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時初到新兵連已經是晚上了,那是在深圳福田區的某個營房內。一下大巴車,連長就帶著幾個新訓班長來挑兵。幾個班長分別挑中了四五個,就還剩幾個新兵蛋子,其中就包括我和我的同鄉戰友。
這時,一個浙江台州的班長走過來,說:「你們幾個做一組高抬腿給我看看。」隨即班長示範了高抬腿動作,我們也跟著做了起來。我很賣力,因為我怕我是最後一個被挑走的,那豈不是代表我很差。結果好在我和我的同鄉戰友都被這個台州的班長挑走了。
當天晚上,連隊的炊事班給我們這一批新兵準備了熱騰騰的麵條。在食堂裡,班長很熱情,只管讓我們坐著,他跑來跑去給我們端麵條,說新兵到連隊的第一頓都是吃麵條,這是傳統,讓我們試試口味。當時我的注意力倒沒放在那碗麵條上,我心底高興得很:「原來新兵班長也不像電視劇裡那麼變態嘛,這不是挺和善的嗎?」當晚,深圳的天雖然很冷,風很大,但我睡了一個安穩暖和的覺。
如果你也這麼想,那你就真的錯了。第二天天還沒亮,班長一聲巨吼:「起床!起床!趕緊地!給你們30秒!」我只記得當時我是被鄰床的一個河北籍的戰友拉起來的,因為他們先來,已經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而我們初來乍到,腦子都沒捂熱乎呢。
當天訓練了什麼內容我不記得了,只記得班長說了一句話:「不急,第一個星期先練練你們的體能,重頭戲還在後面。」我也不知道當天是怎麼抗過來的,反正那一天的運動量已經超過了我之前十八年的總運動量,整個人幾乎癱了。
當晚洗澡的時候,我悄悄告訴同鄉戰友,來部隊真的後悔,巴不得趕緊買飛機票飛回去。不過,這也只能想想,要付諸於行動,我是在沒那勇氣。之後的日子,雖然訓練強度逐漸加大,四肢也已進入疲憊期,但總算是慢慢習慣了部隊這樣的生活。
差不多新兵連過一半的時候,連隊裡發生了一件事,我至今記憶猶新。記得當時三排的一個新兵,實在忍受不了訓練強度,哭著喊著要回家。連長、指導員、排長、班長紛紛做思想工作,全都沒用。幾天後,他的父母特地從外地趕來,從穿著來看,就是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想來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
就在訓練場上,他的父母一直在給兒子做思想工作,鼓勵他、開導他,讓他千萬不要當逃兵。而那個新兵始終聽不進去,一定要退兵。後來父親火了,直接一腳把他踢倒在地,上前就是一頓暴打,喊著「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我白養你十幾年,你退兵了,你讓我跟你媽回家怎麼見人。」可惜,無論怎麼勸,那個新兵都聽不進去。令我不敢相信的是,最後他老爸直接跪在地上,哭著求他不要退兵。誰能想像,一個飽經風寒的中年男人,竟然會哭著給自己的兒子下跪,那種場面是何等心酸。
最後,那個新兵退兵了,一個人走的,我不知道他父母去了哪裡,只知道他走的時候非常落魄。我以為他的班長會非常生氣,會教訓他一頓,結果他班長表現得異常平靜,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
自打那件事後,我才發現,原來當逃兵是如此可恥,不僅自毀前程,還讓父母也抬不起頭來,在他戶口簿上將永遠印著四個字——拒服兵役,這是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恥辱。借這件事是要告訴那些想當兵的朋友,一旦應徵入伍來到部隊,這條路你就只能一直走下去,至少兩年。如果半路退出,你會毀掉自己的前程。所以,當兵這件事,不可兒戲,請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