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蓮和賈寶玉是好朋友。雖然,他們的友情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曹雪芹並沒有詳細交代,但是這兩個人的關係很不錯。
因為賴尚榮做了州官,賈寶玉和柳湘蓮都到賴家去吃酒。賈寶玉特意吩咐賴尚榮,「才一進門雖見了,只是人多不好說話」,叫賴尚榮囑咐柳湘蓮,「散的時候別走,他還有話說呢」。所以,柳湘蓮因為薛蟠的出言不遜,準備離開賴家的時候,賴尚榮立刻叫來了賈寶玉,兩人在小書房裡坐下,說起秦鐘的事。秦鍾是已經在十六回便病故了的,可見柳湘蓮和賈寶玉的友情,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所以,柳湘蓮在平安州附近偶遇賈璉,賈璉把小姨子尤三姐許配給柳湘蓮之後,柳湘蓮不放心,也特意來問賈寶玉。賈寶玉倒也沒有絲毫隱瞞,將尤三姐的優點和缺點,都說得清清楚楚,優點就是很漂亮,「堪稱絕色」,缺點就是以前有些行為不檢點。
柳湘蓮頓時跌足道:「這事不好,斷乎做不得了,你們那東府裡,除了門口的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也不乾淨,我不做這剩王八!」
柳湘蓮這一番話,羞得賈寶玉面紅耳赤。雖然柳湘蓮也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賠不是,但已經表露出來,柳湘蓮一點也沒把賈府放在眼裡。也正是因為柳湘蓮根本沒有把賈府放在眼裡,所以,當薛蟠對他出言不遜的時候,他敢把薛蟠騙到郊外的葦塘裡,打了個半死。
那麼,這柳湘蓮究竟是什麼出身,現在又在做什麼呢?為什麼他絲毫也不把賈府放在眼裡?要知道,賈府可是百年世家,如今家中還出了一位貴妃娘娘。誰對賈家不敬畏三分?薛蟠現如今就住在榮國府中,他暴打薛蟠,簡直就是在打賈府的臉。
其實,關於柳湘蓮的身世,《紅樓夢》中倒也交代得很明白,「那柳湘蓮原系世家子弟,讀書不成,父母早喪,素性爽俠,不拘細事,酷好耍槍舞劍,賭博吃酒,以至於眠花臥柳,絲竹管弦,無所不為。因他年紀又輕,生得又美,不知他身份的人,都誤認為優伶一類」。
因為家道衰落,柳湘蓮其實還是挺窮的,手裡沒有什麼錢,卻比較重情義。一個已經家道衰落的世家子弟,憑什麼不把賈府放在眼裡?其實,脂硯齋的一句批語,已經透露了其中的重要原因。
在《紅樓夢》第一回的時候,落魄的甄士隱偶遇跛足道人,跛足道人唱了一支《好了歌》,甄士隱做了註解,其中有一句是這樣的「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脂硯齋批註道,「言父母死後之日,柳湘蓮一干人」。
雖然是世家子弟,柳湘蓮卻有一身好武藝,在平安州外遇到薛蟠帶的貨物被搶之後,他憑著一己之力,趕走了強盜,奪回了薛蟠的貨物,還拯救了薛蟠的性命。這段故事怎麼看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柳湘蓮武藝再高強,真的能打跑一群強盜嗎?就算他真的能打過這一群強盜,雙方在打鬥的過程中,竟然沒有一點傷亡嗎?只是「趕跑」了那一群強盜?還讓薛蟠的貨物完璧歸趙?
其實,仔細梳理這段文字,再加上脂硯齋的批註,真相只有一種可能——柳湘蓮和那夥強盜其實是一起的。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做到如此高難度的一件事。
「冷郎君俱禍走他鄉」,很多讀者都認為,柳湘蓮是為了躲避他暴揍薛蟠的禍。其實不然,在他暴打薛蟠之前,就已經和賈寶玉說了,他因為有事,要出去躲三年五載。這個細節,也隱隱透露出來,柳湘蓮有很重要的事,瞞著賈寶玉。最大的可能,其實也是因為他做「強梁」這件事,被人發現了。
作為一個不守規矩,不受世俗約束的「強梁」,柳湘蓮自然根本不把賈府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