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馬孫原住民的祖先1.2萬年前留下的巖畫依然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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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周,媒體頭條上出現了真正的新聞,而不是談論了一整年的那些喪氣事——哥倫比亞新發現了原住民祖先留下的巖畫,長而巨大,仿佛是遠古時期的西斯廷。
哥倫比亞長達50年的內戰讓這裡的亞馬孫雨林成為地球上被研究得最少的地方之一,2016年和平協議籤訂後,學者們才有機會深入。2019年,一支由歐洲研究委員會資助的英國-哥倫比亞考古團隊在Serranía de la Lindosa新發現了一處長達8英裡的巨型古老巖畫,不過他們直到最近才對外公布消息。
它們是1.2萬年前,亞諾瑪米人(Yanomami)和卡雅波人(Kayapo)的祖先在哥倫比亞留下的遠古回聲。
這些雨林原住民的祖先在2.5萬年前穿過白令海峽來到這裡,是最早生活在亞馬孫雨林西部的人。他們在巖石上畫著鹿、貘、鱷魚、蝙蝠、蟒蛇、烏龜和豪豬,此外還有滅絕已久的大型動物:乳齒象、冰河時代的馬、巨型樹懶以及駱駝科動物等。
「這些巖畫清晰可辨、細節豐富,甚至連馬毛都畫出來了,」 考古隊領隊埃克塞特大學的José Iriarte說:「當你來到這裡,就能感受到有種力量在流動。看到那些已經滅絕的動物如此具象、如此自然,太不可思議了。」
這些原住民祖先選擇了一塊平緩的巨大巖石作畫,頂部還有遮擋雨水的巖石和植被,也正是因此,巖畫至今依舊非常完好。整堵牆面畫滿了圖案,有些巖畫所在地之高令研究人員不得不用無人機才能拍攝。
Iriarte認為這些在高處的畫作是關於神聖儀式的,其中一幅的中央是一隻巨大的動物,圍繞它的是舉起手臂的小人物,代表的應該是崇拜。
研究者認為這些藝術家為了在高處作畫而發明、搭建了木梯,然後站在上面再跳著畫。「千百萬年來,對生活在亞馬孫雨林中的原住民來說,動植物和人類一樣都是有靈魂的,它們有些和人和平相處,有些是敵對關係,維繫這些關係的方式就是巖畫中所見的薩滿儀式。」 Iriarte告訴《衛報》。
哥倫比亞的另一處巖畫,位於奇裡比克特山頂(Chiribiquete),當地原住民稱這座山為Mejeimi Meje,意為寂靜的回聲。300米高的巖石上畫著許多美洲豹,也還原了當時生活於此的狩獵-採集部族的生活,有狩獵場景、戰事和儀式。哥倫比亞考古學家、人類學家Carlos Castao-Uribe稱他們為「美洲豹人」。南美原住民和美洲豹的關係非常特別,有些甚至相信人死後或是睡著時會變身美洲豹。
這裡的巖畫還是「活的」,儘管絕大多數原住民出於敬意很少深入這片山區,認為這裡是聖地,但也有一些薩滿在繼續「更新」巖畫。Uldarico Matapi就從父親那裡繼承了古老的智慧,他告訴Castao-Uribe:「巖畫都是性靈,它們生活在巖石中,掌管著自然世界的平衡,一切任然仰賴它們。」
最新發現的巖畫也有許多赭色的手印,滅絕的、尚存的動物畫像,還有手拉手跳舞、古老儀式的場景,這些1.2萬年到1.18萬前的痕跡具象生動,仿佛法醫證據一般。它們講述的也是一個關於環境變化的故事。
雨林原住民祖先1.2萬年前留下的手印
當時的亞馬孫也在經歷變革,這裡原本是稀樹草原、灌木叢和森林的結合體,最終才因全球氣候變化形成今天所見的雨林。「這些巖畫讓我們得以對亞馬孫原住民祖先的生活有驚鴻一瞥,也看到和他們同生共息的動物、獵物,有些大到幾乎和一輛小車差不多。」 考古隊成員之一Mark Robinson告訴《史密森尼學會》。
這些巨型生物的滅亡到底是由氣候變化造成的,還是因為人類過度狩獵,或是兩者兼具?考古學家對此也依然沒有準確答案。
可以肯定的是,原住民祖先也並不是逆來順受地接受氣候、自然的變化。在這個遺址發現了數十種不同的棕櫚——他們通過種植在改變著雨林。根據碳元素分析,大約4000年前,原住民試圖養肥土地,種植巴西堅果樹、巧克力,他們還會清理一小塊森林用來種植糧食。這些部族的規模遠比研究者所料想的要大,他們種植、儲存食物,營養很好,而且,正是他們的做法積極地推進了雨林生物多樣性。
他們的後代,如今生活在雨林中的原住民們,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祖先留下的一切都岌岌可危,亞諾瑪米人和卡亞波人無法幫助研究者解讀這些自己祖先留下的印記,至少現在能找到的原住民後代們只能說:「這裡一定是聖地。」然後就是漫長的沉默。
這幅巖畫越是驚人,也就越顯今日之荒蕪。它所代表的豐富幾乎完全消失了,還剩下的渺茫的重建雨林生態多樣性和原住民生活方式的希望,所仰賴的全是對人性的考驗——哥倫比亞的戰亂尚未消失,考古學家仍然需要叛軍的許可證才能深入雨林,亞諾瑪米人也染上了新冠,除此以外,蔓延著的還有森林野火的塵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