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一起來了解一下古代文學:古代文學的——文化性格,
中國古代文學作為中國傳統文化博大體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既反映了中國傳統文化共性、普遍性的一面,也有著自己特殊的充滿個性的文化性格。因而,我們如果要進一步了解和把握中國傳統文化的內在精神,就必須深人分析和概括中國古代文學的基本文化性格。我們認為中國古代文學在自己綿延數千年發展的歷程中,形成了如下一些最基本的文化性格:
其一,中國古代文學是詩化的文學。如果要用簡潔的語言來概括中國古代文學最顯著的文化性格,那麼「詩化」這兩個字是非常恰當的。中國古代文學的詩化性格首先表現為在文學發展的歷史長河中,詩歌始終是主流文學。中國詩歌發展的歷史源遠流長,如果從《詩經》算起已有3000餘年的歷史。從《詩經》《楚辭》以來的中國古代文學史,出現了浩如繁星的優秀詩人和傑作名篇,而且這種以詩歌為主流的傳統一直沒有中斷過。特別是唐詩宋詞,更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無法逾越的兩座高峰。當時文壇詩人輩出,佳作更是美不勝收。清代康熙年間編纂的《全唐詩》所錄詩人就有2200多位,詩作共4.8萬多首。至於宋詞,僅唐圭璋所編的《全宋詞》就收錄了詞人1300餘家,詞作1.9萬多首。後世所錄還遠非唐詩宋詞的全部,由此我們可以感受到唐詩宋詞在那個時代的繁榮氣象。縱觀整個文學史,詩歌創作在古代中國不僅歷史悠久、作品浩繁,而且達到了後人無法企及的藝術高峰。相比之下,中國的小說、戲劇則是很晚才匯入到古代文學發展的長河之中的。
中國古代文學的詩化性格還表現為古代文學的其他形式都內在地具有一種詩化的追求。這種詩化追求在小說、戲劇中表現得尤為明顯。從小說的發展歷程來看,唐代以前雖已有小說的雛形,但因為只是粗放的「街談巷語」故不被世人所重視。到了詩歌高度發達的唐代,小說創作受到了詩歌藝術的滋養,開始有了自覺的獨立的藝術追求。唐代傳奇小說不僅內容和意境深受唐詩影響,而且許多作者本人就是詩人。所以,我們在唐傳奇小說的代表作品如《長恨歌傳》、《鶯鶯傳》、《柳毅傳》、《霍小玉傳》中,都能感受到濃鬱的詩意。宋元以後的長篇章回小說和短篇話本小說更是深受詩的影響,一些話本本身又稱「詩話」或「詞話」。即便是那些文人創作的長篇章回小說,其藉助詩詞藝術之處也是不勝枚舉。這些章回小說不僅起首篇末有詩有詞,而且正文之中更是穿插了許多的詩詞。這些詩詞有的本身就極具文學鑑賞價值,如《紅樓夢》中的詩詞藝術在後世的「紅學」研究中甚至形成了專門的研究學派。
中國古代戲劇的發展更是有著顯而易見的詩化傾向。中國古代戲劇作為一種詩劇,離開了優美的唱詞是無法想像的。無論是在元雜劇還是明清傳奇中都可以發現戲的劇情往往非常簡單,其引人入勝之處主要是優美雅致的唱詞。在古代戲劇的代表性作品如《牡丹亭》中,女主人公杜麗娘唱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之類充滿詩意的唱詞數不勝數。正如中國文學史家袁行需先生指出的那樣:「關漢卿、王實甫、白樸、馬致遠、高明、湯顯祖、洪異、孔尚任等大劇作家,哪一位不是才華橫滋的詩人?《竇娥冤》、《西廂記》、《梧桐雨》、《漢宮秋》、《琵琶記》、《牡丹亭》、《長生殿》、《桃花扇》等著名的劇作,哪一部不是華美的詩篇?」。
中國文學的這一詩化性格,是中國古代社會生活中詩歌之重要地位的必然反映。在中國古代,詩歌與社會生活的聯繫可以說是極為密切的。在古代祭神時要唱詩,朋友宴飲或離別時要贈詩,青年男女表示愛慕之情也要以詩歌傳情,外出遊歷至名勝古蹟或名山大川往往更要題詩留念。在古代中國,甚至科舉考試也要考命題作詩,而許多知識分子也正是以詩名而得以踏上仕途的。所以由此而觀之,說中國古代是詩的國度並不為過。在這樣的國度裡,中國古代文學形成詩化的文化性格也就是十分自然的了。
其二,中國古代文學還是注重理趣的文學。與西方自古希臘開始的古典文學長於具體形象和典型性格塑造不同,中國古代文學則比較注重對哲理情趣的追求,其作品多深受儒、佛、道三家哲學思想的滲透。自先秦的儒家「詩教」開始,中國古代文學一直與中國古代的哲學、倫理道德思想相互滲透,使文學浸潤在或儒,或佛,或道,或兼而有之的理性之中,形成了注重理趣的文化性格。古代文學的注重理趣首先體現在儒家「詩教」思想對文學發展的深厚影響上。「詩教」一說最初源自《禮記·經解》篇:「孔子曰: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在儒家看來,詩的教化作用在於能通過詩的溫柔敦厚的創作原則而達到政治教化的作用。溫柔敦厚作為一個基本的文學創作原則,所追求的顯然是文學的理趣意味而不是形象塑造。儒家倡導的這種「詩教」思想後來發展為「文以載道」的文學道德觀,這就更是把文學的理趣追求視為文學創作的基本原則。
古代文學注重理趣還體現在佛家思想對文學創作的滲透與影響上,這其中禪宗對中國古代文學的影響最為明顯。禪宗作為佛教中國化的一個重要流派,自唐代以後在中國古代的士大夫之中產生了廣泛的影響,它不僅影響了士大夫的日常生活、思維方式,也影響了他們的藝術趣味,也因此我們很容易在唐詩氣象中找到禪宗思想的印跡。唐詩中有許多詩作融禪意於筆墨之間,透出濃濃的禪味。如著名詩人王維,不僅本人信奉禪宗,而且其作品中所表現出來的淡、空、寂這三種境界正是禪宗的追求:禪以無念為宗,對人生採取淡化的處世態度,淡至極致就是空明,空明則無欲無執無求無息,這便是寂的境界。王維的山水詩所致力營造的,往往是那種身心兩忘的禪境,如他的《鹿柴》詩:「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此詩雖處處只是寫景,但卻字字透出禪機。
禪對中國古代詩歌的浸潤還表現在禪的靜思妙悟的修行方法,對古代詩歌乃至散文、小說、戲劇創作的啟發上。《滄浪詩話》的作者嚴羽就認為詩歌創作中「妙悟」是第一位的,「學力」是第二位的,用他的話說就是「大抵禪道惟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禪宗的機理對中國文學的影響並非僅在詩歌方面。我們在《紅樓夢》等其它文學作品中都能深切地感受到佛家理趣對中國古代文學的廣泛滲透和深刻影響。
未完待續。