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你唐朝最浪漫的詩人是誰,你一定會說:李白;
如果問大唐第一基友是誰,可能有人會猶豫,就是是杜甫和李白還是另外一對兒?經過一番仔細回憶,相信你會肯定地說:元稹和白居易。
他們兩個人的緣分之深令人嘆服:同年登科,同年入朝為官,同年遭貶,同年又升官。相似的經歷和文學素養,使他們成為莫逆之交。
無論誰在哪裡,贈、寄、酬、唱、和、答詩不斷。
比如兩人在互相「推諉」中顯示出的另類友誼:
白居易在夢中夢到了元稹,醒來後立馬寫了這首《夢微之》送給元稹——
晨起臨風一惆悵,通川湓水斷相聞。不知憶我因何事,昨夜三更夢見君。
本來是自己夢到了元稹,還非得說成是元稹有事找他,闖進了自己的夢中。元稹聽聞立即回應了一首更加「甜蜜」的答謝詩——《酬樂天頻夢微之》
山水萬重書斷絕,念君憐我夢相聞。我今因病魂顛倒,惟夢閒人不夢君。
這首詩著實好玩兒:我生病了,夢到別人也沒夢到你。元白二人在如此的「推諉」中,將對好友的思念與牽掛化解於無形之中,功力十足深藏不露,讓我們窺見了他們同病相憐,肝膽相照的莫逆之交。
今天小赫赫為大家帶來的這首詩,是在元稹聽聞白居易被貶謫江州時所寫下的這首詩。當時元稹雖在病中,但卻依然在第一時間表達了自己對於好友際遇的擔心與憂慮。這首詩就是《聞樂天授江州司馬》:
殘燈無焰影幢幢,此夕聞君謫九江。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
作此詩時,白居易由於在上書中,請捕刺殺宰相武元衡的兇手,沒想到卻得罪權貴,被貶為江州司馬。而元稹的境遇也不容樂觀,他先白居易一步,得罪宦官劉士元而被貶通州司馬,且由於多日的勞累,身患重病。當他得知好友白居易也遭到了貶謫,就在第一時間將自己的慰藉與擔心送到了白居易的身旁。
可以說,在聽到好友消息的一瞬間,元稹內心是有著千言萬語的,他無法改變也無力改變現實,能作的也只有理解與安慰。
前兩句的本意是:身體抱恙,身旁只有一盞殘燈已近熄滅,在這微弱的燈光中,牆面上留下了影影綽綽、模糊不清的影子,這樣的一個夜晚本已經孤枕難眠,這時聽說你被貶官九江,讓我愈加無法入睡。
元稹被貶他鄉,又身患重病,心情本已經冰冷至極,此時又被告知摯友也蒙冤被貶,內心更是極度震驚,在那一瞬間,愁苦、惦念、悲憤之情一齊湧上心頭。昏暗的環境下再被這樣的壞消息填充,可以想見此時元稹的心情就像那殘燈一樣——昏暗搖曳不定的樣子。
這兩句環境與事件的描寫簡單非常,但是卻且後文瞬間感情爆發奠定了基礎。
拖著已經入土半截的身體,在死亡邊緣掙扎著,可是這樣的一個消息卻使得我震驚,不知道哪裡來的勁頭,忽地坐了起來。此時更加覺得外面的風雨是那麼的刺骨寒冷。
此聯中的「垂死病中驚坐起」一語,是傳神之筆。
其中的「驚」,真可謂是「情意滿滿」:震驚、擔憂、愁苦、憤懣!
我們從其中的「坐起」,就能感覺到元稹當時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可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就「驚坐起」,完美地表達了當時這樣的消息對於元稹的衝擊之大。而且在此處只寫震驚之「情」不寫坐起之「狀」,那恐怕就神氣索然了。
「驚坐起」三字,不僅將元稹此時的「驚」的狀態描繪得惟妙惟肖,而且還進一步加強了感情的深度,使詩句也更加傳神。震驚之巨,無異針刺;休戚相關,感同身受。元、白二人友誼之深,於此清晰可見。
回頭再看寒窗與冷風,這難道不是作者心裡的感情投射嗎?
正所謂一切景語,皆情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