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6日-7日,由方書劍、周繼琛主演的 音樂劇《我的遺願清單》即將登陸北京保利劇院,和大家在劇場相見啦
接下來,就和劇院君一起通過這篇觀劇導賞,提前感受下《我的遺願清單》的精彩之處吧~
觀劇導賞,提前感受
音樂劇《我的遺願清單》
一切都來得及實現
文:Lynchie
在2019年看過的中文音樂劇中,《我的遺願清單》算是給我印象比較深刻的一部。這部劇2017年剛在上海文廣上演的時候我就看到一些朋友給出的評價很不錯,但是當時因為各種原因我沒有在這部劇公演期間去上海觀看。
後來該劇經過了幾輪演出的打磨與調整,據說整部劇比起一輪的時候改進了很多。前面幾輪演出我都與之失之交臂,直到2019年文廣宣布復排和巡演,才有機會在深圳看到了這部劇。
這篇文章原本只是一篇隨筆記錄,算不上劇評。在2020年8月二刷後,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於是修改後一併發上來。
【 音樂劇《我的遺願清單》簡介】
《我的遺願清單》(以下簡稱《遺願清單》)是一部韓國原創音樂劇,中文版在2017年首演。在經歷了三年六輪的演出後,這部僅由兩位演員完成的小劇場劇目,如今已走進國內20多座城市,上演共逾百場。
《遺願清單》這部劇的劇情很簡單:一個是叛逆的少管所常客、因為家庭種種問題而妄圖輕生的問題少年楊曉宇,一個是身患絕症卻依然陽光、溫暖積極而不願向命運屈服的可愛暖男劉寶,兩個十幾歲的少年在人生低谷時相遇。
當他們了解到對方與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經歷與生活態度之後,意外地成為同盟,找到了短暫的共同目標:向死而生,一起完成劉寶的「遺願清單」。
【 當引進劇走進小劇場】
音樂劇《我的遺願清單》曾先後在韓國與日本公演,不管是劇目本身還是該劇的原聲專輯都在日韓收穫了不錯的口碑。
《遺願清單》目前巡演的中文版自2017年引進到國內後,至今已經歷經了6輪更迭。
上汽·上海文化廣場在對這部劇進行漢化製作時,除了故事設定與音樂沿用了韓國版之外,劇情、臺詞、包括燈光舞美等都在原劇的基礎上做了一定的調整,讓整部劇最後的呈現更加貼合中國的市場需求與觀眾審美。
作為一部譯製劇,《遺願清單》在國內現有的眾多中文引進音樂劇中算是知名度與口碑都不錯的作品。
目前國內的引進音樂劇基本上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原封不動將外方團隊引進過來的外文劇,這一類引進劇從製作到演員都是由外方劇組組成,劇本與合成都不做改動,也被稱為「原版音樂劇」;另一類型是由國內製作公司購買版權並進行漢化譯製後,由中方團隊或中外雙方合作製作的中文譯製劇,也叫「中文引進劇」。
近年來,隨著國內音樂劇市場的迅速擴容以及國內音樂劇演員知名度的快速提升,越來越多的製作公司將目光投向了中文音樂劇的製作。在譯製劇方面,除了像《貓》、《變身怪醫》等原本在海外市場已經享有超高知名度的大製作、大部頭之外,越來越多的中小型音樂劇也開始受到製作方的青睞。
與大製作音樂劇氣勢磅礴、場面恢弘的定位不同,小劇場音樂劇從演員數量到舞臺布景走的都是「小而精」的路線。不同於大製作音樂劇追求大燈光、大舞美、大音響、大場景等舞臺戲劇效果的視聽要求,小劇場更多注重的是平實、精巧、細膩且更能貼近觀眾切身經歷的情感共鳴。
《遺願清單》作為一部全劇只由一個場景、兩位演員組成的小劇場音樂劇,能在目前國內眾多的漢語譯製劇中脫穎而出,其劇本的定位與製作確有獨特之處。
該劇在短短90分鐘內講述了一個平凡、安靜的故事,全場自始至終僅由兩位演員無間斷演出,過場簡短,劇情緊湊不拖沓,無中場休息;各方面製作均衡,全劇從頭到尾一氣呵成,令人觀感舒適。
觀眾不僅能在劇中陪著主角們又哭又笑,還會在走出劇場後去回味、思考、探索「生命」這一終極命題;就像是在陪伴「劉寶」走到生命的盡頭之後,反過來又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從這一點上來看,《遺願清單》這部劇已經是成功的。
【 舒適區內的話劇體音樂劇】
跟目前國內市場上熱度較高的音樂劇相比,《我的遺願清單》這部劇給人的感覺是「不那麼熱鬧」。這種「熱鬧」指的並不僅僅是演員人數的多少,也是整部劇的氛圍。
