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號坑和三號坑是祭祀坑還是亡國寶器掩埋坑?
一、二號坑和三號坑是什麼關係?
古蜀國從哪裡來,為什麼遷往金沙,是怎麼消失的?
三星堆文明和中原文明之間有什麼關係?
……
這些未解之謎,能在三號坑中找到答案嗎?還是會帶來新的謎題?
三星堆考古工作站前站長陳德安
會找到更原始的青銅器嗎?
2019年12月,三星堆三號祭祀坑現世,三星堆考古工作站前站長陳德安聽說了就趕往三號坑。經過實地勘探,陳德安認為三號坑的填土與二號坑一樣,坑的年代和埋入器物年代應與二號坑相近,幾乎是「孿生兄弟」。
陳德安對三號坑以及可能出現的更多坑滿懷期待,「我相信這次發掘會讓三星堆與黃河、長江流域同時期文化的關係清晰,可以讓我們對於中華文化開放性、包容性、創新性有更多的理解和認識。」
上世紀80年代三星堆祭祀坑發掘現場
用科學代替神話
揭開三星堆的謎底
1986年7月18日,磚廠工人騎著自行車闖進工作站,喊著「挖磚挖出玉刀來了」,打破了三星堆遺址工作站的寧靜。當時工作站站長陳德安讓他們把碎片拼接起來,發現這些是玉戈、玉璋。經上報,國家文物局同意挖掘。自此他們正式揭開了三星堆遺址的一角。
據媒體報導,三星堆遺址一號、二號祭祀坑內,相繼出土了金器、玉石、青銅器、象牙等近7000件各類遺物。陳德安仍然記得當時發現「青銅神樹」「縱目青銅面具」時自己的那種震驚。
通過查閱文獻,陳德安發現「縱目青銅面具」就是大家俗稱的「蠶叢」。把帶夔龍的那件「縱目面具」倒過來放,就是甲骨文「蜀」字的形狀,表示了古蜀人與縱目人的關係,而縱目人可以追溯到太陽神的崇拜。
三星堆祭祀坑發現之前,四川考古的重點是晚期巴蜀文化,即春秋戰國時期。三星堆的考古發現將古蜀歷史上推到了距今四五千年。古蜀國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怎麼消失的,在三星堆一號、二號坑現世之後,成為大家好奇的地方,而陳德安最大的期待就是能用科學解釋清楚這些疑問。
三號坑與二號坑
是「孿生兄弟」?
去年12月,考古人員發現了完整的三號祭祀坑。緊接著,考古隊工作人員對此處進行解剖。陳德安跟隨三星堆考古工作站現任站長雷雨回到博物館,開會繼續討論。據媒體報導,這個時候,雷雨收到了現場負責人員吳長元的一幅照片:在距地表1米深左右,發現了疑似青銅器的器物。雷雨記得器物的顏色很像三星堆祭祀坑裡面出來的東西,有很窄的一溜。
陳德安摸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了7個字:「是大口尊,沒問題。」他告訴記者,常年做考古,他摸了太多的器物,對器物上的裝飾也很了解。後來考古人員對這個坑進行了擴方,發現一個長5.2米、寬2.2米,非常方整的長方形黃土坑,方向、大小和二號坑一模一樣,出土器物深度也一模一樣。「三號坑形狀與二號坑差不多,可以說是『孿生兄弟』」陳德安說道。
在此之前,關於三星堆一、二號坑的性質一直有不同說法,包括:祭祀坑、失靈神物掩埋坑、不詳寶器掩埋坑、亡國寶器掩埋坑、器物窖藏坑、墓葬陪葬坑、盟誓遺蹟等。考古界、歷史學界集中推測的是兩個可能:祭祀坑與亡國寶器掩埋坑。
此前,考古人員發現一號、二號坑中的文物不是一個時期,現在又發現了更多坑,這些坑的時期都有待利用多種技術手段勘測。陳德安與雷雨觀點一樣,認為更多坑的出現,意味著這可能是專用的祭祀地,祭祀坑的可能性會比亡國寶器填埋坑的可能性更大了。
青銅大立人
青銅大鳥頭
古蜀國
為什麼遷往金沙?
陳德安同時提出了疑問,三星堆祭祀坑除了「宗廟廢棄產生祭祀坑」這種可能,是不是還有直接祭祀後埋在這裡的可能?
