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琴劍霜月
前段時間歐洲疫情剛爆發那會兒，各國航班停飛。身在加勒比海的一群荷蘭高中生，在船員和教師的照看下，硬是駕著艘一百多歲「高齡」的帆船，從古巴穿過八千公裡的茫茫大洋，回到了祖國。這次不平凡的冒險之旅，讓世人們在感嘆少年們的勇敢自立的同時，也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個荷蘭享譽數百年的光榮稱號：海上馬車夫。
如果你問一個荷蘭人，是誰讓你們的國家有過那樣一段輝煌的歷史？他多半會驕傲地回答：是我們的國父，奧蘭治親王。可查閱這位親王殿下的一生，卻是家庭醜聞頻出，戰場之上屢戰屢敗，那麼他憑什麼能被尊稱為「荷蘭國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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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蘭治親王全名威廉·范·奧蘭治，出身於神聖羅馬帝國的拿騷伯爵一門。從小接受宮廷教育的他，通曉法、德、西班牙等多門語言，很是受到當時的西班牙皇帝（同時也是神聖羅馬皇帝）查理五世的器重。這位查理五世可不簡單，他年輕時資助麥哲倫環球航行，後來又親徵南美，將智利和秘魯劃入了西班牙的殖民地範圍。到了晚年時，西班牙在他的一手打造下，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海上霸主」。能被這位老皇帝重視，威廉自然前途不可限量。為了幫扶威廉，查理五世還特意賜婚，讓他娶了薩克森選帝侯之女——安娜公主。這選帝侯可比拿騷伯爵高了好幾個檔次，可不想查理五世一番好意，卻為威廉的家庭醜聞埋了炸藥。
安娜公主從小泡在蜜罐裡長大，又沒有兄弟姐妹，因此既驕縱又孤僻。婚後沒幾年，夫婦的長子就不幸夭折，安娜更是陷入抑鬱的深淵，養成了酗酒的毛病。威廉本就對這位傲慢的妻子不甚喜歡，加上此時尼德蘭等地政局不穩，事務繁忙，夫妻之間的裂痕越來越深。聚少離多，寂寞難耐，安娜公主便和一位流亡的律師約翰·魯本斯展開了一段不倫之戀。結果不久後，安娜意外懷孕，東窗事發，這對拿騷家族乃至整個神聖羅馬皇室來說都是巨大的醜聞。無地自容的安娜只得籤署了自供狀，從此身陷囹圄，與威廉餘生再也未能相見。而威廉本人，卻要永遠背負著家庭醜聞，沉重地活下去。
按照《禮記》的說法，要當一個成功人士，須得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宏偉目標邁進。可威廉被老婆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哪還有心情搞事業呢？不過東西方文化畢竟不同，對歐洲貴族來說，婚姻講究的是出身和門第，至於浪漫的愛情故事，還真有不少是脫胎於婚外戀。在一度風靡歐洲的騎士文學中，騎士們以擁有可以效忠的女恩主為榮，而女主同騎士之間的種種曖昧更是為人津津樂道。這麼看來，安娜公主的婚外戀主要還是因為與情夫地位太過懸殊，這才導致醜出得如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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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說到尼德蘭政局不穩，這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這尼德蘭是西班牙霸佔的一塊低地殖民地。查理五世之子腓力二世即位後，拒絕償還國債，導致大量尼德蘭銀行家破產；他又提升西班牙收購羊毛的價格，致使尼德蘭的手工工場不斷倒閉。皇帝的倒行逆施，令無數工人難以為生，憤怒的火焰，迅速地在這個新興的商業地不要域燃燒起來。
