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威廉的個性以及獨特的地位在尼德蘭反抗西班牙的歷史進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就像菲律普二世的敵人評價他為「暴君」一樣,威廉的敵人也認為威廉的城府很深,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以及貴族利益,可以隨時改變其宗教的信仰。「沉默者」這個稱號,來自他平時沉默寡言、謹言慎行的個性色彩;同時也說明他處變不驚或者說高深莫測、不動聲色的性格。
在宗教信仰上,威廉出身於信奉路德宗的日耳曼貴族家庭,後來受到查理五世的器重 和鼓勵,改宗為天主教徒。1572年,在荷蘭與西班牙戰事激烈的時候,他希望得到加爾文 派的支持,再改宗為加爾文派的信徒。他認為在宗教信仰上人類有自己選擇的自由。事實 上,在尼德蘭地區,貴族們在宗教改革運動以後所關心的主要問題並非人民選擇天主教或 是新教的信仰問題,而是把重點放在當面對教派的分裂時,當權者應當採取怎樣的態度。 當菲律普二世毅然決然地推行維護天主教為唯一合法信仰並鎮壓「異端」的新教的時候,很多貴族認為,這樣的宗教措施不適合尼德蘭地區。
他們對新教抱著同情的態度,對人民或者自身擁有何種宗教信仰持比較自由的觀點。 威廉的幾次婚姻也頗受爭議。他的第一任太太是富有的埃格蒙特家族的安娜,他們生育了三個孩子。安娜於1558年去世以後,他與撒 克遜選帝侯的女兒安娜結婚,共育有五個孩子,其 中的三個孩子活到了成年。撒克遜家族信奉新教的路德宗,安娜是當時日耳曼最富有的女 貴族繼承人,而且該家族還與查理五世有世仇關係,威廉完全漠視了這一點。當時的總督 格蘭維爾樞機主教對於這門親事持激烈的反對態度,他們之間的緊張關係公開化了。
格蘭維爾總督兼樞機主教不僅看到以威廉為代表的尼德蘭上層貴族在追求財富、權力以及聲望時所表現出來的野心,而且更加擔心由於這些上層貴族在皈依新教以後對於一般民眾的引領作用,從而導致新教在尼德蘭地區不可遏制的發展。威廉的第二次婚姻也更加加深了西班牙國王菲律普二世對於威廉的懷疑。在1566年正式放棄天主教信仰以前,威廉在給菲律普二世的信件中一再表達對於羅馬天主教會的忠誠。威廉的第三任妻子是夏綠蒂 ,他們育有多名女兒。在夏綠蒂去世以後,很可能是他想贏得法國的新教徒的支持,他又與法國新教的領袖科裡尼將軍的女兒路易絲結婚。
16世紀60年代以後,尼德蘭北方的許多貴族已經明顯地表現出傾向和同情新教的情緒,威廉對他們甚表支持。在他統治的駐地布雷達,即便他不積極提倡新教,也極力庇護新教不受西班牙和天主 教會當局的迫害。威廉在宗教觀上認為在信仰的問題上應該讓人民擁有自己的意識和良 知,他反對國王和親王們對人民的宗教信仰加以控制。有些歷史學家還認為他的思想明顯 地受到了伊拉斯謨的影響。他個人政治上基本的目標也是堅定不移的,他就是要在尼德蘭 新教急劇發展而菲律普二世極為熱忱地持守天主教信仰的矛盾衝突中,在哈布斯堡統治下 的尼德蘭地區扮演一種宗教妥協的仲裁者和調停者的角色,從而在政治上受益。
1566年9 月,在瑪格麗特尚未授權的情況之下,威廉在安特衛普準許當地的加爾文派教徒舉行禮拜儀式。不久,南方的其他城市也相繼出現這類情況。12月,他本人抵達安特衛普,在當地鼓吹宗教的包容,同時也極力拖延戰爭。他寫信告訴瑪格麗特「當地的市民對於行政官員 的成見以及敵意很深,而且為時已久,有朝一日可能出現很大的問題」。 威廉最後走向反叛的道路,有一個過程。開始時,他聲稱並不反對國王本人,他承認菲律普的統治是合法正當的。他說他反對的是西班牙人邪惡的政策、特別是阿爾巴公爵的暴政。這種表達,無論是出於真心或者是策略,不得而知。
