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開的第十年，Pefect You——今敏

今天是2020年8月24日，

十年前的今天，

今敏離開了這個世界，

同時很多人的夢也永遠停留在了那個夏天。

今敏被很多人稱為是「造夢大師」。他極具天馬行空的想像力，給這個世界留下了許多精彩的作品。

關於今敏

1963年10月12日，今敏出生於札幌的天使醫院。

今敏（1963.10.12~2010.8.24）

今敏出生的時候，同病房的人說他「長得像漫畫裡的人物」。也正是從這一刻起，今敏就與漫畫結下了奇妙的緣分。就連他本人現在回想起來，都會笑著說「大概正是因為這句話，我擁有了以後成為漫畫家的潛質。真是過分！」

今敏在家裡排行老二，有一個比他大五歲的哥哥。今敏從哥哥身上學到了做什麼會挨父母的責罵，學會了看大人臉色行事。在他的記憶中，今敏從來沒有和哥哥一起去過學校，也沒有一起玩耍過。哥哥在高一那年就退學去了東京，按照父母的話說，他們兄弟倆都是「半途而廢的獨生子」。

今敏的父親是日本運通的職員。由於父親工作變動的原因，今敏小時候經常搬家。

突然從鄉下轉學到大城市，今敏的學習成績一直提不上去。這段時間他認識了許多朋友，歡笑和快樂充斥著今敏的童年。「在藻巖山裡奔跑著，騎自行車在街道上飛馳著，和朋友們玩煙火大戰，在家裡臨摹漫畫」。日子一天天過去，今敏也成為了中學生。

小時候的今敏

在初二的時候，今敏從札幌轉學到釧路。因為城鄉教育水平差距，從大城市來的今敏成為了班上的優秀學生。自然而然，他也成為了班上被排擠的對象。為了尋找存在感，加上那時正處於叛逆期，今敏經常和學校的規章制度對抗，有什麼事情就和學校領導與老師據理力爭。漸漸地，他也越來越不受外人待見。

沒有朋友，今敏開始在漫畫和動畫的世界裡尋找自己的快樂。也是這個時候，他迷上了動畫《宇宙戰艦大和號》，並且和班裡幾個女生組成了小團體。在一次旅行的途中，今敏宣布自己以後要當「動畫師」，結果被周圍的同學嘲笑了一頓。

順便一提，《宇宙戰艦大和號》是日本動畫屆的鼻祖，一舉推動了日本動畫的發展，同時也啟發了無數的動畫人。

《宇宙戰艦大和號》（1974）海報

進入高中後，今敏留起了長發，加上他瘦高的身材，在人群中就像一個「另類」。高二暑假，今敏去了東京，借住在目黑的哥哥家。他一起床就去聽「美術大學考試中心」的講座。回憶起來，在那個時候今敏就已經打算日後以畫畫為生，並下定決心要考入」日本五大美院「之一的武藏野美術大學。

1982年，今敏如願以償考入了武藏野美術大學視覺傳達設計系。出於興趣，今敏創作出了漫畫處女作《虜》。這部漫畫後來被收錄進了今敏的短篇漫畫集《夢的化石》。

《夢的化石》（2018）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出版

在《虜》這部作品裡，今敏就已經開始涉及「夢境與現實交織」的主題。

《虜》為今敏贏得了第十屆千葉徹彌獎，並得到了僅次於大獎的最佳新人獎。以此為契機，今敏開始開始給雜誌畫插圖，給漫畫家當臨時助手，掙了點額外的生活費。

天才不愧是天才。因為覺得上大學太有意思了，今敏還向學校申請多讀了一年半。但就算是喜歡念大學，經濟和生活方面仍然困擾著今敏。他本人叫那個時候的自己「自稱為漫畫家的落魄社會人」。

也正是在這五年多的大學時光裡，今敏不僅創作了許多漫畫，逐漸摸索出自己未來的風格，還遇到了可以說算是他生命中的「伯樂」——大友克洋。

大友克洋

彼時的大友克洋，已經憑藉動畫電影《阿基拉》驚豔了整個世界。

1990年，今敏第一次參與了動畫製作。他作為大友克洋的助手，以「美術設計」的身份，參與製作後者編劇的動畫電影《老人Z》。在這部作品裡，今敏也畫了一百多個構圖和分鏡頭，並且結識了許多動畫師，成為了日後工作中的人脈基礎。

其後在1992年，今敏開始參與大友克洋《回憶三部曲》的製作。

《回憶三部曲》 Memories （1995）

《回憶三部曲》由三個毫無關聯的動畫短片構成，是大友克洋職業生涯裡最有分量的作品之一。在大友克洋的號召下，這部動畫的製作集結了當時日漫界一大批頂尖人物：森本晃司、岡村天齋、菅野洋子、三宅純、川尻善昭、渡邊繁、神山健治等等。