眼見民怨沸騰，腓力二世決定派威廉前往尼德蘭同當地人講和。作為帝國的一員得力幹將，威廉本應凡事以西班牙利益為先。但事實上，曾常年生活在尼德蘭的他，對這片低地之國抱有深厚的感情；更重要的是，此時的西班牙已經從當初的「日不落帝國」不可逆轉地步入腐朽黑暗，而尼德蘭雖然看似弱小，卻以其強大的手工業和商業越發朝氣蓬勃。一面是在陳舊的帝國政府中步步高升，一面則是擁抱新時代的來臨，卻必將踏上充滿荊棘之路。何去何從，威廉心中已經有了選擇。
公元1566年春，幾名尼德蘭貴族同盟成員向總督瑪格麗特請願，要求皇室停止對新教徒的迫害，卻遭到了這個高傲女人斷然的拒絕。面對著來自宗教、經濟和政治的全方位打壓，尼德蘭群眾忍無可忍。他們衝進天主教堂和修道院，砸毀聖像，這一風潮迅速席捲了尼德蘭的十幾個省。威廉深知，起事的時機已經到了。
最初威廉並不主張以戰爭的方式解決問題，他在皇室和尼德蘭之間積極斡旋，試圖通過安撫來緩和矛盾。但腓力二世是個頑固鐵血的人，他全然無視鴿派的努力奔走，向尼德蘭派遣了殘暴好戰的總督阿爾發。聽聞這位新總督惡狠狠地叫囂「寧留一個貧窮的尼德蘭給上帝，也不留一個富裕的尼德蘭給魔鬼」，威廉徹底放棄了對和平的希望，毅然斬斷了與皇室的情結，加入了民眾的隊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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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威廉雖有戰鬥的激情，卻沒有戰爭的頭腦。他花錢募集軍隊，從南、東、北三面攻入尼德蘭，試圖與起義的群眾內外呼應，卻因戰線太長，各支軍隊無法相互支援而接連潰敗。但威廉戰鬥的姿態大大鼓舞了尼德蘭的人民，他們振奮地看到一個來自王室的貴族寧願捨棄榮華富貴，也要同自己並肩向前。很快，兩支來自底層破產者的隊伍橫空出世，並一掃戰敗的陰霾，他們的名字叫做「海上乞丐」和「森林乞丐」。
「海上乞丐」多由水手、漁夫和碼頭工人組成，他們在大西洋的狂風巨浪中駕駛著小船，不斷襲擊西班牙的沿海據點，甚至創下了奪取四十六艘滿載珠寶敵艦的輝煌戰績；「森林乞丐」則多半是失業的工人、手工業者和窮苦農民，這些「泥腿子」更是神出鬼沒，偷襲運輸線、侵擾小股敵軍，堪稱十七世紀的「敵後武工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此時的西班牙軍已經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難以自拔。而支持著這些民眾不懈戰鬥的，正是屢戰屢敗，卻屢敗屢戰的威廉。
在曠日持久的戰爭中，威廉失去了兩個至親至愛的弟弟，他自己也被列為全國頭號通緝犯，懸賞金高達2萬5千枚金幣。可這一切卻令他革命的決心更為堅定，1581年的海牙會議上，威廉宣布不再承認腓力二世的統治地位，尼德蘭正式獨立為主權國家。這方低於海平面的土地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名字——荷蘭共和國，而它為全世界所熟知的時代，就在不遠的前方！
可惜的是，威廉沒有等到這一天的來臨。立國僅僅三年後，他被潛入家中的刺客連擊三槍而死。但王室能夠終結他的生命，卻無法阻擋荷蘭的前行與自身的衰頹。在不久後的英西戰爭中，西班牙「無敵艦隊」的神話被英國人摧毀於大西洋上，左支右絀的西班牙帝國不斷喪失著殖民地，也無力再去管荷蘭這個爛攤子。與此同時，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阿姆斯特丹「掛牌上市」，由它所承載的榮光和與亞歐各國間的恩怨，將在十八世紀的舞臺精彩上演。
策劃：魚羊史記 監製：魚公子
撰文：琴劍霜月 製作：吃硬碟吧、發達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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