從政治的角度考慮,當時他並沒有完全倒向加爾文派,他不想與菲律普二世徹底決 裂,當然也不想讓日耳曼的信奉路德宗的貴族支持者失望。最初,他沒有突出他所領導的抵抗運動在宗教上的特性,他只是強調必須拯救尼德蘭人民脫離暴政,回到他們「以前所 享受的自由和特權」。 威廉在內心掙扎許多年以後,特別在阿爾巴的暴政表露無遺以後,終於選擇了反抗。 有一件事情可以說明他的反抗心思的確立——那就是當他聽到阿爾巴的軍隊即將抵達布魯 塞爾的時候,他約埃格蒙特伯爵在佛蘭德斯的登德爾蒙特村中的一間小屋裡見面,他勸說這位伯爵逃跑,但是被後者拒絕。
威廉說:「兄弟,如果你拿起武器, 我會加入你的行列;否則,我必須離開你,離開這個國家。你忘了阿爾巴公爵以前曾經對 查理五世說『死人無法作戰』嗎?我不會等待他們的正義或是仰賴他們的善意。」從那時起,反抗者已經在他的周圍聚集。當時,在阿爾巴的軍隊抵達尼德蘭以後,至少有6萬名加爾文派的信徒逃出低地國家。他們流亡到日耳曼的北方、法國以及英格蘭南部的沿海地區。他們翹首以待,期盼一位領袖與豪傑的出現。在威廉最初組建的軍隊當中,有不少這樣的從戎者。在他的周圍還聚集了不少流亡的反西班牙的尼德蘭貴族,包括以前布雷達的一些戶主。
威廉還得到日耳曼境內信奉新教的巴拉丁的選帝侯金錢上的資助,能夠籌集相當數量的經費。他還逐個地與別的日耳曼的親王、歐洲國家的統治者談判,希望得到他們道義的以及物質上的幫助。他自己也是一名信奉新教的日耳曼親王。在他的周圍有一批非 常懂得宣傳以及鼓舞人心的人才,其中包括後來在他麾下的富有才幹的秘書菲律普斯·馬尼克斯,這是一位出生於布魯塞爾 的作家和詩人,早年在日內瓦學校加爾文的神學,1560年回到尼德蘭,投身於當地的宗教 改革運動,以後一度又去了巴拉丁選帝侯那裡,再回來投奔威廉。
從拿騷和迪倫堡,威廉向人民發出呼籲,歷數西班牙人的殘暴不仁,特別是生動地描繪了阿爾巴公爵的暴戾,呼籲尼德蘭的人民拿起武器、拯救國家,使得人民從「難以忍受的奴役」中解放出來。威廉還派遣他的私人代表前往尼德蘭各個城鎮,與市政廳的議員們交換意見,鼓勵他們舉旗反叛。他還設法組織海軍,提供捕押許可證給各種不同類型的,有些甚至是具有海盜性質的各國船隻。這些船隻停泊在英格蘭的一些港口,船長們都宣誓效忠威廉。也就是在阿爾巴來到的這段黑暗的歲月,威廉逐漸地成為那些在心底反抗西班牙人統治的尼德蘭社會各階層人民的希望。
他騎著高頭大馬,穿梭於各個城市之間,他的形象輪廓分明、挺拔穩重, 贏得了人民的信任,許多城市的人民出來夾道歡迎他。1568年「沉默者」威廉在聯省議會上 演說時提到:「對於所有愛好自由的人民來說,你們是美德的範例。你們是打擊對聯省不義、施行恐怖統治的暴君之人。你們將留給子孫後代最好的示範,為了保護自由的思想和權力,你們將提供給後代基於正義與合法的基礎上的不可改變的自由與價值。只服從合法與正義的親王,如此,你依照良心,參與付出道義上的責任。
你們代表全體人民,全體人民的自由與福祉委託於你們。」威廉談到他組織「荷蘭的反叛」的原因時說:「當我被告知阿爾巴公爵欲圖謀害在尼德蘭與法國等地的新教徒的時候,我悲憫這些受迫害的新教徒。他們正計劃引進比西班牙宗教裁判所更加冷酷的異端裁判所,當我看到這種機構摧殘貴族和人民的時候,我卻只能看著他們一步步走上火刑柱,所以我決定將西班牙的惡徒攆出尼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