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威加海內,最鼎盛的時候從西域的沙漠到白雪飛揚的遼東,都是明朝皇帝的王土,他們抖抖腳,整個東亞大陸都要顫抖。
明朝富裕,除了後期潦倒的幾十年,其他時間都富有四海,世界上第一批商業化的手工作坊就誕生在浙江,隆慶開海後月港外等待卸貨的船隻一直排到了外海,從直布羅陀到好望角,遠徵四大洋的歐洲船隊對神秘的東方充滿嚮往,那些價值連城的絲綢和瓷器,在白人眼裡是比黃金還寶貴的奢侈品。
這樣的王朝,做皇帝一定是很有權勢的,這是想當然的結論。
但實際上並不是。
大明皇帝的生前身後,活躍著一群人,他們啥都管,從帝國的米價到皇帝的婚娶,他們無一不操心。
他們風骨高尚,不屈服於皇權,被打了板子還引以為傲,足以吹噓三代,而同僚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被打者的屁股,後悔嫉妒被打的為什麼不是自己。
他們學識淵博,每個人都能隨便寫出一兩本詩詞合集,還是很有水平的那種,皇帝打小就接受他們當中佼佼者的教育,他們打小皇帝手板的時候絲毫不手軟,在皇帝幼小的心靈中埋下刻骨的陰影。
他們還憐勉百姓,長期勸告皇帝不要加稅,時常為了天下蒼生仗義執言,從不退縮,把「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格言掛在嘴邊,並勸告皇帝要崇尚勤儉、遠離奢靡。
他們是就是文臣,大明實際的掌握者,超越了皇帝而最有權力的人。
有些人笑了:這怎麼可能?皇帝殺文臣都不帶眨眼的,朱元璋朱棣這類強人就不說了,連末代皇帝朱由檢都殺得人頭滾滾,沒見有那個文臣跳起來反殺。
我說了,他們是一群,不是一個或幾個,是一個群體,不是幾個個體。
群體是殺不完的,除非皇帝不要讀書人了,來個焚書坑儒。
皇帝一般傳到三代以後,就不行了。
這時候權臣就開始出現,而大明的權臣,基本上都是文臣,除了個別的太監以外,文臣掌握了整個天。
從建文帝設立內閣制度開始,文臣就逐漸進入政治舞臺的中心,英宗土木堡之變把大把的武將勳爵埋在了瓦刺人的馬蹄底下,更進一步的促使文臣地位的飆升,直到徹底邊緣化五軍都督府,由兵部掌握軍權後,文臣的時代達到了頂峰。
武將靠邊站,太監也靠邊站,縱然如魏忠賢這樣牛逼的人物,他也不得不通過扶持文臣中的自己人來操控朝政,而東林黨哪怕在最黑暗的境地裡,也沒有放棄鬥爭,反而在民間留下了清白高尚的名聲。
文臣的票擬基本就是定稿,皇帝披紅往往就是走個形式,明代後期,皇帝已經離不開文臣了,沒有內閣,皇帝不能支度國庫的一文錢,調不動一個兵,甚至納不了一個妃子。
用錢,需要戶部支取,首鋪說沒錢皇帝只能抓瞎;調兵,需要兵部行文,首鋪說沒糧皇帝只能抓瞎;納妃,這個皇帝的私事,沒首鋪什麼事了吧?錯了,言官要管,他們會從各個角度來分析皇帝有沒有必要納妃以及納妃的後果及影響,如果他們不願意,天天死柬皇帝也沒奈何。
景泰帝朱祁鈺為了立自己的兒子當太子就曾經幹出向內閣閣員每人行賄紋銀一百兩的荒唐事,可見文臣們把皇帝逼得多麼厲害。
有時候看著這些啼笑皆非的故事,腦子裡都在想:到底誰是皇帝?文臣還是坐在金鑾殿上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