陳德安更大的期待是,會不會有一些二號坑文物的殘片能在三號坑裡發現?「我們有人猜測,當時是二號坑沒埋完,埋在了三號坑裡。」如果這種可能性證實了,二號坑沒有修復的器物比如2號青銅神樹就有望回歸完整。
同時,陳德安認為這次挖掘能幫助考古人員研究三星堆與金沙的關係。目前,人們只能猜測古蜀國是從三星堆遷往金沙,而二者既有連接又不完全連接,因為中間缺少了一些部分,比如為什麼遷往金沙?怎麼遷往金沙?
「會不會找到比一號坑更原始的青銅器,也能推進對於三星堆青銅器源頭的研究。」目前考古學家推測三星堆與鄭州二裡崗、殷墟都有聯繫。「三星堆和中原文明有關係,中原文明下的青銅技術傳進了四川,三星堆的青銅器受到了中原文明的影響,同時也形成了具有自己特色的青銅器。」但是具體是什麼聯繫,青銅技術怎麼傳入的還存在一些疑問……這些未解之謎,也許三號坑中的文物會解決一些現存的學術問題,也會帶來新的未解之謎。
北大教授孫華
未解之謎也許能找到答案
34年後,三星堆遺址再度啟動祭祀坑發掘。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教授孫華趕來廣漢,參加「古蜀文明保護傳承工程·2020年度三星堆遺址考古發掘與研究諮詢會」。9月4日,在一家距離三星堆10公裡的酒店,他接受了記者的專訪。
採訪中,孫華提到了新發現的三星堆三號祭祀坑。他說,這次新發掘系主動發掘,進行了充分的準備。這令他對考古成果充滿期待:一些未能解決的學術問題,這次應該能解決。
這次是主動性發掘 「準備很充分」
剛剛發現三號坑的時候,孫華曾經去過考古發掘現場。他記得1986年一號坑和二號坑的發掘。「由於和基本建設、工業生產有一定的關係,當時發掘是比較倉促的,很多新信息沒能提取完整,包括三星堆周邊的地理環境、文化關係,以及坑與坑之間的關係等。」孫華說,而這些問題對後來三星堆遺址和文化的研究造成了制約。
34年後,2020年三星堆遺址發掘再次啟動。「這是一次主動性的發掘。」孫華介紹,這次發掘的準備是很充分的。他介紹,考古人員首先對整個遺址範圍進行了鑽探,在此基礎上又對重要遺存分布區進行了全面揭露,並修建了保護大棚。
「今後這裡的考古工作是室內作業,不受室外天氣和工程影響。」孫華了解到,今後考古人員還會建設一個工作檯,能設定溫度、溼度,可以實現精細發掘。考慮到現在技術手段比過去更加豐富多樣,孫華相信,過去沒有解決的學術問題,通過細緻的考古工作和技術手段的運用,「我想這一次應該能有答案」。
新探出類似祭祀遺蹟區不止1個
去年年底開始,三星堆遺址三號祭祀坑令人們關注。孫華透露,實際上新探出的類似祭祀遺蹟區不止1個,而是6個。目前僅知道三號坑露出了青銅尊的口沿,「其他坑情況還不清楚,有待於今後的考古發掘予以查明」。
關於這幾個祭祀坑,目前還有許多問題。孫華表示,問題之一就是新發現的器物坑與原來兩個器物坑的關係。他認為,這次器物坑的發掘,首先要全面認識器物坑的埋藏場所,當時人們是怎樣安排這些器物坑?埋藏前後又做了哪些儀式性的行為?
