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七十八回,賈寶玉在紫菱洲傷感迎春出嫁之際,碰著前來尋人的香菱,聽她說起薛蟠將娶夏金桂之事,不但不為自己處境憂慮,反而甚是歡喜,眼巴巴盼著丈夫早日娶親。
按理來說香菱為薛蟠之妾,丈夫娶妻應當吃醋為未來擔憂,怎麼不愁反喜呢?
其實並不奇怪。
《紅樓夢》劇照
一來,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卑微處境,並沒有非分之想。
她雖才貌出眾為薛蟠愛妾,但尊卑分明,薛蟠娶妻之事是板上釘釘的。
只聽見吵嚷了這半年,今兒又說張家的好,明兒又要李家的,後兒又議論王家的。「這如今定了,可以不用搬扯別家了。」薛家忙了大半年,娶親之事終於定下了,香菱聽說夏家千金不錯,心裡也就踏實了。
香菱的坎坷身世,也讓她形成了一種逆來順受的性格。
她幼時被拐子帶走,在被賣給薛蟠前吃盡了苦頭——拐子打得她,連名字家鄉都記不得了,養成逃避型人格。
有人認為,這是因為香菱離家時太小,別說如她這般能迅速學會寫字作詩,極聰慧的女子,又是甄家的掌上明珠,就是一般五六歲的孩子,也應當有記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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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到了薛家後,比起在拐子手中的日子還算不錯。因為夫妻蕙和並蒂菱,鬥草時荳官說她想薛蟠,香菱臉都紅了來看,二人還是有感情的。
賈璉道:「香菱的竟與薛大傻子作了房裡人,開了臉,越發出挑的標緻了。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她。」
從夏奶奶家回來,薛蟠一進門就咕咕唧唧要薛姨媽去求親既然薛蟠對夏金桂滿意高興,她也自然應該為夫君高興。
香菱明白自己雖明正道堂地擺酒作了人妾,終是買來的奴才身份,沒有資格和明媒正娶的薛蟠正妻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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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金桂讓香菱改名為秋菱時,她忙笑道:「奶奶說那裡話,此刻連我一身一體俱屬奶奶,何得換一名字?"
當夏金桂和婆婆鬥嘴時,薛姨媽一氣之下說留著還是淘氣,不如打發了他倒乾淨。她馬上命香菱收拾了東西,一面叫人去快"叫個人牙子來,多少賣幾兩銀子"迅速打發掉香菱,希望家人能過太平日子。
二來,香菱體弱,對房事不勝其擾。
以為薛蟠娶妻可以「身上分去責任,到底比這樣安靜些」,其實含蓄地寫出了她的態度。因其年幼在拐子那裡受盡了苦難,身子本來怯弱,書上才說她雖在薛蟠房中幾年,由於血分中有病並無胎孕。
基於這個原因,她盼得薛蟠早一日娶過了門,自為得了護身符可以輕鬆些,十分殷勤小心伏侍。薛蟠本是個憐新棄舊的人,從「得了妻子正在新鮮興頭上,凡事未免盡讓他些」一句看,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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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呢,香菱從耳聞之消息,誤以為夏金桂是個良善之輩。
對於單純善良的香菱來說,缺乏危機感,對於未來的險惡,沒有一點擔心,反而充滿了美好的幻想。
理由很簡單:聽說夏小姐是有才有貌的佳人「自然是典雅和平」,如同大觀園的姐妹們一樣,與寶姑娘和林妹妹一般知書達禮,和藹可親的人。自己身邊又多了一個「做詩的人」,實在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連賈寶玉聽得薛蟠已娶親入門,聞得夏家小姐十分俊俏,也略通文翰,寶玉恨不得就過去一見才好。但賈寶玉深知薛蟠喜新厭舊之氣,而對香菱未來處境的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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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巴不得夏家千金早點進門,她心中幻想的是彼此不爭不妒,妻妾相處融洽的美好生活。
所以她對於薛蟠娶親充滿了美好的期待,盼望著夏金桂快點過門,多個可交心的姐妹,以致於比薛蟠還急十倍了。
誰知金閨花柳質的夏金桂,卻是個暴戾的河東獅令薛蟠後悔不迭,連薛家母女也受氣的主。加上薛大傻子也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人。香菱不幸,也就在所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