在很多人眼裡,音樂劇應該是一種「載歌載舞」的戲劇模式:劇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唱要跳要熱鬧」——氣氛很關鍵;當劇情與對白超過一定比重的時候,就會有人認為這樣的音樂劇太「平」,「話劇感」太重——不夠熱鬧。
事實上,音樂劇也分很多種類型,各種類型的側重點各有不同。
如數十年來人氣一直居高不下的西區音樂劇《悲慘世界》與《劇院魅影》都屬於歌劇體音樂劇,而另一部中國觀眾熟知的音樂劇《貓》則屬於舞劇體音樂劇;同樣屬於舞劇體的還有去年(2019年)來華巡演時備受好評的《一個美國人在巴黎》。
除此之外,還有如《搖滾年代》《馬不停蹄的憂傷》這樣的點唱機式音樂劇,即將多首經典歌曲(特別是流行歌曲)串聯起來,以歌曲為主線,帶上劇情組編成一個音樂故事。
2019年7月2日-7日,百老匯英文原版音樂劇《一個美國人在巴黎》登陸北京保利劇院。
《遺願清單》所屬的類型則為「話劇體音樂劇」。相較於歌舞劇類型的音樂劇,話劇體音樂劇在視聽上給予觀眾的衝擊感並沒有那麼強烈,但對劇情的邏輯性與完整性通常要求更高。
話劇體音樂劇的主要特點是對白與唱段相互結合、穿插進行:在敘事的時候主要用語言輸出,用對話的形式推動與引導劇情的發展;而當情感出現高潮、語言鋪墊顯得較為蒼白的時候,則用音樂去烘託,使得觀眾更快地進入到故事的情緒中。
這種音樂劇形式最大的優勢在於能高度利用語言的敘述性和音樂的抒情性去粘合一部作品,既能講好故事,又能烘託氣氛。
對白與音樂之間的平衡對話劇體音樂劇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點。如何讓音樂在劇情中出現得恰到好處,是話劇體音樂劇的重要功課之一。
一部成熟的話劇體音樂劇,其歌曲的落點一定是與劇情緊密結合併相輔相成的;如果歌曲脫離了劇情而獨立存在,為了唱歌而唱歌,那麼整部劇就很可能會變成一部「自帶插曲的話劇」。
《遺願清單》在對白與音樂的把控上相對平衡,比很多同類型的劇都更加成熟。劇中歌曲所出現的節點都選擇得很恰當,不僅能與劇情高度融合,而且還能利用音樂的共鳴引導觀眾的情緒,在音樂性與故事性的配合上做得非常到位。
因此,作為一種相對來說「不太熱鬧」的音樂劇類型,《遺願清單》可以說是「平淡」得恰到好處:它剛剛好地落在了劇場觀感的舒適區內,既不太鬧騰,又不至於無味。對於看累了大製作的觀眾來說,這種小劇場內的話劇體音樂劇自然是帶來了另一番輕鬆爽朗的觀感了。
【 「韓式」音樂體】
除去話劇體的音樂劇類型對部分觀眾比較陌生之外,《我的遺願清單》在音樂結構這方面也讓一些觀眾不習慣。作為一部從韓國引進的音樂劇,「清單」在音樂特徵上顯然帶有濃濃的韓式音樂劇「遺傳」特性:音樂結構性鬆散。
與普通歌曲所說的音樂結構不同,音樂劇中所說的音樂結構,除了指歌曲的結構之外,有時候也指整部劇的音樂整體結構。音樂結構的連貫與規整是音樂劇區別於其他音樂作品與舞臺作品的一個重要特點。
觀眾熟知的一些歐美音樂劇作品在音樂結構上都具有一定的整體性、連貫性與穿插性,比如近年來在國內比較熱門的百老匯音樂劇《吉屋出租》與《漢密爾頓》,都是音樂結構非常緊湊的作品。
這種類型的音樂劇從音樂上給觀眾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不管這部劇中唱了幾首歌,到最後這些歌的旋律都能被穿插交融到一起。
比如《吉屋出租》中《Finale B》(就是大家熟知的結束曲「No Day But Today」)副歌部分就是由《Life Support》跟《Will I》所組成的、《I』ll Cover You (Reprise)》中除了《I』ll Cover You》的變奏外,還在結尾穿插了《Season of Love》的主歌部分。
同樣,《漢密爾頓》中也有很多歌曲中反覆出現了「Just you wait. Just you wait.」、「In New York you can be a new man」以及「Alexander Hamilton」等旋律。
這種穿插交疊式的音樂構成,其好處在於它能夠通過同一旋律的重複出現去不斷加強觀眾對音樂的記憶點,同時又利用不同歌曲與旋律的相互鑲嵌來喚醒觀眾對前後劇情的呼應聯想。
