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坂昭如帶著懊悔寫出的《螢火蟲之墓》

2021-01-16 澎湃新聞

【編者按】

12月9日,動畫電影《螢火蟲之墓》原著小說的作者作家野坂昭如去世,享年85歲。野坂昭如為中國讀者所熟知就是這部半自傳作品,本文選自該小說,由北京新經典授權澎湃新聞使用。

小說的內容靈感來源於野坂昭如在中學期間遇到的神戶大空襲。當時他帶著一歲多的乾妹妹逃難。年少的他未能像《螢火蟲之墓》裡的清太竭盡所能地照料妹妹,反而曾因受不了妹妹的哭鬧而拍打她。後妹妹因營養不足而死去,她瘦弱的模樣深深烙在野坂昭如心中。《螢火蟲之墓》就是野坂帶著懊悔心情所創作的。

七月六日,在黃梅季節將盡的最後一場梅雨中,B-29轟炸了明石。

清太和節子坐在防空坑道口,茫然地望著雨腳在池面上繪出的波紋。節子抱著從不釋手的布偶人說:「我要回家去嘛。我不願住在阿姨家嘛。」從來不曾吐露過不滿的節子,咧嘴哭訴起來。

「可咱們家被燒掉啦,已經沒有啦。」

然而,寡婦的家裡恐怕待不下去了。夜裡,當節子從夢中哭醒時,寡婦便迫不及待地走來說道:「阿鯉也好阿哥也好,都在為國家勤奮工作。你至少別叫她哭鬧呀!吵得人家連覺也沒法睡!」說完砰的一聲帶上了拉門。

那咄咄逼人的氣勢更是將節子嚇得泣不成聲,清太只得半夜三更帶著她走到外邊。

四周是成群的螢火蟲。

假使沒有節子的話——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許是心理作用吧,清太旋即感到背上睡著的節子體重輕了很多。她額頭和手臂上被蚊子叮得滿是疙瘩,只要一抓必定化膿。

不久前的一天,寡婦外出時,清太掀開她女兒的風琴蓋子,「嗨淘伊勞哈勞伊勞淘勞伊,嗨淘伊勞伊嗨尼」地唱了起來。自打改為國民學校以來,哆來咪發唆拉西哆就變成了哈尼嚎嗨淘伊勞哈。而他們唱的這首《鯉魚旗之歌》是從那以後學習的第一支歌。

正和節子一起唱時,陡然傳來一陣怒吼:「趕快停下!戰爭期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到頭來挨罵的可是阿姨喲!真不懂事!」原來不知何時寡婦已經回家來了。「這可真是來了一對瘟神。轟炸的時候一點用場也派不上。既然這麼怕死的話,你們乾脆就住在防空坑道裡得啦。」

「那咱們就住在這裡吧。這個坑道裡誰也不會來的,就哥哥和節子兩個人,也不會有人來管咱們。」

坑道挖成「門」字形,支柱也粗,從農家買來稻草鋪在這裡,再吊上蚊帳的話,大概也沒有什麼為難之處。

一半也是這個年齡的冒險心作祟,待警報解除之後,清太便一聲不響地收拾好了行李。

「打攪了您這麼長時間。我們要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別的地方?你們到哪裡去?」

「還沒有定下來。」

「是嗎?那麼一路平安噢。節子再見啦。」寡婦臉上掛著假笑,匆匆退回裡屋去了。

箱籠被褥蚊帳廚房用具再加上西服箱子和媽媽的骨灰盒,好歹搬了進來,再仔細一看,這兒原來不過是一孔洞穴,一想到從今往後真要以此處為家,不禁氣餒了。還好胡亂闖進的農家把稻草分了些給他們,還把蔥和蘿蔔也賣給清太,最重要的是,節子高興得亂蹦亂跳:「這兒是廚房。這是門。」忽然,她又感到為難:「上廁所該去哪兒呢?」

「沒關係的,哪兒都行嘛。哥哥陪你去。」

節子孤零零地坐在稻草上。爸爸曾經說過:「這孩子長大了準是個溫雅美人。」因為不懂溫雅一詞的意思,清太還問過爸爸。「這個嘛,就是風度好的意思吧。」節子果然風度甚好,卻更加令人哀傷。