今敏在第一篇《她的回憶》裡擔任編劇、美術導演、構圖設計。

《她的回憶》劇照

這是一部宇宙的浪漫史詩：2092年，由伊瓦諾夫領導的太空垃圾回收飛船在返航途中接收到來自「宇宙墳場」的求救信號，特殊的是，信號中摻雜著歌劇《蝴蝶夫人》的唱段。隊員漢茲與米格爾前往施救，卻進入了一位歌劇演員艾娃的回憶，這些栩栩如生的回憶場景對船員們產生了威脅。

今敏在其中擔任腳本，加上大友克洋原作那「描繪末世」的想像力，在短短的44分鐘裡就將「人的欲望」剖析的淋漓盡致。配合著音樂、剪輯，將現實和幻想的界限打破。在這部作品裡，今敏明確了自己對「交織的現實與幻想」的偏愛，同時也向日本動畫界展現出了他的才華。

1993年，今敏遇到了自己職業生涯中一次寶貴的機會，參與《JOJO的奇妙冒險OVA》的製作，並且在第五集裡擔任導演。

《JOJO的奇妙冒險OVA》（1993）

這一部《JOJO》被現在許多粉絲認為是「JOJO的黑歷史」。確實，與這個世紀所拍的新版動漫相比，1993年這一部壓縮了劇情，節奏緩慢，在配音質量上也略顯。

故事主要講述了阿強一行人來到埃及，尋找並打敗宿敵DIO的故事。

《JOJO的奇妙冒險》（1993）劇照

下面這個「一鏡到底」便出自今敏筆下，同時也是這部作品裡最值得玩味的鏡頭。在大反派DIO出場後，他在路邊攔下一輛議員的車，並命令議員給自己開車。在被DIO暴揍一頓後，議員驚慌失措逃了出去。接著詭異的事發生了，議員逃出去後又回到了車裡。通過長鏡頭，站在議員的視角，給Dio這個大反派增添了許多神秘和恐怖。

憑藉著參與了這幾部動畫的製作，今敏算是進入了日本動畫製作的行業，並且在日本業內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

1997年，日本動畫公司Madhouse和《Perfect Blue》的作者竹內先生找到了今敏，請求今敏將這部小說改編成動畫。雖然竹內先生承諾給今敏創作自由，但後者覺得在一年裡做出一部70分鐘的動畫，無疑是煎水作冰。然而最後，今敏還是在「第一次擔任動畫導演」的條件下上鉤了。

「那就做做看吧。」

這次一出手，就是被後世奉為經典的《未麻的部屋》。

《未麻的部屋》（1998）

B級偶像團體CHAM的成員未麻想要退出偶像團體，轉型當女演員。她在電視劇中挑戰了強暴戲，並發售了全裸寫真集，引起人們的注意。然而禍不單行，寫強暴戲的劇作家、拍裸照的攝影師一個接著一個被殘忍殺害。此時，未麻的眼前出現了穿著偶像裝的另一個自己。「你是誰？」「我是真正的未麻」。在現實與虛構的交錯之中迷失自我，理應堅強的她的日常在漸漸崩壞……

現在看來，《未麻的部屋》可以說是今敏動畫道路上最重要的一個奠基石。

為了趕進度，這部電影一共動用了三十位原畫師。在討論初期，《未麻的部屋》只是一部預算僅有九千萬日元的OVA動畫。

當時的動畫還都是用賽璐璐片來製作。（即，將運動物體和背景繪製在不同的透明膠片上，疊在一起進行拍攝，如此拍攝的動畫被稱為「賽璐珞動畫」，曾經是主流動畫製作，但隨著數碼技術的發展被淘汰）使用的張數越多，角色的動作就越精細，而張數限制取決於預算。製作方告訴今敏，這部電影的賽璐璐片不能超過兩萬張（最後以三萬張交稿）。

這是什麼概念呢？1997年，宮崎駿的《幽靈公主》一共花費了十五萬張賽璐璐片。所以可想而知製作難度之大。

回到《未麻的部屋》，今敏當時很害怕會把電影搞砸。「偶像和變態跟蹤狂粉絲……這種結構也太簡單了吧？還不夠變態吧？要素太少了吧？會不會讓觀眾感到膩煩啊？我的心中總是鬥爭個不停，最後仍然非常困擾。」

最後，他在平澤進的專輯《Sim City》中找到了靈感。這張專輯所營造出了一種荒謬現代感的街道。受它的影響，今敏突然有了「假象的的未麻比真正的未麻更加真實」「過去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之間對立」的想法。

《未麻的房間》贏得了亞洲奇幻電影節最佳影片。

隨後，今敏立馬投身到下一個作品的製作當中。這次預算雖然上升到了一億三千多日元，但仍然屬於極低的成本。並且製片方提出了幾個要求：1、含有科幻、心理等要素；2、內容華麗；3、具有黑暗氛圍。

