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南」詩的語言運用多重言疊字來摹聲摹形。重言,也稱疊字,是兩個發音完全相同的音節重疊,在詩中使用,有增強語言音樂性、描摹事物狀態、難以替代的擬聲效果等。在「二南」的25篇作品中,有14篇使用了疊字,佔了「二南」詩的一半多。譬如《周南·螽斯》: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全詩三章39個字,用了六對疊字,六個整句每句一對疊字。這首詩重章疊唱,章句結構完全相同,疊字用於相同位置,錘鍊整齊,隔句聯用,音韻鏗鏘,造成了節短韻長的審美效果,突顯了《螽斯》獨特的語言魅力。像這樣的詩篇,還有《周南·麟之趾》。疊字在整篇裡的運用可以增強詩的音樂效果,在篇中間隔使用,其所達到的效果,有描繪景物狀態的,如山水之態、草木之貌,描寫人物的心理和神態,有描寫人的動作、動物的活動以及物體的運動,還有擬聲的,如動物鳴叫之聲,車行鼓樂之聲、勞動之聲,大自然的風雨雷電之聲等。
「二南」詩中也出現了諸多這樣的情況,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關雎》)、「維葉姜萋」「維葉莫莫」(《葛覃》)、「採採卷耳,不盈頃筐」(《卷耳》)、「桃之天天,灼灼其華」「桃之夭夭,其葉蓁蓁」(《桃夭》)、「肅肅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幹城」(《兔置》)「採採芣苢,薄言採之」(《芣苢》)、「翹翹錯薪,言刈其楚」(《漢廣》)、「振振公子」「振振公姓」「振振公族」(《麟之趾》)、「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採蘩》)、「喓喓蟲鳴,趯阜鑫「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未見君子,憂心惙惙」(《草蟲》)「振振君子」(《殷其雷》)、「肅肅宵徵,夙夜在公」「肅肅宵徵,抱衾與裯」(《小星》)、「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野有死麕》)等。
摹聲狀形的特點極其突出,其形態、聲音、動作、心理等表現得淋漓盡致。後世詩歌中雖然也有個別採用類似手法的,如《古詩十九首》中的《迢迢牽牛星》、李清照《聲聲慢·尋尋覓覓》曾因為使用這種疊字形容詞而廣為後人稱道,但是這些個別例子既不是他們的獨創,也不足以構成一種時代風格。
除了疊字外,還有疊句,就是兩個句子重疊。這種句子的重疊使用,對詩篇內容的加強,人物形象的塑造,情感的抒發等都有重要的作用,如《召南·江有汜》中連續用「不我以」重疊,表現了女主人公內心的怨情,使讀者很好地理解了本篇的主旨和人物形象。《詩經》的章法有著濃鬱的民歌色彩,其中重章復沓的章法結構,使《詩經》具有了強烈的藝術感染力量。重章復沓就是全篇各章的結構和語言幾乎完全相同,中間只換幾個字,有時甚至只換一兩個字,反覆詠唱,是謂疊唱。
這一方面是因為《詩經》中的詩歌有一部分出自民間,具有民歌原生態的歌唱形式;另一方面,《詩經》被採集來之後,還要經過樂師(樂工)的編排潤色,才能演唱,所以歌詞的反覆疊唱也就很符合禮樂文化的要求了。錢鍾書先生說:「「重章』之名本《卷耳》次章《正義》。先秦說理散文中好重章疊節,或易詞申意,或循序漸進者,《墨子》是也。」這種重章復沓的結構特色和語言藝術,被《詩經》研究者稱為「疊詠體」,據統計,這種重章復唱的形式,在《詩經》305篇中,佔了一半以上,並多集中在《國風》《小雅》部分,如《國風》160篇,疊詠體131篇,佔82%,《小雅》74篇,疊詠體41篇,佔55%。重章疊唱的章法,在「二南」裡以《周南·芣苢》詩最為典型,其詩曰:
採採芣苢,薄言採之。採採芣苢,薄言有之。採採芣苢,薄言掇之。採採芣苢,薄言捋之。採採芣苢,薄言袺之。採採芣苢,薄言襭之。
全詩三章十二句,只換了六個動詞,反覆詠唱,以鮮明的節奏,輕快的情調,通過採摘芣苢時的不同動作,表現了婦女勞動的場景、愉快的心情和滿載而歸的歡欣。清人方東樹說:「只換數字,而備成一幅圖畫,言外又見聖世風俗,太平歡樂之象。」《芣苢》這種復沓的形式,具有強烈的節奏感和優美的韻律,使詩的意境更加深遠。
參考資料
《詩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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