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冬天,我按照豆瓣上給的地址,去了石家莊一家紋身店,買到50塊一張的原版cd,店主是萬青的朋友,說很少有人會來買。沒過多久,萬青火了。那一年我還是個搖滾青年,為了一張專輯穿越大半個中國,我在現場甩頭,pogo,跳水,擠著要籤名,合影,現在我只會站在最後一排,一個人聽歌,然後離開。
我以後要開一間電影院,或者咖啡店冰淇淋店,都行。在每個星期每一天放萬青的三首歌,循環播放。如果有誰聽到歌聲會心一笑,或者說:「呀!這是萬青。」無論是誰,逃犯還是搖滾樂手,醜陋還是美麗,流浪漢還是作家,都請進來,免單。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可以和我喝酒。如果未滿十八,我們可以喝果汁兒。
想說,石家莊藥都夢破滅藥廠經營不濟;人民商場早被北國併購改了名稱;師大附中前日路過暑假空落寂靜。這歌都5年了才後知後覺聽到,很多都已變改,萬青卻依然以一敵百的高規格夠味著,好聽的真想哭。雖然它一直叫囂著要殺死不知是哪個莊裡人,其中是否也包括我,還是應一聲:牛掰啊,你放馬來!
我大三那年,在臺灣做交換生。有一天我的文學課老師神採飛揚的衝進教室,對我們說,我聽到了一首超級棒的歌!!大陸怎麼有那麼棒的樂隊,真的棒呆了!!!!然後那堂課給我們放了一整堂課的萬青。這是與萬青的第一面。
大學學生晚會上,一個師哥帶著吉他在臺上沒有唱原定歌曲,而是彈唱了這首歌,音響也十分配合的放了伴奏。現場效果十分不錯,在最後唱完,師哥放下吉他,在兜裡掏出一把手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學長直挺挺的倒下了,我連忙上臺去扶,發現槍是假的,倒下去也是假的,學長眼角那滴眼淚緩緩流下!
一輩子沒結婚的大姑 給她唯一的侄子, 也就是我 買了筆記本,辦了寬帶 又第N次借給我那酗酒親爹幾千塊錢 年前去超市幫大姑家買點米麵 然後,大姑說想喝點酸奶 來到乳製品櫃檯前 她拿起一盒酸奶看看又放下了 嘴裡嘀咕著,「怎麼這麼貴啊....」 可,那酸奶上打的標籤是兩塊五 「怎麼這麼貴啊...」
之前在網上看到的: 當年有一段時間飼料廠總是被偷,查了好久也沒找到小偷。直到有一天被偷的一袋飼料漏了,工廠員工順看漏下來的穀粒找到了那家人的住處。把門踢開之後卻只見一家五口(有三個小孩子)圍在桌邊吃用飼料蒸的饅頭。當天晚上五個人全部服毒自盡, 街坊鄰居湊了點錢給埋了。
1998年下崗潮,數千萬人毫無徵兆地下了崗,家中的經濟支柱一夜之間崩潰了。其實就是上世紀大規模改革後,有遠見的投機者們抓住機會發家致富,而不臨海、沒資源的華北平原只能在劇烈變革帶來的陣痛下死去……
越聽這首歌越像自己了,30歲之前同樣的6點下班,換掉工廠的衣服,回到家吃著媳婦做的飯,陪著兒子姑娘遊戲。30歲之後,兒子得了白血病,我心底的大廈也徹底崩塌了,全家都在為兒子拼命著。
不怕被笑話,時至今日才有幸聽到這首歌,還是從破站章魚哥來的。但這是我平生裡第一首,第一次聽,聽到一半,眼淚就湧出來的歌,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
這首歌實際上描述了北方重工業城市在經歷過了時代變遷,從計劃經濟到市場經濟的的變軌所經歷的陣痛,和那些被遺忘或者是被拋棄的群體的失落和憤怒的感受。 資源豐富和經濟繁榮的城市已經不再榮光,而沿海的貿易投機者們取代了踏實的勞動者成為了時代的新寵兒,80年代出生的人親身經歷了這種從繁榮轉向!
歌詞:
傍晚6點下班 換掉藥廠的衣裳
妻子在熬粥 我去喝幾瓶啤酒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廈崩塌
雲層深處的黑暗啊 淹沒心底的景觀
在八角櫃檯 瘋狂的人民商場
用一張假鈔 買一把假槍
保衛她的生活 直到大廈崩塌
夜幕覆蓋華北平原 憂傷浸透她的臉
河北師大附中 桌球少年背向我
沉默的注視 無法離開的教室
生活在經驗裡 直到大廈崩塌
一萬匹脫韁的馬 在他腦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廈崩塌
一萬匹脫韁的馬 在他腦海中奔跑
如此生活30年 直到大廈崩塌
雲層深處的黑暗啊 淹沒心底的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