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果實|六十年一道,三十次溫柔

2020-12-05 林曦的小世界

關於兩人生活點滴,除了紀錄片《人生果實》,兩人還合著了一本書,《積存時間的生活》,也推薦給大家

修一和英子是一對夫妻。

從五十年代結婚時起,他們一直在一起,六十年了。

津端夫婦住在修一自己設計建造的木房屋裡,擁有一片菜園。

紀錄片《人生果實》留下了時年90歲的修一與87歲的英子的生活片段,也如朝花夕拾,回顧了他們的來時路,是以耕種菜園一樣的耐心來對待了人生,因為心裡是堅定的,所以從來沒有慌忙著急,緩慢又紮實。

我們看完覺得感動,不只是為一種鄉野生活的面貌與雋永長久的情意,而是在這世間,有所選擇,有所堅持,並付與時間,會令人覺得珍貴又不易。

所以將一些畫面與瞬間擷取,想來,細碎中,恰好蘊含了兩人對生活的本真見地,也是時間積存,流淌的溫柔見證。

我們一起看。

1|修一的籤名畫

從年輕到年老,修一的籤名,都是一幅英子站在前面,修一站在她身後的小畫,他可以在一分鐘畫完這個籤名,也會寫上兩人的年齡:87+90=177

2|各自的喜歡

英子和修一的日常餐食不總是相同的。

英子喜歡在早餐吃吐司塗果醬,修一愛吃米飯。英子不喜歡吃土豆,但會給修一做各式的土豆料理。

兩人有各自的喜歡,但她願意成全他的。

3|安東尼·雷蒙

兩人的房子,是修一以建築大師安東尼·雷蒙的一座住宅兼工作室為雛型設計的。

是一座木質的單間房屋,天花板挑高,打開窗戶,會有隨著四季變換的雜樹林景色流入。

修一曾在雷蒙的建築事務所工作,他說雷蒙先生是自己一生最尊敬的人,所以想要沿襲先生的精神,用簡單的材料,單純的設計,造出好房子。

4|立牌

修一做了很多黃色的立牌,用來提示菜名,也用來提醒對方。使用黃色油漆,是因為它醒目,振奮精神,也很有趣味。

立牌上的文字,除了菜名,也有可愛的話,寄託了盼望植物順利生長的意思。修一說,花心思製造樂趣,才可以把一件事持續很久。

你看,都好可愛的

5|櫻桃

菜園裡的櫻桃樹,自建造房子時種下,已有四十年了。在三十多棵結果子的樹裡,它是其中的一棵。

最初,種樹是修一的實驗,他想試試,削掉表土整建的土地能不能恢復後山的綠意,也想證明,他可以在城市裡擁有山林。把土地的記憶傳遞給居民,是建築師的使命。

如今,樹苗早已成長大樹,一年四季裡,果實輪換有時,樹木始終陪伴著他們。

英子用剛摘下的櫻桃做了櫻桃優酪乳,修一嘗了,露出的表情,大概是「好吃,又有點酸」

6|時間的聲音

房屋是鐵皮屋頂,所以聽得到響亮的雨聲,還有橡子滾落下來咕隆咕隆的節奏。有時客人會奇怪這響聲,露出疑惑的表情,修一覺得很有趣。

室內有一台鐘擺,進入寂靜的時刻,反而會聽到它在滴答滴答地運作著。六點一到,會發出咕咕叫的響聲,這時,修一會使時針停止,表示今天的工作結束了。

這聲音是這樣滴答滴答地提醒著修一和英子,這是時間啊。

7|味覺的記憶

英子每個月都會寄食物給兩個女兒,給孫女花子也已經連續寄了二十多年。

雖然相隔遙遠,只要寄送出食物,就會有全家一起享用的感覺。英子覺得,這樣微不足道的事,對她很重要。

每次花子收到食物,都會打來電話感謝。英子想,孫女在年輕時嘗遍各種食物,等到她年紀大一點,就會想起某種味道,是外婆做過的。

8|不厭重複

兩人會各自做很多重複的事情。

英子每天都用織機織兩個小時的圍巾,到現在,已經織過不下五百條了。她把織圍巾看作活動手腳的同步運動,織完一條,就分送給人。

修一已經做了將近一百五十次手工培根。他說,無論什麼事情,只要做了超過一百次,就能做出真正的好東西,並且帶有自己的風格。所以修一做任何事,都會先以一百次為目標。

9|剪頭髮

修一的頭髮是英子來負責修剪,英子的頭髮則是自己紮起來。

她說,自己的頭髮已經比較稀疏了呀。

10|大航海時代

修一曾經一度很著迷帆船,一艘帆船的價格比他的年薪還要高,但英子還是決定買下。

後來,船還是送給了木工師傅,修一覺得因為自己的愛好,給妻子添了很多麻煩。英子卻說,「同樣的事情做了十年,也把快樂的回憶傳給女兒了,其實還不錯。」