三星堆遺址具備申遺資格
三星堆和金沙遺址、古蜀船棺墓一起,以古蜀遺址群的名義,2006年就被納入《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2012年名單重置的時候再次被列入,不過目前還沒有正式提名申遺。孫華認為,三星堆遺址經過多年的工作,毫無疑問具備世界文化遺產資格。
「三星堆的不可移動文物,包括周邊的城牆及其內城牆,至今保留在地表。」孫華表示,三星堆的宮殿或者大型建築基址,還存在有規律分布的器物坑,這些不可移動的文物構成了三星堆遺址的申遺要素,加上已出土的文物,它們能夠見證一個現在已經不存在的古蜀王國的歷史。
三星堆以後,還有金沙遺址。「它既有宮殿區,也有祭祀場所,在城邊可能還有一些墓地,它們共同構成了金沙遺址的遺產要素。」孫華說,金沙遺址是三星堆遺址衰落以後,繼三星堆遺址而起的一個古蜀王國中心,「它和三星堆共同見證了古蜀王國從建立到中衰又重新興起的過程。」
德陽考古所所長劉章澤
意外驚喜 大學實習結束時發現祭祀坑
9月4日,天府大道北延線一個工地,德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長劉章澤正帶領工作人員進行搶救性發掘。除了手裡的工作,他關注更多的,就是10公裡外三星堆遺址三號祭祀坑的消息。在這裡,他向記者講述了自己與三星堆的「緣分」。
「三星堆前兩個祭祀坑的發現震驚考古界,恰逢我在那裡實習,有幸見證並參與了發掘。」回憶當年,劉章澤仍有一種自豪感。
實習快結束時 磚廠工人帶來驚喜
1986年夏天,劉章澤還是四川大學考古專業的一名學生,那時正趕上他和20多名同學在三星堆工作站實習的日子快要結束了。
當年7月18日下午,他和幾名同學正在整理上半年考古發掘資料。「磚瓦廠的工人跑到辦公室,說挖到寶貝了,讓我們去看看。」劉章澤介紹,當時首任三星堆工作站站長陳德安,以及副站長陳顯丹等立即帶他們去了現場,讓磚瓦廠工人馬上停工。
發現文物的是工人劉光財和楊永成。隨後,考古人員對旁邊的田地搜索一番,找到了一些玉石碎片。經過拼對,原來是玉璋、玉戈等一些古代的禮器。陳德安與陳顯丹意識到重要性,一面對現場進行保護,一面將此事上報。經國家文物局批准,進行了搶救性的發掘。
時值仲夏,考古隊員冒著酷暑和鄉間蚊蟲的叮咬,夜以繼日地加班工作。
古蜀王金杖出土
報信的同學摔掉了牙
1986年7月30日凌晨2點過,當陳顯丹在坑的西北壁的中部用竹籤和毛刷清理時,突然一點黃色物體從黑色灰渣中露了出來,他繼續清理,發現它是黃金製品,再繼續清理下去,發現上面刻有魚紋,再繼續,發現上面還有其他的紋飾,而且彎彎曲曲越來越長。
隨後現場暫時停止了發掘,並召開了緊急會議。會議決定:一、目前參加發掘的所有農民工不得離開此地;二、由四川大學一名學生騎自行車到廣漢縣城將這一重大發現報告給縣委縣政府,同時請他們派保衛人員到現場保護文物的安全;三、由陳德安返回成都,把這一重要發現向單位負責人匯報,陳顯丹堅持在發掘現場繼續做發掘清理工作。
劉章澤介紹,當時是碎石路,報信的同學夜間騎自行車,不慎摔了一跤,把門牙摔落了。廣漢縣委縣政府在接到這一重要報告後,立即派出了36名武警戰士到現場維持秩序。清理工作在繼續,發現的文物也越來越多。不久,這條「金腰帶」現出全貌,原來這是一枚象徵古代蜀王王權的「金杖 」。
據了解,一號坑的發掘持續到了1986年8月上旬才結束。
縱目青銅面具
戴金面罩青銅人頭像
發掘二號祭祀坑
24小時不停歇
當眾人還沒從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時,1986年8月14日上午,楊永成的一鋤頭又挖出一個更大的驚喜。當天,楊永成、溫立元等磚廠工人又在另一處挖出了一個青銅人頭像。8月20日,考古工作人員又開始第二次發掘。
「當時我們實行三班倒,24小時都不休息。」劉章澤回憶說,根據陳顯丹的發掘日記描述,他們首次進行了夜間的考古發掘。參與的工人包括劉光財、楊運紅、溫立元、楊永成,曾卷炳等人。
夏季悶熱,工作人員用竹子和麥草在現場搭了一個棚子供工作人員放物或小憩,另外又蓋了一個與「坑」大小的棚。這個棚子是活動的,太陽太烈時和下雨時,可以遮陽避雨,需要照相繪圖時可以把它整體抬開,更重要的是晚上它還是考古人員夜間工作燈光的唯一支架。
「對三號坑肯定充滿期待,更多的文物發掘出土,不僅有助於解釋祭祀坑,更對研究三星堆的性質有重要幫助。」劉章澤希望更多的考古發現和發掘,豐富人們對三星堆的認識,解釋諸多未解之謎。
成都商報-紅星新聞記者 馬天帥
胡挺 彭亮 王明平 實習記者 郭懿萌 攝影 王歡
【來源:成都全搜索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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