知道作用為何,譬如此獾鉤。獾鉤是王世襄「文革」後所剩不多的玩具之一,鉤子棒子用處在於,獾被狗擒後,必張嘴亂咬,此時正好用鉤子鉤其上顎或下頜,並棒擊獾鼻梁,使其立斃。制鉤者是上世紀初德勝門外一位人稱「癱子」的著名鐵匠。此獾鉤王世襄記載是京劇名家程硯秋之父容爺在癱子處定製所做。容爺與其弟榮三都是馴狗養鷹高手,此物為榮三所贈。
《秋蟲六憶》節選
蛐蛐罐猶如屋舍,罐底猶如屋舍的地面,過籠和水槽是室內的家具陳設。老罐子,即使是真的萬裡張和趙子玉,也要有一層漿皮的才算是好的。精光內含,溫潤如玉,摸上去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多年的三合土原底,又細又平,卻又不滑。沾上水,不汪著不幹,又不一下子吸乾,而是慢慢地滲幹,行話叫「慢喝水」。湊近鼻子一聞,沒有潮味兒,更沒有黴味兒,說它香不香,卻怪好聞的。無以名之,名之曰「古香」罷。萬裡張的五福捧壽或趙子玉的鸚鵡拉花過籠,蓋口嚴密到一絲莫入,休想傷了須。貼在罐腔,嚴絲合縫,仿佛是一張舒適的床。紅蜘蛛、藍螃蟹、硃砂魚或碧玉、瑪瑙的水槽,凝似清水,色彩更加絢麗。這樣的精舍美器,休說是蛐蛐,我都想搬進去住些時。
記得沈三白《浮生六記》講到他幼年看到螞蟻上假山,他把他自己也縮小了,混在螞蟻中間。我有時也想變成蛐蛐,在罐子裡走一遭,爬上水槽呷(音「蝦」)一口清泉,來到竹林抹啜(音「戳」)一口豆泥,跳上過籠長嘯幾聲,悠哉悠哉!
蛐蛐這小蟲子真可以拿它當人看待。天地間,人和蛐蛐,都是眾生,喜怒哀樂,妒恨悲傷,七情六慾,無一不有。只要細心去觀察體會,就會看到它像人似的表現出來。王世襄
採寫:南都記者 李昶偉
本版圖片均為南都記者李昶偉攝(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