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黑土地的情有獨鍾,源於出生在黑土地,十八歲之前成長於黑土地。據說,黑土地在世界上僅有三大塊,其中兩塊分別分布在烏克蘭大平原和美國密西西比河流域,它們都曾經歷過開發中水土流失的嚴峻考驗,還有一塊黑土地就在我們的東北。我的老家「癩馬溝」所轄的劉玉屯就位於世界三大黑土帶上,土質肥沃,有利於多種農作物生長。朝思暮想的「癩馬溝」有我的夢想和傷痛,魂牽夢繞的劉玉屯有我的愛戀和不舍。黝黑肥美泛著誘人芳香的黑土地,孕育著一季又一季的綠色,養育著一代又一代的鄉親,這綠色,這黑土,沒有被工業廢料所汙染,沒有被霧霾所籠罩,更沒有什麼轉基因的疑慮與擔憂,只有被歲月侵蝕的痕跡。
家鄉的一草一木,故鄉的一切風物都深深刻在腦海裡,時常迸發出耀眼的光芒,一直照亮我前行的路。所有美好與酸楚,都鮮活地被封存在記憶裡,未曾忘記,也不會忘記,不時叩擊心扉,泛起層層的思鄉漣漪。
小時候特愛玩黑土泥巴,俗稱和泥玩。用黑土做過泥人、「團過」泥球、摔過「泥泡」、打過「泥仗」、做過房子、坦克、大炮,做的最好的當屬各種傳統農具了,雖無用但也樂此不疲。總之用黑土和泥什麼都可以做出來,應了那句沒有做不了的,只有想不到的。這些「泥塑處女作」都擺放在樹根旁,屋簷下自然風乾。因為沒有什麼實際用途,也不用考慮任何防盜措施,再說那時候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一場雨就「泥牛入海」,自然也就無法留存了。過去老家的房子大都是用黑土壘砌,為了保暖房頂上用「山房草」(東北三大寶之烏拉草)與泥土鋪成。就連睡覺的火炕都是用黑土建造而成,火炕是任何席夢思床都無法比擬的最接地氣的取暖設備。火炕上面鋪著用高粱秸稈篾條編制的炕席,其特點是花紋簡單、光潔平整、透氣性好,與火炕搭配和諧,冬暖夏涼。傳統中醫學理論認為,常接地氣可以平衡陰陽,是人體養生的最佳方法,睡火炕就能實現其功效。如今火炕依然存在,而與之絕配的炕席,早已沒了蹤影,取而代之是各種「革」,與土炕屬於「混搭」型,不正統,有些不倫不類。我好奇,火炕文化,離不開的炕席,也是一種技藝,屬不屬於中華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呢?
八十年代初去戍邊衛國,什麼都沒有帶到部隊,只有一輩子改不了的「土性」跟到了部隊,這種土性就像胎記一樣如影相隨,即使提了幹,在主席臺上「講話」也無法改掉用悠悠黑土鑄成的魂魄和「土性味」。一晃四十年過去了,彈指一揮間,人生已從不惑正向耳順之年急速前行,一切都在改變,唯獨骨子裡的「土性味」未曾改變。
在以前物質匱乏的年代,人們渴望過上同城裡人一樣的生活,老人長輩教育孩子的信條就是走出農村,脫離順壟溝找「豆包」的日子。考學、當兵就成了跳出「農門」的唯一出路。如今的農村也不是從前的農村了,思想觀念,處事方式,衣食住行、舉止打扮都有了徹底的改變,如今返回農村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半百年齡思鄉切,鬢染霜白淚眼花,思鄉便成了無法釋懷的誘因。一些有關家園的景象和學生時代以及童年的樂趣,在我的腦海裡反覆顯現。曾經和發小在房前屋後的玩耍,在田野小道上的奔跑,上學路上的孤單影只;還有頑皮時上房掏鳥窩,下河捉泥鰍,當然也有把公廁木板拆下做成小木槍到處炫耀的「輝煌」。與「日子」有關的什麼苦呀,累呀,出身與遭遇等等印記卻蕩然無存。該如何去丈量自己和村落的距離?如何去找尋到那些逝去的足跡?使我陷入沉思!好在我的族人依舊呼吸著家鄉清新的空氣,享受家鄉每一寸溫暖的陽光,時常傳遞一些零星的音訊,也緩解了我的絲絲鄉愁。
北方的村莊,縱橫無章,交錯無序。祖先們是怎樣帶著他們的苦難和夢想,與一家老小遷徙到這塊土地上,安家落戶,繁衍後代。從此,北大荒便有了人煙,有了溫馨的家園,有了鳥語花香,有了雞飛狗跳。如今城鎮化建設步伐的加快,家鄉的屯落會是怎樣的走勢呢?我期待故鄉的老少要走出「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方式,過上城市般的生活。但我也擔心那些逝去的人們,他們的屍骨,他們的魂靈何以安放?
遙遠的家鄉,陌生的故裡,那裡有我父輩們的身影和魂靈的歸宿,他們給了我謙卑的火種和感恩的心態,使我不忘記,不背叛,不胡來。記憶中疏密相間的溝壑和荒蕪,老屋、土牆和望不到邊的田野,還有那些樸素的人們,不管怎樣打扮也無法洋氣起來,是怎樣折射著一種亙古不變的豪邁、粗獷和敦厚,這就是我在外奔波信念依託所在。
苦澀的童年,難回的村莊。當年的老人都基本去了應該去的地方,取而代之是與我同齡和稍長的人群成了村裡的老人,憑記憶幾乎沒有幾個我認識的人了,但我一直用文字書寫故鄉,關注家鄉,紀念家鄉。一方水土一方人,那裡的地理壞境,風土人情、生活方式,思想觀念,人文歷史等諸多因素,造就了民風淳樸,性格外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直來直去,交人不設防,為人不摻假。我的骨子裡也透出幾分這樣的性格,不管它貧瘠還是富有,依然是我的精神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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