雖然早已習慣了燈火管制,可是坑道中的黑暗正如所謂的黑鐵桶一般。將蚊帳的吊繩拴在支柱上,鑽進去之後,外邊的蚊子嗡嗡作響圍聚過來,它們震動翅膀的聲音是唯一的陪伴,二人不由得依偎在一起。將節子赤裸的雙腿緊抱在懷裡,清太忽然感覺到疼痛似的亢奮,抱得更緊了。節子怯生生地說道:「哥哥,透不過氣來啦。」

去散散步吧!二人睡不著,走到了外邊,一起解手。天上,飛機向西飛去,一紅一綠的標誌燈不停閃爍。

「那是特攻隊。」

嗯。節子儘管不明白何意,卻點頭應道:「好像螢火蟲嘛。」

「是。」於是清太想:對呀,捉些螢火蟲放到蚊帳裡去的話,一定會亮一點的。

並非刻意模仿晉朝的車胤,他們卻隨手捕捉了一些,放入蚊帳之中。只見五六個光點忽悠悠地飄來舞去,然後停留在蚊帳上小憩。好啊!於是又去捉了百來只,彼此的面孔雖然仍看不清,心兒卻寧靜下來,眼睛追逐著螢火蟲那徐緩的動作,漸漸地沉入了夢鄉。

螢光的行列於是便化作了昭和十年十月的閱艦儀式。六甲山的半山腰上裝飾了巨大的船型彩燈,從那裡遙望大阪灣的聯合艦隊,航空母艦好像木棒似的浮在海面,戰艦艦首架起了白色的帳篷。爸爸當時在巡洋艦摩耶號上服務,清太拼命地尋找那艦影,卻找不到有著斷崖般艦橋的摩耶號。大約是商大的銅管樂隊吧,斷斷續續地奏起了《軍艦進行曲》:鋼鐵城堡浮海上,攻守自如好棟梁。爸爸是在哪裡打仗呢?照片上已經沾滿了汗跡。敵機來襲,清太將螢光當作曳光彈。對啦,三月十七日夜裡空襲時高射機關炮的曳光彈,就仿佛螢火蟲似的,飄飄忽忽被吸上了天空,那玩意當真能打得中嗎?

到了早晨,螢火蟲死了一半,掉落下來,節子將它們的屍骸埋在了坑道的入口處。

「你在幹什麼呢?」

「我在給螢火蟲造墓呀。」節子低垂著頭,又說道,「媽媽也在墳墓裡邊吧?」清太正不知該如何作答,她接著說下去:「我聽阿姨說的,媽媽已經死了,埋在墳墓裡邊。」

清太這才第一次淚水盈眶。「下次我們給媽媽上墳去。節子你記不記得?我們不是去過布引旁邊的春日野墓地嗎?媽媽就在那裡啊。」

樟樹下一座小小的墳墓。

對了,這骨殖也該放進去才是,不然媽媽會不得安寧呢。

人們看見兄妹倆拿著媽媽的和服去換大米,去井邊打水,便立即知道了兩人是住在坑道裡面,然而誰也不來探望他們。

他們拾來枯枝煮飯,鹽分不足時便去汲取海水。沿途雖然也曾遭受過P-51型戰鬥機的掃射,可日子過得也算平平靜靜。夜裡有螢火蟲守望著,他們習慣了坑道裡的朝朝夕夕。

不過清太兩手的指間生出了溼疹,節子也漸漸地衰弱下去。趁著夜晚鑽進貯水池,一邊拾田螺一邊順便洗身子,只見節子的肩胛骨和肋骨一天天地凸顯出來。

「不好好吃東西可不行吶。」清太想去捉些蛙來吃,於是盯準了蛙鳴聲喧響的地方,卻沒有本事捉到它們。

儘管嘴上說著好好吃東西,然而媽媽的和服早已經賣光,而黑市上一個雞蛋要三元,一升油一百元,半斤牛肉二十元,一升大米二十五元,找不著門路的話,也只能望洋興嘆。因為靠近城市,農家也變得十分狡猾,拿錢去買米他們是不肯賣的,於是兄妹倆很快又開始吃摻了大豆的雜燴粥。

到了七月末,節子患上了疥癬。頭天把跳蚤蝨子捉個精光,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卻又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衣縫。一想到那灰色的蝨子身上一星點猩紅就是節子的血,清太便怒火中燒,將那細細的腿一根一根地拔下來,凌遲處死。他甚至會無益地空想:螢火蟲難道就不能吃嗎?