與歐美音樂劇(以及部分日本音樂劇)的鑲嵌式音樂結構不同,包括「清單」在內的大部分韓國音樂劇,其劇目歌曲多是以單曲的形式出現,整體音樂風格較為鬆散。
韓劇的音樂從整體的作品結構性來說,歌曲相互間的作曲編曲都沒有聯繫得那麼緊密,每一首歌曲的主題也是不連貫的。這一類型的音樂劇曲目,選曲風格上側重旋律優美、主題契合;它不追求規整或互相呼應的音樂構成,更不需要統一的音樂主題(在這一點上迪士尼的音樂童話也是如此),所以歌曲之間沒有太大的聯繫,而劇情成了唯一的線索。
因此,習慣了歐美劇,特別是歌劇體音樂劇的觀眾,會覺得「清單」(也包括其他一部分韓劇)的音樂記憶點不強,整部劇也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旋律支撐。這就是劇中的音樂結構鬆散所造成的。
然而,音樂結構上的不連貫並不意味著音樂主題的寡淡。「清單」中的歌曲大部分都很好聽,該劇的同名主題曲《我的遺願清單》更是一首在國內的音樂劇觀眾中的傳唱度很廣的歌曲。這首歌的旋律非常溫暖輕快又朗朗上口,歌詞的譯配也自然且到位,加之歌曲主題跟劇情的結合,用「明媚而憂傷」來形容這首歌再合適不過了。
《我的遺願清單》這首歌的名氣在劇粉中算是挺大的。2017年首輪演出的時候這首歌還作為同名EP的主打歌,由第一輪的四位主演共同演繹。主題曲的風格與音樂劇本身一樣,輕快明媚,充滿了積極向上的樂觀心態。
中文歌詞也用清麗的筆觸描繪了主角在絕境中舉重若輕的釋然與勇敢堅強的決心。巴黎的黃昏、古巴的咖啡,沙灘、腳印、月光、海面,在繁星中擁抱黑夜、用遺憾當做紙筆、將世界化為詩篇……
歌詞中用了太多美麗而浪漫的意象,這些畫面像是劉寶拼命挽留的瞬間,是他短暫人生中的曇花一現,是他沒來得及實現的美好願景,是他與楊曉宇共同的「Bucket List」。
【 「傻小子」與「中二病」】
「清單」全劇只由兩位演員完成。不同於很多小劇場劇目需要演員一人分飾多角,這部劇中的主要角色只有兩個:劉寶與楊曉宇。
劉寶的命運是劇情發展的主要軌道。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喜感」的角色:樂觀、憨厚、帶著幾分理想主義,還有些傻乎乎的樣子,會做些傻乎乎的事情,是楊曉宇口中的「傻小子」。然而,這個很有喜感的「傻子」的角色定位其實是一個典型的悲劇型人物:青春年少,卻已癌症晚期。儘管他看起來樂觀、天真且善解人意,但是在可預知的死亡倒計時下,「有限生命」成了他不得不面對的人生命題。
如果說劉寶是這部戲的軌道,那麼楊曉宇就是戲的視野。通過他的視線,我們走進了劉寶生命最後的幾個月,展開了這個故事。楊曉宇身上有很多人的縮影,或者叫普遍性:不那麼好的成績、不太完美的家庭、備受打擊的生活,以及一個看似異想天開的夢想。他有著跟很多人一樣的叛逆,卻做了大多數人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打架、闖禍、自殺……他像一個「小混混」一樣,用冷漠與暴力反抗生活的不公。然後,他帶著我們所有人的叛逆,遇見了劉寶。
【 「有限生命」的年輕化探討】
好萊塢的電影《遺願清單(The Bucket List)》講述的是兩位老年癌症患者的故事,韓國在改編成音樂劇《我的遺願清單(My Bucket List)》時將故事背景轉接到了兩個年輕人身上,中文版又沿用了韓版的設定。
「有限生命」是每個人都無法躲避的人生命題。但不可否認,這個話題在年輕人群中的出現率要比在中老年人中低得多。「清單」將「死亡」這個終極命題移植到兩個年輕人身上,讓他們在原本只需要面對「成長的煩惱」的年齡去接受與體驗不屬於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生課題。這不僅是將這個命題年輕化,同時也將問題的思考方式年輕化了。
劉寶和楊曉宇,生與死的對立。
劉寶,癌症晚期患者。他膽小、懦弱,連對自己喜歡的女生表白的勇氣都沒有。可是在絕症面前,他拼盡一切、抗爭到底,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也要好好的、快樂地活著。他拿著近乎可笑的「遺願清單」,用盡一切方式給自己最後的人生抹去所有遺憾。
