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立大師是天津的「寶貝」,即使去世10多年,老人家依舊有號召力。
很多人質疑馬三立的地位,提起馬三爺在最後的演出中,問的那句「我值嗎?」也表示不理解為什麼這麼問。
正如郭德綱所言,藝術中藝是本事,術是手段。藝人作藝,靠的是天賦和勤奮,賣的是那一句「好」!
叫不叫好,就牽扯到值不值了,以及天津人的市井性格。
比如街邊常有賣烤紅薯的小販,天津人無論白薯、紅薯一律叫山芋,賣烤山芋的決不能直接叫賣「烤山芋!」,誇耀自己的山芋味道好,前面要吆喝說「慄子味兒的」。一般賣烤山芋的,都吆喝「慄子味兒的——烤山芋」,有的直接就吆喝「慄子味兒的」,這才有天津味道,老百姓也才會付錢。
這可不是什麼窮講究,五大道的富貴人家也吃這一套。
租界下午三點,太太小姐們午睡醒來,需要一點小食,這時賣切糕的小販來了。租界裡極是安靜,有的巷子極深,賣切糕的小販,帶著一個小男孩,正到變聲期,木輪車停在巷子口。小男孩拉著小公雞嗓,悠長地吆喝 「切糕江米藕」,變聲期男孩的沙啞聲,顯得巷子更是安靜。聽到吆喝聲,各家各戶的老女僕端著託盤走出來,買上一點小吃食,付錢時還餘個一分二分的,這時老女僕就說:「別找錢了,寶貝兒,再吆喝一聲。」這個小男孩得到了意外小費,立即又拉著長聲吆喝一聲,比前一聲更是纏綿。這一二分錢,算是小男孩的賣唱錢。
吆喝得好就值,從這也能看出天津人捧角兒的傳統。
1940年代,侯大師在天津甫一登臺,一句「時方才」就贏得了碰頭彩,並從此成為津門曲壇的「一條龍」。侯寶林大師對天津人的捧角兒心態最為了解,他曾直言:「我這個演員是天津人發現的……也是天津觀眾捧起來的。」
是北京的觀眾「有眼不識金鑲玉」?反正包括京劇大師們在內,還沒有人敢說天津觀眾輕浮,沒見過什麼世面。
譚富英大師曾在中國大戲院出現意外,「四郎探母」的嘎調「叫小番」沒有翻上去,這要放到別的地方,可能就過去了,但是天津是過不去的。一時間倒好四起,場面大亂,橘子皮、蘋果核通通往上招呼。這無疑是大大跌了臉面,尤其是像譚富英這樣的大角。劇場方面出面勸譚富英,叫他無論如何都得找回這個面子,所以第二天,再次貼了《四郎探母》這齣戲。說來也怪,天津觀眾之所以專業就是在這,你越是唱不好,我越是得聽你的,所以第二天的上座更高,走廊過道全都站滿了人,就是要聽譚富英是行還是不行。而且,為了這場演出,劇院還刻意提了2塊錢的票價,原來的票一塊三,現在三塊三,那天津觀眾也要看。第二場演出,演的也很順利,等到快要「叫小番」的時候,所有觀眾鴉雀無聲,瞪著眼睛等著這個「嘎調」,結果,這麼一盯不要緊,譚富英更緊張了,嘎調又沒上去。這下就更炸鍋了,大家就喊「三塊三,叫小番,又沒上去!」這一下,譚富英這句「三塊三,叫小番」算是叫開了。自那起,譚富英再也不敢在天津唱《四郎探母》了。
所以,「我值嗎?」這個問題,估計目前相聲圈很少人敢來天津問。
一方面當然是馬三立大師在相聲門內太過高絕,另一方面還是應了那句話,「馬大師是天津人的寶貝」,不過如果是如日中天的德雲班主郭德綱這麼問,這個場面倒是很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