未幾,大約是體力不支,連清太去海邊時,節子也懷抱著從不釋手的布偶人躺著不動:「我在家等你啊。」

清太外出時,必定要從人家的菜園裡偷來只有小拇指大小的黃瓜和青番茄給節子吃。有一次,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寶貝似的啃著一個蘋果,清太一把搶奪過來,飛奔回家。「節子,快!快吃蘋果!」一聽說是蘋果,節子眼睛閃閃發亮,接過來就啃,可立刻便說:「不對,這不是蘋果!」清太試著咬了一口,原來是削去了皮的生紅薯。

大約是因為白白地空歡喜了一場,節子淚水盈眶。「紅薯也好啊!快點兒吃吧。你不吃的話,哥哥可就要吃掉了啊。」清太故意裝出強硬的語氣,卻哽咽起來。

配給如今怎麼樣了呢?大米、火柴和鹽本來是可以領到的,可是由於兄妹倆沒有加入居民小組,偶爾刊登在報紙上配給新聞欄中的物品與他們無緣。

菜園遠遠不夠,於是每到夜間,清太便去騷擾農家,去地裡生生拔取人家的甘蔗,讓節子喝那汁水。

七月三十一日夜裡,清太正在地裡偷東西,忽然警報大作。他毫不在意,繼續挖紅薯。旁邊就有個露天防空洞,他被躲避在其中的農人發現,遭到好一頓痛毆。待警報一解除,便被人連拉帶扯地押回了坑道裡,準備用來煮著吃的紅薯葉子被手電筒照了個正著,證據確鑿。

「對不起,請您原諒。」當著嚇得瑟瑟發抖的節子的面,清太跪在地上磕頭賠罪,那農人卻不依不饒。

「我妹妹生病啦。她不能沒有我。」

「少廢話!戰爭期間盜竊農作物可是重罪!」

清太被一個掃堂腿摔倒在地,又被揪住了後背。「還不趕快給我走!送你坐牢去!」

然而派出所的警察卻優哉遊哉地說道:「今晚轟炸的好像是福井啊。」勸慰幾句那滿腔義憤的農人,說教了一番,便當場釋放了清太。

出了派出所,卻見節子不知怎麼也跟了來。回到坑道裡,清太哭個不休,節子揉著他的後背說:「哪兒疼啊?這可不行啊,得喊醫生來打針呢。」那口氣簡直就像媽媽一樣。

進入八月以後,艦載機連日來襲。清太便乘著防空警報發令之後,出去偷東西。

夏日的天空,只見戰鬥機銀光閃閃,遠在天邊,忽然之間便飛到了頭頂,用機槍猛掃,人家都縮頭躲在防空洞裡,不敢動彈,而清太就盯準了這個時機,從洞開的大門溜進廚房裡,順手牽羊,見啥偷啥。

八月五日夜間,西宮的中心地區遭到轟炸,甚至一向認為事不關己悠遊自在的滿池谷的傢伙們,也都個個魂飛魄散。然而對於清太來說,這卻正是個發財良機。在轟炸聲和警報聲的交響曲中,他潛入了和六月五日那天看到過的一模一樣、空無一人的街區,尋覓著可以拿去換米的和服、未及帶走而扔下的背囊。拿不了的便拂去火星藏在了陰溝石蓋的下面,蹲下身子避開洪水般奔逃而來的人群。仰臉遙望夜空,只見B-29掠過滾滾濃煙向著山區飛去,海邊方向已然沒有了危險,他竟然想手舞足蹈歡呼。

