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有七萬滑手關注的滑板媒體
滑板文化是一種不斷在發展的亞文化。在過去,人們常常給滑手貼上各種各樣的標籤——遊手好閒、朋克青年、小混混、潮人、運動員等等……然而這些標籤與主流滑板文化的真正含義往往相去甚遠。
如今的滑板文化比以前更多元了,更多的滑手找到了自己的生涯方向與定位,比如說 Ryan Lay 就是這樣一位滑手,他同時具備老一輩滑手和新生代滑手的特質。除了當職業滑手以外,Ryan Lay 還是滑板公益組織 Skate After School 的創始人;為美國參議員的競選活動拉過選票;有自己的播客;自發組織團隊前往欠發達地區進行志願活動等等……這些經歷不是每個職業滑手都有的。Ryan Lay作為新一代滑手的代表,身上有著許多其他職業滑手所沒有的特質。因此,今天我們很榮幸能請到他來跟我們做一次訪談。
最近亞利桑那州那邊的新冠疫情怎麼樣啦?
政府今天宣布一些地區解封了,我覺得這不是明智的做法,面對疫情我們的政府實在是做的太爛了。我和歐洲的一些朋友談過,感覺他們那裡的防疫措施更到位。不過對於我個人來說的話還是影響不太大的,畢竟我住在大 house 裡面,還有一個院子可以透透氣。
幾個月前在 ins 上看到你徒步穿越大峽谷呢。
是的,走的 rim to rim 線路。徒步活動也算是我近期的愛好之一,哈哈。
Rim to rim走一趟大概要多久呢?
全程大概 50 公裡吧。那裡的風景是真的美,我們當時是日出的時候出發的,到第二天黎明的時候才走完,感覺是真的魔幻。還有另外一條徒步路線是穿過整個州的,全程 1300公裡,我大概明年三月份會去挑戰一下那條線,估計得花一個半月時間走全程吧。
最近你都喜歡玩這些嘛?
算是剛剛接觸吧,感覺能很好地舒緩身心,釋放工作壓力。
聽說你很喜歡在亞利桑那州的一些小鎮上找地形滑,那邊的滑板氛圍怎麼樣呢?
鳳凰谷那邊的話就沒什麼好滑的,大部分新地形都在商業區的地方。我喜歡到一些礦鎮上找地形滑,礦鎮裡面有很多有意思的建築,很有年代感。歐洲的話就更不用說了,歷史悠久得像另一個世界,而美國的話大多數東西都是最近100年才建起來的。
雖然你看起來挺文質彬彬的樣子,但我聽說你在殺大地形的時候會燥到自己完全滑不動為止,為什麼你平時和滑板時會有這麼大的反差呢?
相對而言我還是挺文靜的一個人,不過滑板能幫助我發洩很多情緒。有時成不了招的時候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板踩斷,但還是會忍不住踩斷,所以說在某些方面我還是很執著的,比如要拿下某個地形。除此以外,隨著年紀的增長,滑板變得越來越像是一項工作,我平時在家裡也有一些工作要做,因此每當我出門去滑板,我都會感覺自己有種使命感——「我今天一定要成某個招或者拿下某個地形」。
我滑板一般都是短時間高強度,我感覺一天滑板下來如果沒感覺到全身酸痛的話,就說明我那天不夠努力。慶幸的是,滑板對於我來說真的太難了,因此每次去滑板我心裡都明白等待我的是一場戰鬥,我認為找到自己想要的地形和想成的招就等同於贏得這次戰鬥的一半,一旦我感覺自己能成的時候,我感覺這場戰鬥就要結束了,在拍片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強烈,仿佛就是一種信念。作為滑手,我們對滑板常常會有一種愛恨交織的感覺,愛滑板是真的愛滑板,恨滑板是恨自己為啥那麼菜,有時甚至是一種幾近癲狂的感覺。我常常想,假如有一天自己的滑板生涯要退休,我會用什麼來代替滑板給我的感覺呢?
這確實,我也無法想像。
我感覺滑板確實能很好地幫助我們發洩消極情緒。每當我們在工作或生活上遇到不順,找到合適的發洩出口是必要的,也有助於我們的身心健康。我們在滑板的時候可以肆意地大喊大叫,把板砸壞甚至踩斷,但在工作的時候大喊大叫顯然是不合適的。我以前有個隊友跟我說過,他跟他女友吵架的時候會把板拿到外面踩斷,我感覺這也太逗了哈哈。
哈哈……接下來我們談談你在做的這個 Skate After School 的項目吧,感覺你越做越大了呢。
我們九年前剛開始做的時候只是一個小團隊,最初的宗旨只是想讓那些無法接觸到滑板的孩子能夠學滑板,如今我們和多個低收入地區的小學合作,每周大約有 250 個孩子能參加這個項目。我們現在有自己的辦事處、倉庫, 我們剛開始那會只有 Skateistan 和其他幾個小組織在做這樣的公益項目,而現在像我們這樣的組織越來越多了,我感覺自己盡到了自己的能力和責任,挺好的。
你在 Skate After School 裡主要負責什麼呢?