而楊曉宇,少管所常客。爹不疼、娘不愛,除了惹是生非,就是打架鬥毆。生活對楊曉宇而言沒有絲毫意義,他毫不吝嗇地揮霍自己的生命,甚至試過用自殺來抵抗命運的壓榨。生者情願死,死者妄圖生,這是兩個年輕人對生命完全不同的態度。
在結伴完成「遺願清單」的過程中,兩人漸漸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所沒有的勇氣:劉寶需要勇敢地面對自己,而楊曉宇則需要勇敢地面對生活。可是當楊曉宇漸漸找回了生命的意義時,劉寶卻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生命的終點。劉寶讓楊曉宇放下了死亡的念頭,但死亡最終還是讓兩個少年走向別離。
雖說這部劇依然延續了韓劇「不得絕症不成劇」的悲劇傳統,但主題人物的年輕化讓這部劇在表現手法上多了「玩梗」的可能性。
在「生命」這個肅穆而恢弘的永恆主題面前,導演拋棄了陳舊的厚重感與悲劇感,轉而選擇了一種靈動、輕鬆、巧妙的輕喜劇形式來詮釋兩個少年人對生命與生活時所表現出來的截然不同的態度。各種新潮流行的笑梗常常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全程笑點不斷,連深圳的市民廣場都被拉出來當了一把客串。
正如「生」與「死」的對立一般,「喜」與「悲」也是人類的兩種背向而馳的狀態。但「清單」用輕喜劇的方式去詮釋「有限生命」這樣一個沉重的話題,在悲與喜、哭與笑之間尋找到一個平衡點,在啼笑皆非中緩緩道出茫茫人海中結伴同行的可貴之情,不僅給觀眾悲喜交加的感官體驗,更展示了一種更為年輕的思考與創作方式。
「有限生命」這個命題在劇中的思考被年輕化,但其重要性卻並沒有被弱化處理。死亡並不美好,劇情也沒有刻意淡化掉劉寶「命不久矣」的事實與兩人陰陽相隔的悲劇感。劇中劉寶不止一次提及「我快死了」但「我想活著」的痛苦,楊曉宇也在幫助劉寶的同時儘可能地讓自己忽略這個「倒計時」的存在。
但「死亡」如同少管所慘白的牆面上那個張牙舞爪的「DEATH」塗鴉一樣,讓人無法忽略、無從逃避,時時刻刻在無情地嘲諷著人類對有限生命的無奈。無論其形式多麼荒誕、過程多麼好玩,「有限生命」本身永遠是一個無法逃避的事實。
大幕緩緩落下,無論男女老少,無論臺上臺下,人生總是充滿遺憾。劉寶那句「一切都來得及實現」到底是不是一句空話,還得看那個「傻小子」不顧一切、向死而生的精神,到底能陪那個「中二病」的小青年一起莽多久了。
【尾聲:步履小記】
8月份真的是忙到飛起的一個月。
2020年的上半年在世界的變幻莫測與跌宕起伏中讓人恍如隔世,直到7月份世界才開始恢復了一些它原本該有的樣子。
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在深圳這個炎熱的夏天裡似乎終於都回歸到了它們細碎繁瑣的匆匆中——於是人生又開始被淹沒在碎片化的工作細節與麻木遲鈍的人際交往裡,然後在一地雞毛中龜縮回生活平靜而渺小的本質。
8月份起各地的劇院基本都開始復工,在一周忙忙碌碌的工作後,劇場終於又能成為我的棲息地。若非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那就是今年天上飛的次數多了。「上班深圳人,周末上海人」,「下飛機看劇,上飛機寫評」成了我在疫情過後的新常態。
《我的遺願清單》是今年疫情常態化之後我在深圳看的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劇目。這部劇雖然之前看過,但在2020年這個魔幻的開局之後,再看「清單」,又多出了很多不一樣的思考。人生一世,匆匆碌碌,到底為了些什麼?是像楊曉宇那樣數著地上的雞毛不放,還是像劉寶一樣瀟灑走一回?
思考很多,但可以拿出來寫一寫的還是有限——太過主觀的東西,我還是自己留著再細品品的好。
一切都來得及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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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保利劇院訂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