儘管慌裡慌張手忙腳亂,他還是淨挑些有利於交換的色彩豔麗的和服拿,可到了第二天,卻沒有東西來包裹那些耀眼奪目的長袖和服,只得塞在襯衫和褲子下面藏掖著,走著走著便要滑落下來,於是用雙手抱住像青蛙一般膨脹起來的腹部,運到農家。然而這一年水稻收成似乎不佳,農民們早早地便開始惜售了。近處到底有些顧慮,清太便一直跑到了水田裡到處是炸彈坑的西宮北口、仁川一帶,卻只能換回些番茄毛豆荷蘭豆來。

節子腹瀉不止,右半身白得幾乎透明,左半邊卻長滿了疥癬,一片糜爛,用海水洗拭的話便哭著喊疼。去夙川站前的醫生處求診,醫生卻只是說:「要補充營養啊。」敷衍了事地用聽診器碰一碰胸前,藥也不給開。

說到營養,也就是魚肉、雞蛋黃、牛油,再加上麥乳精之類吧。清太想起了從前的好時光:放學回到家裡,郵箱裡放著爸爸寄來的上海產的巧克力,稍稍有些腹瀉便將蘋果礤碎了,用紗布擠了汁喝。

那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實際上直至前年,家裡還是要什麼有什麼的,不,就在兩個月之前,媽媽還用糖水煮了桃子,打開蟹肉罐頭給大家吃來著。什麼因為不愛甜食而沒吃的羊羹、嫌臭而扔掉的外國大米便當、黃檗山萬福寺難吃的素齋、第一次吃的難以下咽的麵疙瘩之類,如今簡直就像是做夢。

那一邁腳,腦袋就會搖擺不已,節子到哪兒都不肯釋手的布偶人,也無力再抱它了,不,就連那布偶人髒得烏黑的手腳,都比節子的粗壯些。

清太坐在夙川堤壩上,旁邊是一個裝了一板車冰塊的漢子,正在吱吱地鋸著冰。清太撿起掉在地上的碎冰屑,塞進節子的嘴巴裡,讓她含著。

「肚子餓了吧?」

「嗯。」

「想吃什麼?」

「天婦羅,還有生魚片,還有天草瓊脂。」

很久以前,家裡養過一隻名叫貝爾的狗,清太不愛吃天婦羅,偷偷地留下來扔給了它。

「沒有了嗎?」

把想吃的東西說出來,哪怕只是回憶回憶那滋味也好。去大阪道頓堀看戲回來的路上,吃過名店「丸萬」的海鮮火鍋,說好了每人一個雞蛋,媽媽卻把她那一份給了清太。跟爸爸一起去南京町的黑市吃中國料理,見那拔絲山芋拖著長長的絲,便問道:「咋吃腐爛了的山芋?」結果招來一陣鬨笑。裝慰問袋時,偷偷地藏下了一塊黑麥芽糖。也常常偷吃節子的奶粉,還在點心店裡偷過肉桂。遠足時也曾把蘋果分給只帶了點心和奶糖的家境貧困的同學。想著想著,清太忽然想到了還得給節子增加營養,於是坐立不安,再次抱起節子回到了坑道裡。

眼看著橫躺在那兒、懷抱著布偶人昏昏欲睡的節子,清太心想:要是割了手指頭把血給她喝會怎樣呢?不,少了一根手指也沒關係,乾脆把手指頭的肉給她吃了吧。

「節子,頭髮礙事不?」

唯有頭髮充滿了生命力,使勁瘋長。清太扶她起身,給她梳好辮子,梳理頭髮時手指碰到了蝨子。

「哥哥,謝謝你。」頭髮梳理整齊後,節子眼窩的凹陷更明顯。她不知是咋想的,拾起手邊的兩塊石子。「哥哥,給。」

「這是啥東西?」

「飯呀。想不想喝茶?」她忽然精神起來,「再給你來點兒煮豆腐渣吧。」像辦家家似的,她排列好土塊和石子。「請吃吧。你不吃嗎?」

八月二十二日中午,清太在貯水池遊完了泳,回到坑道裡一看,節子死了。

節子又瘦又弱,皮包骨頭,此前的兩三天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大個兒的螞蟻爬到了臉上也不驅趕,只有在夜間,眼睛似乎在追逐螢火蟲的光亮,聲音微弱地哼著:「飛上去啦。飛下來啦。啊,停下來啦。」

