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原來災難不是毫無預兆,只是我們常常選擇忽視

2020-12-19 柚子情感吧

文/RUDY

立春的清早,全副武裝地走在小區裡。透過被呼出的熱氣模糊的護目鏡,勉強能看到除了小區的保潔員外,路上幾乎沒有其他的活物了。但突然在路邊的綠化帶裡,竄出了一隻黑色的動物,調整了一下眼鏡才看得清,那是一隻渾身黑色的貓,正睜圓了綠色的眼睛望著我,似乎一點也不怕人的樣子。

看來短短這些天,整座城市都快要成了它們的天下了。而我也突然意識到,這似乎也是我在春節過後這麼久看到的第一隻貓。

「那是一隻貓,自春天以來重現的第一隻貓」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加繆在他的小說《鼠疫》結尾處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暗示了在阿爾及利亞那座只有二十萬人口的小城市奧蘭裡,已經肆虐了半年多之久、致死無數的鼠疫,開始得到了控制。這也讓那些為了戰勝疫病頑強支撐了許久的人們,終於看到了「春天的希望」。

但當回顧災難突然侵襲這座小城時,因為疫情而封鎖的城市,成了一座圍困人性的孤島,即便是沒有感染上疫症的人,也添了嚴重的心病。「身陷孤城,心陷絕境」-真實的人性在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被無情地撕開了本來的面目。

無論是省城還是市政府的大小政客們,莫不是狂妄無知,掩飾諉過,無人願意承擔責任,但卻沒有忘記利用災難來謀取利益;而原來一些原本過著萎靡不振生活的小人物,卻也趁火打劫地依靠著黑市門路,為城市大眾帶去各種管制物質,一下子成為了城裡的風雲人物;至於身處圍城中普通百姓,則無不是恐慌無助、自私貪婪,每天都只是過著得過且過的頹廢生活。

在荒謬的世界中,人們除了努力地活著,也都紛紛做出自己最正確的「選擇」,有的甚至是違背了自己最初的「理性」。看重親情的裡厄醫生自始至終關注著疫情的發展,沒日沒夜地救治病人,以致在妻子臨死之前都無法與其見面;原本反對高調英雄主義的外來人塔魯則積極奔走,建立起了城市裡厄衛生防疫志願組織,最後因染上鼠疫而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而一開始就千方百計想要矇混出城,好和情人相會的朗貝爾,就在幸福觸手可及的時候選擇留下來共同對抗鼠疫;一心將鼠疫歸結為人們「罪有應得」的帕納盧神父,最後卻也參加了防疫志願組織,染病身死;他們在面對鼠疫時的表現,詮釋了加繆的存在主義觀點:世界本是荒謬的,現實本身是不可認識的,人的存在缺乏理性。

不過,「封城的最突出的後果之一,是人們突然面臨事先毫無思想準備的分離。突然一下子,他們發現自己已陷於遠離親人、無依無靠、既不能重逢又不能通信的絕境。可以說,疫病無情襲擊的第一個結果是迫使市民們要像沒有個人感情一樣地行事」。

但是災難有時候也並非一無是處的,因為分離讓」平時最放心對方的丈夫或情人發現自己變得極度多疑;那些自己承認在愛情問題上輕浮風流的男子也變得忠貞不渝起來;平時對住在一起的母親不加關心的兒子,發覺如今腦際經常索繞著母親面上的一道皺紋,在那上面集中了他全部的憂思和懊悔」。而即便不是分離,由於這樣的突發事件,讓因為被隔離而可以相處在一起的親人們,也會突然會珍惜起如此珍貴的時光。

然而面對災難,讓人可以思考的是,任何時候,真正殺人如麻的都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人類歷史上經歷過三十來次鼠疫大流行,大約死了一億人。一億人死亡,是個什麼概念呢?在戰爭當中,就連死一個人是怎麼回事,也還不甚了了。既然一個人喪命,只有目睹其死亡,才有一定分量,那麼,一億具屍體,排列在歷史的長河中,憑想像也無非是一縷青煙。」

再來回過頭去看看鼠疫剛來到奧蘭的那個時候吧:

當看門人看到樓道中不斷怪異橫死的老鼠,認為這沒什麼的。

當列車員在列車上收集到一箱子的死老鼠,也沒人認為這有什麼嚴重。

當政府公布三周內突然死亡的人數已經達到了三百多人,也沒有人引起重視。

直到裡厄醫生向政府反覆呼籲,面對不斷上升的死亡人數面前,政府最終才肯擔起責任。

……

儘管有著許多醫生們不懈的努力,醒悟後的政府採取的各種嚴厲舉措,加上無數志願者們果敢堅定的行動,事實上最終還是是鼠疫自行放棄了掠奪人命的攻勢,不明原因地漸漸銷聲匿跡。隨著鼠疫霍亂的消退,奧蘭城再次顯現出非常幸福安寧的樣子,「他們不顧明顯的事實,不慌不忙地否認我們曾在這樣的荒謬世界中生活過」。

但對於「勝利」,整個事件從頭到尾的親歷者-裡厄醫生依舊保持著警惕,因為他明白這並不代表著終結和安定。他明白生活仍在繼續,荒誕和苦難不會停止,他沒有加入歡呼的人群,他提醒著讀者記住「威脅著歡樂的東西始終存在……

「翻閱醫書便可知道,鼠疫桿菌不會滅絕,也永遠不會消亡,這種桿菌能在家具和內衣被褥中休眠幾十年,在房間、地窖、箱子、手帕或廢紙裡耐心等待,也許會等到那麼一天,鼠疫再次喚醒鼠群,大批派往一座幸福的城市裡死去,給人帶去災難和教訓」

而我們現在所面對這場病毒風暴,雖然也像鼠疫一樣令人恐懼。但更可怕的是,它就像一面照妖鏡,將社會各個角落中隱藏著的人性,不論好壞一個個照個底朝天。而等到疫病消散之時,人們的生活也許很快就又回歸於平淡。就像我們會再次習慣了春天裡出現的貓一樣。但是我們還會記得,為了能夠再次看到它們,心中曾經發誓要重新選擇.

但是我們還會記得,為了能夠再次看到它們,心中曾經發誓要重新選擇和遵守的新秩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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