現在,房子裡還擺放著帆船模型和地球儀,那是修一「大航海時代」的證明。

11|讚美你

修一吃完一餐,表示今天的飯很美味,英子笑了:這樣的讚美讓我開心。

英子覺得修一老了很帥氣: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對採訪的記者,修一說英子是最棒的女朋友。英子坐在中間,靦腆地笑著。

12|我為風景

英子想從桌邊看到花,於是兩人一起移動了餐桌的位置。家裡的擺設也從不固定,一年四季,隨時節變換。夏天,餐具會從陶瓷換成玻璃材質,冬天則鋪上厚厚的絨毛毯。

這樣的變動,英子從不覺得麻煩。因為珍惜每一個時節,想讓生活豐富起來,所以願意花心思。

13|化作春泥

冬天快來時,修一會把拾來的落葉鋪滿整個菜園。都是家門口的櫻樹和櫸樹的葉子。

來年春天,要一邊翻土,邊把落葉埋進土裡,用枯葉滋養土壤。

想要把土地開闢成菜園,調配土壤是最要緊的,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修一說,他們花了三十年的時間,才有了現在的成果。

春天綻開的櫻花很美,修一不忍心看到花瓣枯萎在路面上,所以會隨手撿拾起來。當西風吹拂,花瓣飄去菜園裡時,他會帶著歡迎的心情守望。或許自家的每一口食物裡,都蘊含著來自櫻花瓣或落葉的養分。

14|好大一顆

修一挖到一顆很大的竹筍,立刻捧去給英子看,英子說,哇,真的很大

15|嘗過才知道

英子會烹飪各式料理,有時也會做些應季的甜品。但她說,美食不是拼命做就能做出來的,要先去了解什麼是美食。所以,英子一有機會就會去有口碑的餐廳吃吃看。

一次,路過購買閃電泡芙的長長隊伍,英子也去排隊買了一份,她說等待很值得,因為確實很好吃。

16|謝謝你

英子說,食物很重要,既然吃,要吃品質好的。因為想吃到可以信賴的食物,所以英子也只在固定的商店裡購買食材。

每次購物後,英子會留下修一繪製的明信片,上面寫了感謝的話。

「吃了你的壽司,我有了動力,謝謝。」

17|「外婆做的食物都是棕色的」

英子和花子解釋,是大豆醬讓一切變成了棕色哦。

18|來自花子的訂單

花子小時候,有一次想要商店裡那種塑料的娃娃屋。但塑料是不好的,所以爺爺給花子做了木質的玩具屋。

從畫圖紙到造出房子,修一花了很久的時間。

他說,千方百計為女孩子製造種種回憶是很重要的事情。

現在,娃娃屋還擺放在修一家,靠近門口的位置。打開它時,就像開啟珠寶盒。

19|「你做到了」

看完孫女花子的劍道比賽,修一畫了一張明信片,上面寫道,「親愛的花子,你做到了」。

20|屋頂

修一有時會自己爬上屋頂,他喜歡坐飛機,也開過帆船,所以站在屋頂上,也如履平地。

從高處可以看到高森山。

1972年,修一發起了高森山橡樹計劃,在光禿禿的山上,種下了一萬棵樹苗。如今樹已成林。

21|砂鍋

英子年輕時就經常使用砂鍋了,她覺得砂鍋能引出食材的美味,是先人留下的古老智慧。家裡的砂鍋已經用了四十年。

女兒說家裡有個微波爐會方便一些,但英子不覺得自己的方式有什麼不方便,也不覺得微波爐方便。從年輕至今,英子相信自己的感覺,尊重自己的判斷。

她覺得在這一點上,修一與她凝望遠處的方向是一致的。

22|保持微笑 努力工作

英子的母親從小便教導她,時時刻刻都要保持笑容。英子記在心裡,也是這樣去做的,所以直到現在,依然每天都保持微笑,努力工作。

如果身邊的東西沒了,也不會捨不得,反而給自己吃一些能產生力氣的東西。無論如何,先振奮起來再說。

23|貯藏達人

冷凍櫃是英子的百寶箱,裡面有各式各樣食物的大量存貨。每一樣,都貼好了標籤,也儲存在英子的記憶裡,一清二楚。想要延長食物的壽命,這是最好的辦法。

還有一些食物,是可以醃製起來的。英子覺得,不能因為食物的味道變差就浪費,而是盡力花心思補救。作物豐收有時,歉收有時,因為了解收穫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24|尷尬

