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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之子》日本最炙手可熱的動畫電影導演新海誠最具爭議的一部作品。電影票房大獲成功,而口碑卻遭遇滑鐵盧。摘下當年年度日本電影票房冠軍,但豆瓣評分僅有7.1分,是新海誠近10部已發表作品中的最低分。
電影上映前期待得分高達9.3分
因為它的表達很不新海誠,雖然還是少年愛情的主題,但《天氣之子》的可貴之處卻是愛情之外對現實的反思。這也是新海誠第一次在作品中明確地表露出激進前衛的價值取向,如同叛逆的少年逃離管束失敗後,選擇捅破成人世界的謊言和陰謀。
《天氣之子》的故事背景奇特且詭異,東京的天氣失控,進入了反常的連續降雨期。主人公帆高離家出走獨自來到東京,遇到了具有超能力但同樣生活困頓的少女陽菜。陽菜的超能力恰好是通過禱告召喚陽光,驅散陰雨,也就是傳說中的「晴女」。
對於深受陰雨天氣困擾的東京人來說,陽光簡直是最稀缺的資源。很快,兩人抓住商機,利用陽菜的超能力賺到了足夠的生活費。與此同時,陽菜發現她的超能力可以為他人帶來幸福,也為自己的價值深感滿足。
但是隨著祈禱次數增加,陽菜的身體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她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變透明。陽菜意識到這是晴女使用超能力的代價,她同時得知活祭自己能夠徹底中止東京的陰雨天氣,讓城市回歸正常。而活祭的代價是,陽菜將永遠消失。
這是經典的英雄電影選擇,救一個人還是救一船人。放棄陽菜,東京的天氣將回歸正常,人們又可以沐浴在陽光下。放棄東京,讓東京的天氣繼續失控下去,放任大雨把城市顛倒,但陽菜能夠獲救。二者只能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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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們習慣的電影結局不同,男主人公帆高選擇了後者。他衝破警察的重重阻撓,勇敢地救回陽菜,「這個世界怎麼樣我不關心,我要陽菜活著」。帆高選擇了忠於內心,《天氣之子》選擇了背棄主流。
如何給帆高的選擇和電影的價值取向進行合理化的解釋?
畢竟選擇最終導致的結果十分殘酷,東京進入連續數年的陰雨天氣,低洼的城市區域被水淹沒。沒有合理化的解釋,電影的核心價值將被受到嚴重的質疑。 首先是帆高在成年後的自我懷疑,他不敢面對因為自己的選擇而遭受陰雨困擾的城市和居民。
電影通過兩個角色來回應帆高的自我懷疑。一位曾經委託晴女祈禱晴天的老人,因為故居被淹沒而只能搬家。帆高無意識的致歉卻逗笑了老人,老人說東京原本就是一片海,現在只是恢復原貌了。帆高兼職的雜誌社老闆須賀也告訴他,別太在意,這個世界早就失控了。
但這些都不夠,無法解開帆高的心結。直到他再次看到活生生的陽菜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才肯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對於帆高而言,陽菜就是他的世界。他選擇了陽菜也選擇了世界。
電影肯定了帆高的選擇,也傳達出創作者的立場,拒絕道德綁架、遵循內心的選擇,不用對任何人道歉。帆高的自我質疑得到了解決,但電影反傳統的價值導向還需要更多的合理化因素來說服觀眾。
03
剝開愛情故事的外殼,《天氣之子》傳達了創作者對於社會與個體關係的哲學思辨,頗具批判精神地提出,如果世界真的需要犧牲無辜個體才能恢復正常,那麼這個所謂的「正常」成立嗎? 這一前衛又叛逆的表達,創作者在電影裡有兩層呈現。
第一層叛逆是少年對成人世界的反抗。男主人公帆高是個16歲的高中生,離家出走獨自來到東京,遇到了和弟弟相依為命的未成年少女陽菜。帆高逃避的是古板家庭的管教束縛,陽菜逃避的是社會福利系統對她和弟弟的強制安排。
3個少年在大雨瓢潑的街頭四處逃竄,偌大的東京裡他們甚至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屋簷。可即便在最艱難的時刻,他們也沒有向成人世界乞求幫助,而成人世界也的確並未施以援手。對成人世界的失望和不信任,讓少年們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和少年們最親近的成年人——帆高兼職雜誌社的老闆須賀,這個時候選擇明哲保身,因為他正在申請女兒的監護權,不能留下不良記錄。而代表社會秩序的警察,則充當著獵手的角色,只是一味地抓捕漏網的少年,從不在意他們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要做。甚至對於陽菜的自我犧牲,成人世界也同樣充耳不聞。
第一層叛逆構成了電影直接的戲劇衝突,解決的方式是對抗。16歲的帆高從警察局潛逃,最終在廢棄樓房裡持槍與警察對峙。在這一層的劇情裡,電影主要人物都成為警察的對立面,無論是之前明哲保身的雜誌社老闆須賀還是求職屢屢受挫的待業青年夏美,甚至包括陽菜的弟弟、小學生阿凪。在眾人的合力下,帆高逃出了警察的勢力範圍。
電影的第二層叛逆是對現有社會規則和秩序的反抗。在面對救陽菜還是救東京的選擇時,帆高放棄了大多數而選了陽菜,這個選擇本身就是對主流的挑戰。即便是在崇拜英雄主義的美國大片裡,也會讓主人公找到折中的辦法,最終救下大多數也救下關鍵個體。而這部電影則完全拒絕了中間道路,讓主人公選擇了道德壓力最大的選項。
少年的叛逆讓人頭疼,但如何讓叛逆不至淪為胡鬧?電影給叛逆找到了成立的原因,它將矛頭指向了看似正常卻違背人性的社會現實。通常集體利益高於個體是我們認可的社會運行規則,而《天氣之子》則野心十足地告訴我們,我們認為的正常才是反常。
在電影中,東京的天氣只有犧牲和陽菜一樣一代又一代晴女的無辜生命才能維持正常,這一設定把社會和集體對個人的無理盤剝赤裸地呈現出來。讓人們看到一個依靠反人性的方式才能恢復正常的秩序,才是病態的、反常的。
第二層叛逆的演繹裡創作者的價值取向表露無遺,社會與個體之間的關係從雙向的成就變成了單向的盤剝。面對龐然大物的社會體系,帆高無力改變,但決心拒絕被盤剝。他反抗的方式是退場,他選擇帶著陽菜一起逃離,正如他內心吶喊的「我們不需要被贈予什麼,所以也不要再從我們身上拿走什麼」。
和以退場來代替對抗的帆高一樣,日本社會裡低欲望、低消費的年輕人們也做了同樣地選擇。他們不願像父輩終其一生在職場上鞠躬盡瘁,最終成為社會機器的一個零件,而選擇退守一隅,對社會沒有索取的欲望,亦不願承擔共建的責任。然而當主流話語體系斷定是這些年輕人「病」了,《天氣之子》卻認為也許需要治療的是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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