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5年,普通中年畫家維米爾居住在荷蘭南部港口小城代爾夫特,他在家中創作了一幅44.5*39cm的小畫。
畫中女孩突出在全黑的背景中,左耳垂下一粒明亮的水滴形珍珠。她朱唇微啟,雙目含情,這欲說還休的表情引來後世諸多猜測,被藝術評論家戈施耶德譽為「北方的蒙娜麗莎」,與義大利達文西的那副名畫堪稱雙璧。
彼時,荷蘭正處於鼎盛時代。信奉新教的荷蘭商人以賺錢為美德,驅趕著上萬艘商船跨越大洋無所不至,在全世界開展貿易、建立殖民點,掌握了全球商業霸權。
繁榮的商貿活動催生了一批富裕的資產階級。繪畫藝術走下宗教和宮廷的神壇,服務於新興資產階級的日常審美需求。
在主題上,平民的世俗生活場景取代了宏大嚴肅的神話故事。這些繪畫被成批訂購和生產,它們大多尺寸小巧,點綴著買家的客廳、辦公室和走廊。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誕生於資本主義全球擴張的大航海時代,但是做到了拋卻浮華,獨具寧靜優雅的氣質。
當少女的目光望向你,那一絲惆悵的眼神仿佛具有了穿越時空的魔力,將現代觀眾牽引至同一片悲欣交集的情緒中。
部分奧秘在於,雖然這是一副俗世中人的小像,但畫家大膽使用了宗教畫的處理方式——在全黑背景的映襯下,少女的輪廓顯得莊嚴肅穆,仿佛一盞明燈熠熠生輝。
維米爾被稱為光影大師,這絕非浪得虛名。畫中的少女沐浴在從左上方懸瀉而下的光線中,強光吞沒了她五官的纖毫微末處,反而展示出一種完整鮮明的美。
為了讓畫作顯得明亮通透,維米爾甚至使用了一些特別的技巧,他在女孩的藍色頭巾等處施上了一層薄薄的釉。
現代人對維米爾對生平知之甚少。直到19世紀,經由藝術評論家杜爾的考證,歐洲才重新發現他的價值。
大眾文化領域不乏對維梅爾的身世之謎大加發揮的作品,比如美國女作家崔西·雪佛蘭創作的暢銷小說《戴珍珠耳環的少女》,描述了畫家與女僕之間含蓄內斂的愛情。
2003年,彼得·韋伯以此為藍本導演了同名電影,「臉叔」科林·費斯和「寡姐」斯嘉麗·詹森分別扮演畫家維米爾與少女葛麗葉這對CP。當科林·費斯用尖錐穿過斯嘉麗的耳垂時,「Nothing happened and everything happened」。
2020年, POP MART推出精靈藝術美術館系列,對13件西方藝術的傳世之作進行了戲仿。藉助鬼馬精靈的Labubu,藝術家表達了對這幅世界名畫的獨特理解。
只見Labubu包著土耳其頭巾,左耳畔綴白色珍珠耳環,眼神惆悵,望向遠方。微顰的眉頭,不著一絲毛髮痕跡,呼應了畫作裡光線映照下若有似無的淡色眉毛。
原作中如玫瑰般嬌嫩的嘴唇,化作Labubu俏皮的橘粉色小鼻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頭巾的顏色,青金藍與檸檬黃色的搭配顯得清新亮麗,也讓這一款潮玩從精靈藝術美術館13款作品中脫穎而出。
頭巾獨特的藍色源自維米爾熱愛的顏料青金石粉末。青金石昂貴不易得,曾經僅被用來描繪宗教畫中的聖母形象。維米爾近乎奢侈地用它來點綴凡塵世界。
藝術家在這款潮玩中也注入了個人詮釋。通過設置一些小細節,女主背後的故事呼之欲出。
Labubu身著質地粗糙顏色暗淡的服裝,暗合了電影裡葛麗葉女僕的身份。維米爾另一副名作《倒牛奶的女僕》的場景也被創造性地騰挪到這裡。
Labubu心事重重,提在左手的陶罐向下傾倒,全然不覺裡面的液體汩汩流出。這個「小心機」設計瞬間打破了靜止的畫面,增加了場景的動態感。在實物中,流出的水做成了藍色的小透明體,讓人忍不住想伸手觸摸一下。
不得不承認,《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的神秘感,有一部分來自於女主人公周身散發的青春懵懂氣息。
這不,傲嬌又才華橫溢的小畫家Molly也加入其中,以輕鬆幽默的戲擬解構掉名作的厚重。
白天,Molly元氣滿滿,吃冰淇淋、擼貓、閱讀、看電影,忙得不亦樂乎。夜幕降臨,Molly選擇回歸藝術創作時間。
她脫下摩登裝束,包起靛青色頭巾,換上及踝裙袍,仿佛穿越回文藝復興晚期海濱小城代爾夫特潮溼的石板小巷中。
她安靜地站在畫架前,透過畫框打量著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陷入藝術的沉思中。
特有的湖綠色大眼睛,頭巾下偷偷露出的金色小捲髮,以及撅起的嘴唇,透著些許迷茫和不羈,Molly似乎在思忖向大師致敬的同時,又能如何跳出經典程式,創設屬於自己的藝術風格。
不知這次Molly的畫筆又將帶給我們怎樣的驚喜呢?
時空交錯,荷蘭黃金時代的繪畫大師、美國流行文化和發達的電影娛樂業、後現代解構主義精神在小小潮玩中再度握手。如果一時不能去海牙毛利斯博物館欣賞原作,不妨在潮玩中感受藝術的永恆魅力吧!
作者王九禽,民俗學博士,民間社會觀察者,從專業角度描述各類正史不關注的日常生活邊角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