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大製作,眾人期待。
作為網飛今年的重磅劇集,《雪國列車》從開播就熱度不減。
不過,觀眾反饋卻褒貶不一,甚至漸漸走向兩個極端。
讚嘆者看到了反烏託邦情節的大開大合,由衷感慨故事改編出的戲劇張力。
批判者卻無法忍受經典之作在美劇慣常中落入俗套,一遍遍對「魔改」扼腕嘆息。
隨著劇版《雪國列車》的爛番茄指數一路走低,人們不免困惑:與電影版同屬一趟列車的大製作,還能載動世界最後的遊客嗎?
本文有劇透。
1
隱蔽潮溼的隧道處,靜靜地躺著一具屍體。
殘忍的是,這個成年男子不僅被乾脆利落地鋸斷了雙腿,甚至連生殖器也一起消失了。
兩個身穿制服的乘務人員帶著髒辮男來到現場,言語間宛若押解著一個犯人,空氣中滿是對立的情緒。
但是很明顯,工作人員把破案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髒辮男身上。
因為,他是這裡唯一的警探——安德魯·雷頓,來自車尾的他,正隨著案件一點點揭開雪國列車的全貌。
全球變暖引發氣候變化,人類試圖通過發射CW-7製冷劑,逃過大自然的懲罰。
沒想到,地球自此從「火球」變成了「冰球」,廢土時代的倖存者們只能蝸居在圍繞地球開動的W列車中,艱難求生。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具備乘坐這列「諾亞方舟」的資格,但每個人都有求生的欲望。
於是,在富人準備遺棄窮人的那一刻,沒有車票的窮人們衝了上來,用武力佔據了車尾。
1001節車廂,搭載著3000多條生命,成為人類階級社會最後的縮影,在茫茫雪原上飛速前進。
雪國列車上,富人仍然可以光鮮亮麗地生活,隨時隨地洗桑拿、享受美食盛宴,還會在早餐時對供水系統是否穩定提出質疑。
反觀所有擠在車尾的窮人,衣衫襤褸已是常態,只能用極少量的蛋白塊維持生命。
最糟糕的是,他們不僅被剝奪了生育權,還必須定期選出勞動力為壓榨自己的富人服務。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希望獲得同樣資源與人權的窮人,以「one tail」為口號成立了革命隊伍,一次次反抗尋求自由,又一次次被狠狠打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截止到兇殺案發生的這一刻,兩個群體之間的拉鋸戰已經進行了6年9個月26天。
正是在這樣的僵持狀態中,身為精神領袖的安德魯被「邀請」到富人車廂破案。
這為安德魯提供了談判的籌碼,也為接下來的起義展開提供了收集信息的契機。
但是,這場籠罩在列車創造者威爾福德權威之下的革命道路,註定布滿荊棘,安德魯的每一個選擇都將牽動窮人群體的最終命運。
2
事實上,今年名震奧斯卡的《寄生蟲》導演奉俊昊,於2013年執導了電影版《雪國列車》。
這部電影在韓國本土達到了930萬觀影人次,在豆瓣也有32萬人評價,是亞洲人製作口碑大片打入西方市場的經典案例。
正是這部電影前作提供的直觀參照系,導致了劇版《雪國列車》的口碑兩極化。
看過電影的觀眾,不可避免地會在其中進行比較,因為二者皆取材於同名漫畫,劇集中也同樣保留了許多具有代表意義的經典鏡頭。
比如,雪國列車借用極寒天氣創造了「凍刑」,每每窮人忤逆統治者的意願,就會被敲碎因氣溫驟降而冰凍的胳膊,以示懲戒。
再比如,窮人常年居住在暗無天日的車尾,來到前列車廂的他們,生理上需要適應自然光的照射,心理上則會對久違的正常生活發出感慨。
影版《雪國列車》
於是,陽光照在窮人身上的鏡頭成為令觀眾過目不忘的隱喻,在電影與劇集中均被重點描畫。
劇版《雪國列車》
然而,一季十集的劇集並非125分鐘的電影,為了拓展時長,劇版《雪國列車》需要在漫畫原著與電影的基礎上進行更多改編。
車長梅蘭妮邀請警探安德魯破案,便是劇集增加的故事主線。
與電影版借用革命一路通關打怪的探索形式不同,劇版通過安德魯的破案過程展現雪國列車上的奇思妙想,將眾人的視角濃縮在男主角一人身上,這無疑是劇集的一種更加凝練的敘事方式。
但是,花樣百出的美劇圈裡流行著一種諷刺論調:一旦編劇不知道怎麼展開故事,他們就會先寫出一起兇殺案來推動劇情。
劇版《雪國列車》,正是如此操作。
編劇試圖以懸疑元素為驅動力,放長線釣大魚,卻又因為一邊緊鑼密鼓地鋪陳案件、一邊忙於交代新奇的世界觀,而破壞了劇情與背景之間的平衡,導致觀眾產生了主副線混亂交織的觀感。
再加上劇集時長跨度預設的節奏,本就不如電影迅速直接,兩廂比較,劇版《雪國列車》敗下陣來,成為劇迷眼中「期待越高,失望越大」的案例。
3
不過,在創作層面上,電影與劇集並無紛爭——奉俊昊擔任劇版《雪國列車》製片人及監製,並參與了劇本創作。
與奉俊昊一起投入創作的,還有一個強大的幕後團隊。
其中包括詹姆斯·哈維斯、薩姆·米勒、海倫·謝費、弗雷德·託耶與埃弗拉多·瓦萊裡奧·古特五位導演,還有曾負責過《納尼亞傳奇》藝術指導的美術團隊。
如此煞費苦心,只為用多維度的創作視角與表達形式,給故事提供別開生面的廢土時代風貌。
演員陣容上,劇版儘管無法與「美隊」克裡斯·埃文斯、韓國戲骨宋康昊與奧斯卡最佳女配蒂爾達·斯文頓的豪華陣容相媲美,但仍然請來了詹妮弗·康納利擔綱主角,身著制服、斡旋於多種權力之中的女神,貢獻了相當精湛的演技。
所以,能夠持續引發熱議的劇版《雪國列車》仍然是一部誠意之作。
面對這部以反思世界運轉規律為起點的作品,單純地從它與電影之間的差別來蓋棺定論,顯然忽視了反烏託邦主題的討論價值。
詹妮弗·康納利飾演的列車長梅蘭妮為了說服安德魯認真破案,極盡所能地強調一場兇殺案將為整部列車帶來多大的損失,因為,「雪國列車的萬物都在威爾福德創造的平衡下得以存活」。
這趟永不停歇的W列車,用窮人與富人的群體分割,描繪出現代社會難以跨越的階級壁壘。
之於身處不同境遇的個體,「雪國列車」是殘酷冰冷的政治隱喻。
告訴被壓迫的人們,唯有能控制人的權力,才是真正的權力。
之於面向未來的命運共同體,「雪國列車」是來自智者的警告。
提醒肆無忌憚的人類,自然與社會的平衡一旦打破,必然會走向自我毀滅的終點。
虛構的故事裡,最大的悲劇是,沒有續命的車票。
而暗淡的現實中,最大的悲劇是,人類永遠不會擁有這輛作為退路的「雪國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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