清太在一周前知道戰敗已成定局時,不禁怒聲吼道:「聯合艦隊是幹什麼吃的?!」旁邊一位老人聽到之後,滿懷自信地斷言:「那玩意老早就沉到了海底,連一艘也沒剩下。」那麼說,爸爸的巡洋艦也沉沒了嗎?他望著從不離身早已變得皺巴巴的爸爸的相片呢喃:「爸爸也死掉啦!爸爸也死掉啦!」那種真實感遠遠超過對媽媽之死的感覺。

一定得和節子堅持活下去的勇氣終於徹底喪失,只覺得萬事都無所謂了。不過為了節子,清太仍然在附近的鄉村四下轉悠,衣袋裡裝著從銀行取出來的好幾張十元紙鈔。有時雞肉要一百五十元,大米急速漲價,一升要四十元,買來給節子吃,然而她已經吃不下去了。

夜裡,暴風雨大作,清太瑟縮在坑道裡的黑暗之中,將節子的屍骸放在大腿上,迷迷糊糊剛要睡著,立即又醒過來,用手撫弄著她的頭髮,將自己的面頰貼在她那早已變得冰冷的額頭上,欲哭無淚。狂風嗷嗷地號叫,猛烈地搖撼著枝葉,傾盆驟雨之中,忽然錯覺襲來,似乎聽到了節子的哭泣聲,又仿佛四下裡湧起了《軍艦進行曲》。

翌日,颱風過盡,秋色驟然加深,天空中沒有一絲雲。沐浴著陽光,清太抱著節子爬上了山。到市政府登記時,卻被告知火葬場已經排滿,一個星期前的都還沒來得及處理,只領到了一草袋特別配給的木炭。

「還是個小孩子嘛,找家廟,借個角落燒了就行啦。把衣服都脫乾淨了,用黃豆殼引火可好燒啦。」配給所的漢子似乎行情甚熟,教導清太說。

清太在俯視滿池谷的山坡上挖了個坑,把節子放進箱籠,布偶人錢包內衣褲等全部塞在了四周,按照人家傳授的那樣,墊上大豆殼,鋪好枯木頭,再撒上木炭,將箱籠放在上面,用火點燃塗有硫磺的木柴,扔過去,大豆殼便噼啪噼啪地燃燒起來,煙飄飄搖搖,須臾化作一條煙柱直衝雲霄。清太感覺到便意,一邊望著那火焰一邊蹲下身來。慢性腹瀉就此擾上了清太。

隨著暮色降臨,每當風吹過,木炭便低低地發出呼號,紅光搖曳,黃昏的天空中星星閃爍。俯瞰山下,兩天前開始解除燈火管制的山谷中,家家戶戶可見星星點點的令人懷念的燈光。四年前,爸爸的表弟要結婚,為了調查對方的情況,清太曾經和媽媽一起走過這一帶,遠遠地遙望過那位寡婦的家,那時的記憶同此刻的光景毫無二致。

夜深了,火焰燃盡,撿拾骨殖時,由於黑暗而尋找不到,清太索性橫躺在坑旁。周圍是無數的螢火蟲,然而他不再去捕捉:這樣節子就不會感到寂寞了吧,有螢火蟲做伴呢。飛上去飛下來又飛向了一旁,用不了多久,螢火蟲也會消亡的。跟著螢火蟲一起去天國吧。

黎明時分清太醒來,節子白色的骨殖像蠟石的碎片一樣,又細又小,收集起來走下了山。寡婦家後面的露天防空壕中,媽媽的長和服腰帶窩成一團浸在水裡,大概是她把清太忘掉的衣物扔在了那裡,清太撿起來,搭在肩頭,再也沒有回到坑道裡去。

昭和二十年九月二十二日下午,橫死在三宮車站內的清太,跟其他二三十個流浪兒的屍體一道,在布引山上的寺廟中被付之一炬,遺骨作為無人認領者安置在納骨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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