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喜怒哀樂乃人之常情,伴隨著我們的一生,誰也不能預料未來會發生什麼。
雖然我們經常祈禱一生能平安喜樂,少些憂愁,但是愁這種感情卻也是常伴我們左右,有人因為愛情,有人因為事業,人生一世總是少不了發愁的時刻。
對古人而言也不例外,雖然古人的生活不像我們這般複雜快節奏,但也少不了發愁的時刻。只不過我們發愁時發微博找朋友傾訴,而古人發愁時卻充滿了詩情畫意。
李白的愁是"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範仲淹的愁是"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然而,論將愁緒寫到了極致的,還是當屬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尤其是她筆下那首《聲聲慢》,更是經典之極。
《聲聲慢·尋尋覓覓》
李清照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首詞作于靖康之變以後,靖康之變之前的李清照筆下雖也有愁詞,但是那時候她有家有親人,那時候的愁更多是兒女情長的思愁。
而靖康之變以後,她已人至中年,此時的她經歷了國破,家亡,夫死,傷於人事,愁於家國。這時期她的作品再沒有當年那種清新可人,淺斟低唱,而轉為沉鬱悽婉,懷念憂國思家。
這首詞起句便不尋常,一連用七組疊詞「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不但在填詞方面,即使在詩賦曲也絕無僅有。
這組七字疊詞的運用極富音樂美,讀起來齒舌反覆吟唱,婉轉悽楚,營造了整首詞的感情基調,讀完讓人覺得餘味無窮。
第二句「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看似是在寫當時的天氣,但實際上寫的卻是自己的遭遇,此時她年紀老邁,孤身一人,心中有無數難以訴說的苦衷,於是便想要借酒消愁,可是這三杯兩盞的淡酒下肚,只有愁更愁。此時心情不好的她,遇上這乍暖還寒天氣,越發的清冷難以入眠。
端著一杯淡酒,在這天暗雲低,冷風正勁的時節,卻突然聽到孤雁的一聲悲鳴,那種哀怨的聲音劃破天際,也再次劃破了詞人未愈的傷口。
詞人不禁感嘆到:唉,雁兒,你叫得這樣悽涼幽怨,難道你也像我一樣,老年失偶了嗎?難道也像我一樣,餘生要獨自一人面對萬裡層山,千山暮雪嗎?
時光依舊,眼前的一切卻早已物是人非,心中的哀愁無法訴說。眼前的菊花早已憔悴不堪,落紅滿地,再無當年那種「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的雅致了。
過往有多美好,此刻就要多心痛。回想當年夫妻和睦,志趣相投,到如今,只剩自己孤獨一人,承受著無邊無際的孤獨。獨自一人留在這世間,仿佛連時間也覺得開始變慢起來,難盼天黑,也難熬黑夜。
好不容易等到了黃昏,卻又下起雨來。點點滴滴,淅淅瀝瀝的,無邊絲雨細如愁,下得人心更煩了。
再看到屋外那兩棵梧桐,雖然在風雨中卻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兩相對比,自己一個人要悽涼多了。
急風驟雨,孤雁殘菊梧桐,眼前的一切,使人愁上加愁,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了,值得感慨「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細讀這首詞將愁緒寫到了極致,全詞大氣包舉,別無枝蔓,相關情事逐一說來,卻始終緊扣悲秋之意,如血淚所著,讀完讓人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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