我負責籌集資金、營銷、拍宣傳片、管理預算等等,不過我大多數時候都在拍片、拍照和搞一些創意項目。
這個公益項目是你職業滑板生涯結束後的下一個職業生涯嗎?
嗯,其實我已經處在兩個生涯之間的過渡階段了,這幾年我的滑板生涯都不太穩定,因此今年我大概就會開始全職做這個公益項目,當然滑板還是繼續滑的。
「不太穩定」是的意思是?
簡單來說就是我不靠滑板為生(笑),如今我已經是三字開頭的人了,雖然我很喜歡滑板,也很感激滑板給我帶來的職業生涯和機會,但到了人生的特定階段,我們還是要權衡一下自己的能力和收益。除了滑板以外,我還要很多想做的事情,我很感謝給我贊助的公司能夠理解並支持我的決定,但如今想靠滑板維持生計是越來越難了。除去那些大品牌贊助的頂級滑手能夠過上比較好的生活,一般的職業滑手收入還是比較慘澹的。
你有想過創辦滑板雜誌嗎?
額……我沒想過要搞雜誌,雜誌感覺還挺難搞的,不過我有一個叫 vent city 的滑板播客。我感覺現在的滑板媒體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是廣告太多了,這是一個用戶痛點。我覺得滑板媒體可以像美國的一些成功的左翼媒體那樣做些自費項目,通過有創意、有意義的項目來吸引群眾。
除此以外,滑板媒體普遍很排斥非滑板品牌和產品的廣告,我認為這種排外不利於滑板文化的發展。還有一點就是滑板媒體缺乏批判的精神和態度,體育媒體或藝術媒體常常會對運動員或藝術家的表現或作品作出評價和批評,這是很正常的。提出批評並不意味著就是惡語相向,良性的批評是有助於促進文化發展的。不幸的是,雖說滑手是很具有想法的群體,但我們卻很少能對自己的文化作出評論,我們的評論通常只存在於在社交媒體的評論區中。在我看來,即便是外行人的批評,其實也是可以接受的。
話說你的播客 Vent City 最近怎麼樣了呢?在播客上你們會有避而不談的話題嘛?
我們平時基本上都是暢所欲言的,我們想要打造是一個讓大家都能夠理解批評是合理的文化氛圍。或許我們會對某個片子提出意見,但這並不代表我們是在批評或辱罵片子中的人或者片子背後的製作者。
很多滑板媒體都會主動將目光聚焦在大牌的職業滑手身上,這其中也有給品牌賣廣告的原因吧,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為在我看來有相當一部分出色的滑手都是素人滑手,他們沒有任何贊助,但也同樣值得去關注。滑板學術論壇 Pushing Boarders 就給我開了很多眼界,我因此也認識到很多有趣的人,與其他職業滑手交流固然有趣,但和其他人交流卻常常能夠學習到更多,比如說我認識一群人,他們不是滑手,但他們自發組織抗議在洛杉磯舉行奧運會,因為他們深刻地認識到舉辦奧運會只會勞民傷財,而滑板卻剛剛作為正式項目加入奧運……
我懂了,原來你也不看好奧運嘛?
既來之則安之吧,我個人是不太看好的,滑板比賽在奧運中看起來太蠢了,明明有更好玩的比賽方式的,我寧可看 best trick 大絕招比賽,而不是一味地關注動作的成功率和流暢度。好吧,或許我們不是目標受眾,但女子滑板還是讓人有些期待的,但總的來看,奧運會給城市帶來的開發計劃通常是以破壞城市的宜居性和部分社區居民的利益為代價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奧運會確實是個災難。
在過去這些年裡,滑板文化改變了很多,最近讓你感到興奮的改變是?此外你認為還有什麼可以改變的方面呢?
從我的個人經歷來看的話,最近我的朋友 Alex White 成為了我們 Krux的 team manager,這是我第一次經歷由女性擔任管理職位,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我認為在管理和內容創作方面越來越多樣化是件好事,前段時間由 Shari White 領銜製作的那部 Vans 的片子就是一個代表。
除此以外,我還希望滑板公司能夠有更多結構上的改革,比如去探索員工所有制的公司形式、搞更多的社區性項目、供應鏈優化、為員工提供醫保、重視員工的心理健康和福利等等。對於消費和生產,我覺得我們可以稍微緩一些,這大概是疫情以來我感受最深的一點。疫情發生以來,人們開車的時間少了,工作時間也少了,陪伴家人的時間多了,這其實是很棒的事情,我們生活在一個如此重視生產力的經濟體中,或許我們需要慢下來,去享受生活,而不是在無止境的工作中迷失自我。
WHATSUP滑板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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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Stefan Schwinghammer
翻譯 | 小龜
來源 | Solo Mag
編輯 | 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