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洋上有一個孤島,島民們說著一種特有的語言,其他人根本無從得知語言的內容。
如果人們想要知道這些語言的真正含義,只有通過觀察,以及和島民互動試錯來理解。
人們派了兩個同樣優秀的翻譯家來到這裡,讓他們和島民一起生活。這兩個翻譯家通過與島民的互動、學習,終於將島民的語言翻譯出來,然而這兩套來自於同一群人的語言系統,其含義卻是根本不同,甚至相反。
那麼這兩個翻譯家誰對誰錯呢?答案是兩個都對。
有人說你這解釋不是放屁嗎?反正除了這兩個翻譯家以外,誰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他們說對當然就對啦,如果他們是錯的,咱們也不知道呀。
這就是本章要討論的內容了:世界上不存在絕對正確的翻譯。
這句話怎麼理解呢?咱們先舉一個莊子的故事吧。
在《莊子·至樂》中有這麼一段話:
「支離叔與滑介叔觀於冥伯之丘,崑崙之虛,黃帝之所休。俄而柳生其左肘,其意蹶蹶然惡之。」
這段話的大概意思是說,有兩個人名叫支離叔和滑介叔,他們一起遊覽於冥伯之丘,崑崙之虛,不知不覺中,滑介叔「柳生其左肘」,支離叔看見了,不禁心生厭惡。
在清代以前,很多人都將「柳生其左肘」理解為「左手上生出了一株柳樹」。
唐人陳玄英在其疏(文章)中說:「柳者,易生之木,木者,棺槨之象,此是將死之徵也。」
王維在他的詩《老將行》中說:「昔日飛箭無全目,今日垂楊生左肘。」
王安石也在他的詩作《即事》中這樣寫道:「肘上柳生渾不管,眼前花發即欣然。」
所以大家都把「柳生其左肘」,理解為左肘上長出一株柳樹。「柳生左肘」已然成了一個著名的文學典故,但是這翻譯卻是錯的。
清代郭嵩燾說:「《說文》:「瘤,柳也。」柳,瘤字,一聲之轉。」郭嵩燾這才揭露出「柳生其左肘」的真正含義:左肘上長了一個大瘤子。
如果郭嵩燾是正確的,在這之前的古人們錯了上千年,你說離譜不離譜?
可是這又怎麼樣,對於「柳生其左肘」,事到如今的人們更願意接受「手肘上長出一株柳樹」的解釋。如此說來,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錯誤翻譯這件事,人們信它,它就是對的。
這是文學故事裡面的例子,下面咱們舉一個科普界的例子:
白犀牛本名叫做寬吻犀,但是在翻譯的過程中,有人錯把荷蘭語wijg(寬的,和英語wide同義)翻譯成了white(白的),本來是跟嘴巴有關的事,這下跟膚色有關了,於是乎白犀牛就成了全球的通用名。
而非洲另一種犀牛本叫做尖吻犀,意思是嘴巴尖尖的犀牛,人們把它叫做黑犀牛,大概是為了和寬吻的白犀牛對應吧。
這倒真是應了那句歌詞:你說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什麼白?
歐陽鋒逼迫郭靖給他默寫《九陰真經》,郭靖迫於無奈,表面上答應,實際上卻是在默寫的時候故意把順序顛倒過來,想著讓歐陽鋒練了走火入魔。
歐陽鋒是走火入魔了,忘了自己是誰,但他也因此歪打正著,練出了一身絕世功夫。
所以這世界上不存在絕對正確的翻譯,所謂的條條大路通羅馬就是這個道理,人之砒霜,我之蜜糖,主要就看用的人怎麼想。
這就像填字遊戲一樣,給你一個九宮格,每橫排和每豎排都有提示,都有空格,每個人填的都不一樣,但是只要說得通,咱就不能說人家是錯的。
因此,世界上出現了一個新詞:神翻譯。所謂的神翻譯就是縱然它怪怪的,你就是說不出人家錯在哪。
像這種神翻譯,在咱們的生活中是層出不窮的,常見的在於國外的人名、地名、影視作品和文學作品當中。
在網上就有非常多有關神翻譯的圖片,大家可以看看,博君一笑嘛。
所以,有時候一群人的荒唐,其實也是另一群人的天堂。
「指鹿為馬」,夠荒唐了吧,秦二世胡亥高坐堂上,群臣跪拜,趙高牽來一隻鹿,問群臣這是啥。
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這是一隻鹿,但是人家趙高卻說這是一匹馬,還真有人附和趙高,說出這「馬」的品種、產地,荒唐不荒唐?吃驚不吃驚?
但是人家這些說是馬的人,後來即便不飛黃騰達,也保住小命,而那些說鹿是鹿的人,卻被趙高以各種莫須有的罪名,陸續給「咔嚓」殺掉了。
以生物學的眼光看,當然馬是馬,鹿不能變成馬,所以趙高錯了。
但是在當時看來,趙高這一荒唐行徑確立了自己的地位,既做到了投石問路,又檢測了各位大臣的立場問題,還鞏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
這對趙高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質的飛躍」?這樣說來,趙高其實也算做對了一道人生選題。
有道是:你說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啥子白?
在現實生活中也有很多趙高,不過他們不想當太監,所以給自己換了一個名字:網絡推手。
推手們會在網絡上放一些視頻、照片和音頻,也就是拉一隻鹿上來給各位瞧瞧,是鹿還是馬。
因此當一個網絡熱點出來的時候,常見的局面就是不斷打臉,不斷反轉,雙方陣營掐得你死我活。只有一個秦二世胡亥(既得利益者)笑而不語,誰輸賣誰,還得給我數錢啊。
這時咱們該咋辦?指出這其實是一頭長得像馬的鹿,叫馬鹿,但是人家最終還是一頭鹿?
當然不是。這個時候咱們之前提到的神翻譯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咱不用人云亦云,也不用逆水行舟,只需要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嗯,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這個方法是在劉潤那裡學來的,劉潤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壞問題,只有壞答案。
尤其是對於咱們這些做內容的人來說,面對熱點事件,首先要做的不是站隊,而是定一定,然後用一個新角度對事件進行神翻譯。
人家問你這是鹿還是馬?你說:這真是一個好問題。然後你大談特談偶蹄目動物(鹿屬於偶蹄目動物)和奇蹄目動物(馬屬於奇蹄目動物)的區別,這樣你就會引來一大群《動物世界》的粉絲圍觀,說不定還成了一篇爆文。
有的人會疑惑,神翻譯不就是打太極嗎?這時候張三丰就會清清喉嚨,說:這位同志,你可別看不起我們這些打太極的人喲。老子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