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日本的機器貓,估計更多人想要擁有小馬良的那支神奇畫筆,《神筆馬良》是第一部在國際上獲獎的中國美術片,更是百年中國在國際上獲獎最多的一部影片。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中國流傳已久的「木偶藝術」。
中國木偶藝術(古稱傀儡戲),歷史悠久,品種繁多,技藝精湛,木偶藝術在中國有著三千多年漫長的歷史,是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古代木偶戲在表演時,演員在幕後一邊操縱木偶,一邊演唱,並配以音樂。如今也有這樣的表演形式,根據木偶形體和操縱技術的不同,有布袋木偶、提線木偶、杖頭木偶、鐵線木偶等。)
自1953年,中國第一部彩色木偶片《小小英雄》誕生。其後著名的木偶動畫片有《神筆》(1955),《三毛流浪記》(1958),《愚人買鞋》(1979),《阿凡提》(1980),《嶗山道士》(1981),《不射之射》(1988),《眉間尺》(1991),《鏡花緣》(1991)等,木偶動畫不斷上映。
這些動畫的取材,都是傳統的童話、寓言、民間故事、傳說等。
比起我們熟悉的國產木偶動畫,與中國離得很近的日本,也有屬於自己的木偶戲,不過他們更多的是與拿手的動畫結合,川本喜八郎就是日本當代最負盛名的木偶動畫電影大師,他的作品一方面擁有精緻逼真的木偶造型,另一方面具備純屬高超的鏡頭語言。
川本喜八郎在1972年拍攝了定格動畫《鬼》,其中人物形象取材於能劇中的「般若」面具,和淨琉璃(日本古典木偶劇)的偶頭。隨後在1976年拍攝的《道成寺》同樣取材於同名能劇。(該片在2006年法國安錫(Annecy)國際動畫電影節上,本片被評為「動畫的世紀•100部作品」第45名。)
能——是日本的一種古典舞臺戲劇。為歌舞劇,嚴肅,多演神靈,唱詞典雅工整。在表演過程之中,演員佩戴面具,是這個劇種,最容易讓人記住的特點。
【老體、女體、男體】
【異相】
【畜類、佛體、翁面】
【狂言面】:狂言所使用的面具。
狂言較少戴面具演出,面具主要使用在動、植物及鬼神等特殊角色上。
從《道成寺》人物造型設計上來看,雖然面部表情上較為單一,但並不影響情節內容的發展。其中女主的面部造型極具少女特色,雪白豐潤,眼睛圓圓的十分純真;而年輕僧人的面部稜角分明,極具少年之意;年長者則以翁面造型出眾,面頰消瘦顴骨突出,皺紋多且深。
從這些人物的面部特徵不難發現這部動畫在木偶設計的過程中對於日本傳統戲劇「能劇」借鑑的影子,能劇的面具設計與製作,實際上早已脫離了普通戲劇造型,達到了美術品可以達到的高度,這不同於中國戲劇對於演員眼神和表情的要求,能劇整體追求十分洗鍊的表達,追求的就是演員面部表演的無表情無情感,卻有強調以外在形態動作來充分表達人物內心的情感。
在川本喜八郎的作品中,除了人偶眼睛的轉動之外,木偶人物造型的設計與能劇面具一樣。
從川本喜八郎的動畫作品中可以看到他在創作自己的木偶動畫作品時,所想到的不是如何做出可以取悅觀眾的作品,而是不斷在思考如何做出具有日本民族特色的作品。
《道成寺》的故事藍本是日本民間傳說《京鹿子娘道成寺》。
也是長唄舞劇中最出名的劇目之一,還是人形淨琉璃劇(就是木偶劇)常選用的劇目。
原著故事講述:道成寺新鑄造的吊鐘完工慶祝,一位美麗的女子穿上舞衣,戴上帽子,為寺廟中的僧人跳舞,表現的很是嫵媚。在舞蹈過程中,巨型吊鐘下墜,大家發現遊僧安珍竟然躲在裡面,原來他曾經答應娶清姬卻又食言,悲傷的清姬化作一條蛇,纏住鐘身,最後連人帶鍾一起燒毀了。
《道成寺》就是以這個故事為藍本創作的怨婦故事,後世常常把道成寺鐘當成懷春少女的象徵。
人偶動畫本來就詭異,這種題材更是如此,和尚和女妖,禮教與情愛的衝突,不得不令人聯想到《白蛇傳》,不過看這部動畫第一感受就是「妖氣衝天」…
這是一個典型的關於愛憎的故事,由愛而恨,由恨到毀滅。
一個是已經皈依佛門的和尚,一個是痴情似海的女人,偏偏就是相遇了。最後女人哪怕將自己燃盡,也不放過這個心愛的男人,也要與他同歸於盡……其實她無法放過的不僅僅是那個逃避的男人,也無法放過自己,放不下這一段孽緣,兩人的結局都比較悲慘,動畫和傳說想要表現的也是:世間有萬般欲望,這男女之情始終困擾著一代代人。
兩人的欲望也害了自己,男人本來是佛門中人,何必亂惹紅塵?所以說這註定是一場悲劇,一場情劫……或許,愛與恨之間本來就沒有那麼界限分明。對於清姬而言,愛也生恨,恨也生愛。如果不能和心愛的人不能同生,那就同死好了。
她的愛幾乎完全出於本能,不加克制,終成病態。
不能解釋什麼,或許道成寺本身即是小和尚的救贖。
他被白蛇燒死在鍾裡,白骨隨風而銷,神形俱滅。
與中國木偶動畫不同,這部動畫滿滿的「成人風」,不太適合孩子們看,這是東方風格很濃鬱的一部動畫短片,愛恨痴,人和鬼,精美的背景和和風音樂,讓人想到古老的東方戲劇。
定格木偶動畫的創作過程必然是無趣的,因為它工程浩大、每一個細節都要仔仔細細的完成,而木偶創作更像是作者和木偶之間對話的一個過程,也是創作者與自己對話,與自身藝術積累的對話,在川本喜八郎對於日本民族文化的認知與審視之下,日本民族那種十分寂寥、看似寧靜哀傷的生命觀之下湧動著人們對於生命的極度熱愛與激情。
看得出來,他的動畫作品很是與眾不同,他所做的不是如何取悅觀眾,而是不斷思考如何做出屬於日本民族特色的作品,在觀看他動畫的時候,極少有因為語言和文化差異問題帶來的隔閡感,所傳遞的意念往往是順利的,是相通的。
《道成寺》安珍與清姬的故事用一句話描述:一個人痴狂,很可能是喜劇;兩個人痴狂,註定是悲劇。
不得不說中日古來的故事傳說,想來便都是這樣清淡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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