兩人拍攝宣傳寫真,閃光燈下,修一由衷地說了句,尷尬

25|不虞匱乏

英子說,其實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錢。正因如此,所以沒有錢這件事,並不會影響到自己。人比錢重要。她願意把錢花在真正的好東西上,也會耐心等待買得起的那一天。

家裡的木質家具,一件件,都是慢慢湊齊的。他們真正的財富,是菜園,是自給自足的生活,以及修一仔細記錄下的,兩人生活的全部回憶。修一說,快樂的記憶存貨,是一定要傳給子孫的財產。

雖然困難會讓人堅強,但快樂的回憶是內心的支柱,因為有了它們,心靈才會豐富。

26|遠處的風景

看到臺北市林立的高樓後,修一說,即使是高樓大廈,也應該能欣賞到遠處的風景。

27|彩旗

一家人聚在一起時,修一會升起一串彩旗。就像戰場上的旌旗,鮮明的旗幟是在打氣——請盡你們自己最大的努力。

因為修一很喜歡鮮亮的顏色,所以女兒做了一條彩旗船,在與離去的修一真正告別的那天,旗幟高高升起了。

28|「我晚年的偉大工程」

修一決定免費為一家精神病院免費做場地設計,那一年,他90歲了。修一說,這是自己晚年的偉大工程。

在早年的新城規劃項目被改得面目全非後,他把這次設計看作是人生中唯一的項目。

在方案中,有果樹分散排列,他希望種下樹苗,讓它們隨時間成長,也讓那裡的人感受季節的變化。修一說,只要我還活著,就會盡力而為。

修一去世八個月後,工程正式投入建設。

29|一句箴言

在為精神病院所做的設計方案中,修一留下了很多自己的感言,其中一句是:

「從自己能做到的開始,一件件來;緩慢而堅定地前進,慢慢來。」

30|南太平洋

據說,大溪地人會事先決定好,自己死後前往哪一顆星球。修一覺得,大家都喜歡浪漫的地方,像南十字星,一定會擠得水洩不通,所以他想去南十字星旁邊的小星星。

等他化作灰燼,他希望可以被灑進南太平洋的海水。

所以在修一去世後,英子說,等我的那天也到來,我們就可以一起乘船去南太平洋了。

期待再次見到你。

津端修一於2015年去世,津端英子是在2019年。他們度過了充實、圓滿、快樂的一生。

電影裡,有一句旁白不時出現,貫穿了全片:

風吹落枯葉,枯葉滋養土壤,肥沃土壤幫助果實,緩慢而穩定地生長。

說的是果實生長的道理,但也正是我們各自經由時間塑造出的人生。

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時間裡,不同的對待方式,不同的選擇,會結出截然不同的人生果實。

修一和英子,從很年輕時,便選擇尊重自己的感受去取捨;鄭重對待當下的每一刻,懷抱珍惜的心情,去積存時間的果實。

於是,在耄耋的年紀時,他和她收穫了平和喜悅,還有可以傳給子孫的菜園、物件和大量的快樂記憶存貨。

兩人的人生果實,從不急於一朝一夕收穫,而是選擇播下一顆堅定不移的種子,經年累月地調配土壤,在時間的緩慢浸潤裡,讓果實自然地成熟。

也正因為需要經年累月,花費心思,所以結出的果子,才擁有不同的層次,也飽含趣味。

無論電影,還是書中,都還有許多片段,是值得反覆去看的。兩位老人積一生經驗所得的智慧果實,值得我們花些時間,細細去品嘗。

最後,也想如紀錄片的結尾那般,用津端修一爺爺所敬佩的建築大師的箴言,給予我們滋養:

也願你,可以成為像他們那般,堅定,可愛,保持微笑、努力工作的人。

我們,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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