「我最開始記錄下的想法還留著，不過就是下面這幾行句子：曾經被稱作「女影星」的老婆婆本應講述自己的一生，但是她的記憶混亂了，過去演過的各種角色也混了進來，成了波瀾壯闊的故事。 」

在與編劇村井貞之多次商討之後，原定的《Ghost Memory》變成了《千年女優》。

《千年女優》（2001）

其實在參與《她的回憶》的編劇後，今敏已經開始對「記憶的模糊不清」「現實與記憶的矛盾」與「虛構與現實」等主題產生了興趣。

曾經風靡一時的女影星——藤原千代子三十年前突然從銀幕上消失，隱居在遠離人群的山莊裡。有一天，一把穿越時空的、古舊的小鑰匙回到了她的身邊。鑰匙仿佛打開了她的記憶之門，千代子開始講述自己的人生。洶湧而來的記憶之海。千代子七十多年來的現實經歷與電影中的幻想合流，自遙遠的戰國而來，不斷向未知的未來拓寬、蔓延……

《千年女優》讓「今敏」這個名字走向了世界，也在國際範圍內拿下了很多獎項。其中最有分量的應該是，與宮崎駿的《千與千尋》一起拿下了第五屆日本文化廳媒體藝術祭動畫獎。這個獎項與神戶動畫獎和東京動畫獎一起被稱為「日本動畫指標性大獎」。

在《千年女優》裡，今敏反應了的二戰前後日本的變化，同時將視線投向社會、時代變遷與人民的關係。對於他本人來說，通過創作這部電影，自己加深了與日本歷史和民族文化的關係。

同時，《千年女優》的配樂由平澤進擔任。

​

平澤進

今敏要求平澤進以「盛開的花」為主題，同時配上《Sim City》裡收錄的《Lotus》所營造的氛圍。

兩人的合作契合度達到了一種「完美的境界」。今敏電影中富含場景變化、鏡頭切換，非常具有音樂性。按照音樂節奏變換場景，從而更能讓觀眾感受到音樂的力量。

接下來，今敏陸續完成了《東京教父》（2003)、TV動畫《妄想代理人》（2005）以及《紅辣椒》（2006）。

就在所有人都滿懷期待著他的下一部作品時，46歲今敏卻患上了肺炎，留下了一封感人肺腑的五千字遺書，並在2010年8月24日前往另一個世界造夢了。

「我要懷著對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謝意，放下我的筆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日本動畫界有四位享譽世界的動畫大師：宮崎駿、押井守、大友克洋、今敏

宮崎駿、押井守、大友克洋、今敏（右）

相比於前三位動畫大師，今敏擅長對人物精神層面進行剖析。

不僅如此，今敏的動畫在當時已經超越了動畫的範疇。腳本「Layout」的設計配合上視聽語言，使得今敏的作品高度「影視化」。所以曾經有人這樣評價他：「在今敏之前，動畫是動畫。在今敏之後，動畫是藝術」。

早在長片處女作《未麻的部屋》，今敏就已經展現了他的風格：打破現實與幻想的界限，表現意識層次的錯亂，用鏡面來隱喻人物的心理鬥爭。

《未麻的部屋》

並且今敏也在作品裡，從表現層面上批判了日本的負面社會現象：《未麻的部屋》裡，粉絲騷擾偶像；《東京教父》裡，偷拐兒童現象以及流浪漢問題；《紅辣椒》裡，拜金主義與精神「物化」、政黨權力鬥爭、信任危機、人們在生存壓力下漸漸迷失了自我......

說到《紅辣椒》，由於篇幅原因就簡單扯扯。作為今敏在視覺上最有衝擊力的作品，《紅辣椒》將「夢境與現實交織」推到了最高點。在製作這部電影的時候，今敏就將整部電影的效果點交給動畫本身。

《紅辣椒》（2006）劇照

相比於批判性，今敏電影裡更吸引人的是他鏡頭的技巧性。巧妙地利用相似性轉場，將多層空間串聯在一起，以給人時空交錯的感覺。

《千年女優》

從《未麻的部屋》到《紅辣椒》，今敏用短短十二年書寫了一段動畫傳奇，打造了一個又一個天馬行空、光怪陸離的世界。

不知不覺就已經寫了將近五千字。關於今敏，我還有太多想要去說，不能一次性說完也終歸是一種遺憾。

遺憾

就像今敏的遺作《造夢機器》一樣，

十年過去了，可能這個世界永遠都無法目睹她的真容。

十年過去了，今敏的光芒依然閃耀在這個世界上。

永不停止的呼喚，

從遙遠的天空下傳來，

當你再度歌唱之時，

心中的蓮花盛開。

（本文部分圖片來源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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